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安澜吸了吸鼻子,点头道:“娘,我只是需要些时间罢了。您别担心了,过些日子就好了。”
贾文皓的意义于她不止是姐弟那么简单,她初初到了这里,接触的人不多,贾文皓是带给她很多感动的人,是以在她家破人亡的时候,她想也不想的做了他的家人。
可是她这个做姐姐却没护好他。
周问凝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自小便心思多,只叹了口气道:“眼瞅着便要成婚的人了,别整日里恹恹的,该高兴些才是。”
趁着母女二人说体己话的空档,萧元正临走的时候将准岳父阮铭诚叫到了院外。
阮铭诚一开始是顶瞧不上萧元正的,不想一路走来,见他对安澜倒是上心,也就放心了,如今再看萧元正,又觉得怎么看怎么满意。
仪表堂堂,威风凛凛,一表人才,家世显赫……
“岳父大人,小婿知道您住在这长公主府里,心里肯定有些不自在,所以前些天特意在京城里看了看,寻了处不错的宅子,你跟岳母大人先住着,若是不满意,回头咱们再换。”萧元正将手里的木盒子递了过去,转身便离开了。
阮铭诚心中感慨不已,就算是亲儿子,也未必能体贴如此吧,不觉眼眶一热,捧着木盒便回屋了。
周问凝见他神色有异,诧异的问道:“怎么好好的眼睛都红了?是不是元正那孩子跟你说什么了?我跟你说好歹你是长辈,该让着些小辈。”
“风沙太大迷了眼睛。”阮铭诚梗着脖子道:“而且谁说我女婿不好了,元正那是我见过最孝顺贴心的孩子了。我告诉你,以后少挑拨我们翁婿之间的关系。”
周问凝悻悻的,到底之前是谁对女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怎么这会子倒是护上了?
她好奇的打开了那木匣子,里面放了一串钥匙,和一张房契。
在看清楚房契上房子的位置时,周问凝捂着嘴,低低的呜咽起来,颤抖着手喊道:“铭诚,你来看看,你快来看看。”
阮铭诚见妻子哭成那样,忙凑过来,在看到房契上的字时,也愣住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那是,
那是早年阮家在京城的祖宅,后来阮家获罪便一并被抄了。
没成想现如今还能回到阮铭诚的手里,阮铭诚捧着那张房契,跪在了地上,老泪纵横的哭喊道:“列祖列宗保佑,他日铭诚到了地下,也算有个交代了……”
第三十三章 、私见
要问京城里腊月里最大的新闻是什么,就连牙牙学语的孩童都知道是天子的外甥,长公主的儿子,堂堂的骁勇大将军,要娶妻了!
腊月中旬的时候,下起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雪飘了一夜,整个京城变成了冰雪琉璃世界。
阮府。
阮铭诚双手拢在袖口里,站在门外的台阶上看着鎏金的匾额愣愣的发着呆,自打住了回来之后,他每日必做的事便是站在门口看这匾额发呆,一待能待上一两个时辰。
屋子里燃着地龙,暖和的像是春天一般,桌上摆着个细口的瓷瓶,里头插了枝才将折回来的红梅,含苞待放的很是鲜艳喜庆。
周问凝并几个丫鬟婆子在屋子里忙活,或是拿着针线在缝被面,或是拿着彩纸在剪喜字和窗花。
独阮安澜跟没事人似的手撑在下巴上拨弄着细口瓷瓶的红梅,百无聊赖的间或叹上几声,这些女儿家细致的活,她可不喜欢,且她也是坐不住的性子。
只是碍着习俗,规矩只得遵着出嫁前不能出门,更不能跟萧元正私下见面,所以日日被周问凝拘在府里。
“都要成婚的人了,整日里也没个安静的,一大早的就在院子里哼哧哼哧的打拳,这会子又在屋子里头唉声叹气的,哪里还有点快要当人|妻的样子啊。”周问凝嗔怪着白了她一眼。
阮安澜顿时来了兴致,好奇的问道:“娘,那即将嫁做人妇的女子该是什么模样的啊?”
周问凝浅笑着,垂下了眸子,想起自己当年跟阮铭诚定下亲事之后,除了紧张之外,还隐隐有些期待,反正各种情绪参杂糅合在一起,说也说不明白。
俗语都说嫁人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其实只要女儿能过得好,她也没什么好交代的。
且一样米养百样人,又没谁规定女儿家成婚之前就该乖乖的待在阁中,索性就放话道:“丝线快用完了,你要是无事便去买些回来吧。”
阮安澜高兴的跳了起来,在周问凝的点上亲了一下,一溜烟的就跑出去了,刚出府门外就见到已然站成了“雪人”的阮铭诚。
阮铭诚还没来得及问,阮安澜就跑没影了,看的阮铭诚之摇头,从前他这个女儿自打会走路便会吃药了,又是个心思极重的,好不容易长大了些,身子骨却也总不见好,十日里总有八日卧在床上。
没成想后来遇到了萧元正,人也跟着明朗起来,这心胸一旦开阔了,身子骨也就见好了,今儿一早他见女儿身着一身红色短袄在雪地里打拳炼体。
白雪堆里,配合着一招一式的呼喝声,又让他想起阮安澜三四时的模样,粉雕玉琢的也是穿着碎花的大红棉袄子,颤颤巍巍的往他怀里钻。
一转眼,便就要嫁人了。
可见,时间最是无情。
……
萧府。
萧元正这也是也是给闷坏了,想见的人见不到,说是成亲前男女双方不能见面,否则不吉利的。
不想见的人倒是日日在眼前晃悠,这不因为贾文皓丢失一事而自责不已,最近消停不少的萧瑾如被弟弟萧瑾泉拉到院子里打雪仗,堆雪人。
可是萧瑾如恹恹的,哪里有心情啊,正堆着雪人呢,嘴巴一扁眼泪就跟断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这可把萧瑾泉给吓坏了。
他原本也是好意,想逗萧瑾泉开心的,没成想人没逗乐,萧瑾如却哭了,刚开始还只是低低的呜咽,最后直接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萧瑾泉觉得自己这下就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忙求救似的看向站在廊檐下的萧元正。
萧元正挥手示意他离开,然后走到萧瑾泉的边上蹲下,他这个妹妹平日里看着嚣张跋扈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可却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姑娘。
他圈着手臂将萧瑾如揽进怀里,轻声道:“在过几天就是你哥我的大喜日子,往常我可就只听过哭嫁的,还没听过哭娶的呢?”
萧瑾泉“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萧元正又道:“再说这件事,我跟你嫂子都没怪你。真的!”
“可是,他毕竟是在我手上丢的,就算你们都不怪我,我也会怪我自己的。要是我不带他出去见世面,开眼界,那就好了。”萧瑾泉的声音轻轻的,被风吹散在北风里。
说完又在心里发誓,只要贾文皓能平安回来,她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哪怕是嫁给那个傻子,照顾他一生一世她都心甘情愿。
阮安澜顺着萧府走了一大圈,才在后院的地方发现了一颗歪脖子的枣树,冬日里没树叶,光秃秃的斜在院墙上方,很是难看,不过倒是给她翻墙进去提供了便利。
谁知刚刚才爬到树上,就被院子里的丫鬟给发现了,吓的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就从树上摔了下来,好在雪厚,摔的倒也不怎么疼。
那丫鬟惊讶的嘴都合不上了,忙屈膝给阮安澜行礼道:“夫人,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那个,那个,我来找元正有点事要商量。”阮安澜都觉得这个借口连自己都骗不了,忙一瘸一拐的朝着萧元正的屋子走去。
萧元正把萧瑾如送回去后,往回走的时候远远瞧见了阮安澜,起先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后来见阮安澜对着他招手,才确定那人真的是阮安澜。
“你怎么来了?”
惊喜里带着些惊讶。
阮安澜出来的急,连件披风都没穿,又在外头走了这么久,早就冻得瑟瑟发抖了,一头就扎进了萧元正的怀里,“阿正,谢谢你为我,为我们阮家做的一切。你都不知道你把我们阮家的祖宅买回来送给我爹后,我爹高兴的跟个孩子似的,又是哭又是笑,逢人就夸,都恨不得把你给夸上天了。”
“难道我不值得岳父大人这般夸?”萧元正反手抱着她,几日不见着实想的厉害,如今美人在怀,心里甭提多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