不用说“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嘘。”陆涧将食指挡在嘴前，他的目光专注地注视着窗外。
“听。”他说。
遥远的地方正在播放着童谣，不知圆了谁的童话梦。
第三十三章
从今早睁眼起，她就嗅到了陆涧的异样。
这人居然肯花费一天的时间，来陪她，还陪她去游乐园，按照陆涧工作狂魔的性格，这怎么可能？就算是良心幡然悔悟，要陪家人，可是她是周粥，她不是她的家人。
除非这一天在她身上花费的时间，能得到他想要的回报。
她想来想去，只猜到了这点。
女孩声音清浅，却吐字清晰，陆涧确定听懂了她的每一个字。
他被震撼了。
她一点都不蠢笨，甚至非常聪明。
他没有比往常任何一个时刻，更想了解她的过往。
陆涧承认，他确实有过这种想法，对方给的筹码是百亿的合作机会，而他只需要付出，一个内里装着其他灵魂的女人，那灵魂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毫无顾虑。
他的人生从来没有遇到比这更不需要考虑的机会。
“等摩天轮到下面了，你就送我过去吧。”周粥说道。
陆涧依然沉默，玻璃窗外的夜空，焰火一朵接一朵地绽开，盛世烟火，让这里变成一张讽刺的默片。
摩天轮到底了，陆涧打电话给了他的助理，没三分钟，车就开到了附近的停车口。
“我送你去吧。”他冷静的声音犹如一把锋利的刺刀，一刀插入她的心脏。
“陆先生，真是个好心人。”她面色惨白地笑了笑。
车内，疯玩了一天的周粥昏昏欲睡，小脑袋一下下敲击在玻璃窗上。
“靠边停。”陆涧命令道。
“是。陆总。”
陆涧看着女孩熟睡的侧颜，黑暗勾勒着她的轮廓，也描摹着他的烦躁的心神。
良久，他叹了叹气，拨通了电话。
“木村先生，我的答案还是和昨天一样。”
“是的，不用考虑了。”
周粥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酒店的被窝里了，是她自己的房间。她身上还穿着今天的衣服，周粥站起身，走到了客厅，看见小助理正趴在榻榻米上打瞌睡。
事情似乎被没像她所想的那样发展。
“晓果？晓果？”她喊着助理的名字。
“大小姐，您醒了？”
“木村先生呢？”
“哈？”小助理满头问号，“陆总让我转告您，您所想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明天我们就要回家了。”
“但是木村先生希望您明早穿着十二单和服，和他用个早餐，与他告别。”
周粥没有说话。
“晓果，今晚你睡客房，我害怕。”
“好的，大小姐。”
在摩天轮上，她只是试问。如果真的陷入了这样肮脏的交易中，她也会努力说服木村先生放过她。
周粥熄了灯没一会，又默默爬起来，开了一盏小灯。
小灯照耀着隔壁的客房，屏风后走过一个男人的身影。
“晓果，晚安。”她说。
陆涧默默地躺在地板上，刚刚小助理电话跟她汇报周粥的一举一动。
“老板，大小姐说让我睡她隔壁房，她说她很害怕。”
“我现在过来，你可以走了。”
他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般的。
一听到别人的男人要和她一间房，这怎么可以？
“晓果，晚安。”她说。
“安。”他低沉着嗓音，学着晓果的声音回。
“陆夏小姐，陆夏小姐。”周粥被人唤醒。
睁开眼一看，是小百合。她穿着映着紫阳花的和服，跪在她的身边，像一只温柔的小鸟，把她唤醒。
“我来为您梳妆。”她说。
“没想到木村先生居然对您这样的女人感兴趣。”小百合天生大胆，什么话都敢说。
哦，对了，虽然陆涧没有把她卖了，但是她今早要郑重地和木村先生告别。
“稍等我去刷个牙。”周粥捂着嘴。
两个小时后，庭院正中间。
一位身穿着传统武士服装的男人撑着黑色打伞，在雪中走着，他身旁走着一位身穿着华丽和服的女孩。周粥的每一丝头发都被绞紧，发髻优雅，可是这身打扮让她很不舒服。木村先生心情极好，甚至用“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来形容她。
大雪纷飞，落得人间成仙境。
木村先生忽然转过身对她说：“陆小姐，请原谅我的无礼。我曾向令兄提出，用你作为筹码，来换一个合作机会。”
“有句古话，‘商人重利轻别离’。”木村笃定地笑了笑，“我从来不缺合作伙伴，但我也很想知道，令兄除了是一位成功的商人，是否还有过于常人之处。
周粥安静地聆听。
“令兄在利益和家人之间，选择了家人，我敬佩这样的人，也只有这种人，才能作为我的合作伙伴。”
“陆小姐，请您帮我转告令兄，我愿意和他合作。”
周粥想了想，开口问：
“木村先生，我能问问，我兄长，是什么时候拒绝您的要求的呢？”
其实这个问题再问都没有意义，因为陆涧已经做出了选择，他没有抛弃她，可是她就是想知道时间。
“这个嘛。”木村先生大笑道：“这我提出这荒唐要求的下一秒，他就拒绝了。”
“哦！”木村先生忽然想到了什么：“再加上昨晚的那次，总共拒绝了两次呢。”
“这身美丽的和服，就当我给美人的赠礼。有缘再会。”
陆涧站在屋檐下，看着庭院里的两人，一黑一白，一动一静，远看画面唯美，只是这白雪，多了一分凄凉的意味。陆涧不想多等了，他大步迈入雪中，走到了两人的面前，对木村笑了笑，对周粥伸出了手。
周粥心如大雪初霁，春光明媚，酒窝里盛满了蜜糖，把手放在了她的手心上。
“我们走了，木村先生。”
女孩的手心冰凉，却把他的心灼烧了好大的一个洞。陆涧紧张了。
偏偏有人还不使眼色，非要往他身边凑。
“木村先生说，他答应和我们合作了。”周粥低声说。
她吃过橙子，他闻到了她的味道。
“我知道了，我会找人对接的。”他往后退了退，“我们要赶去机场了。”
“哦哦，好的！”
“你先去把衣服换下来。”那过于裸露的脖颈，他想想就很不爽。“走路不方便。”他解释道。
小百合在帮周粥脱衣服时，幽幽地来了一句：“你哥哥，我是说陆涧，是不是喜欢你啊？”
“不可能。”周粥下意识果断否认，他怎么可能喜欢我？
小百合又为她脱下了一件衣服，目光游移着，打量着她身段，从上往下，一寸一寸，目光放肆又轻佻，还充满了一分欣赏。
“那你告诉我。”小百合探头到前方，“他又不是你亲生哥哥，他为什么对你这样好？”
“……”
“答不上来吧。”小百合嘀咕一句：“不知道木村先生喜欢你什么？看来天底下的男人都喜欢笨女人。”
“我们只是兄妹。”周粥自己也不懂，但是嘴上还是不肯承认。
“我要是你，我就好好诱惑你哥哥，让他每时每刻都想着我。”小百合为她脱下最后一件衣服，“搭上这样的男人，十辈子都不愁吃穿了。”
“女人靠自己的努力也能活得很好。”周粥并不打算说服她，她只是在阐述自己的观点。
小百合轻蔑一笑，“你知道我的手，做的最多的事是什么吗？”
她做出了一个肮脏的手势。
周粥避过头不肯看。
周粥避过头，却被小百合硬生生地掰过去。
“再见了，美丽的陆夏小姐。”她大笑着离开了。
临走时，遇到了陆涧，小百合妖娆地笑着，俏皮地说：“陆先生，在我们这里，赠送十二单和服，可是求婚的意思哦！”
陆涧地脸色陡然一变，然后朝庭院那边走去，步伐又急又快。
飞机上，陆涧一直在处理文件。
周粥坐在他身旁，盯着窗外的白白的云朵，怔怔出神。
陆涧喜欢她吗？
说喜欢吧，他也没表示过。
说不喜欢吧，她自己都不相信。
如果不喜欢她，那么为什么那么讨厌傅琰月？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带她去游乐场？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要拒绝木村先生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