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就六天前来过一次,从太医院里抓了药,送到太子府,丫鬟收过药之后每天都熬给宁嘉喝。
难得的是,宁嘉竟然不排斥,端了药直接一口闷,眼都不眨一下,魏从渝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这些药可真是苦得人发晕。
就是倒进池子里,估计得毒死一片鱼。
今日照例喝药,宁嘉突然不肯喝了,魏从渝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能在一旁劝他,不喝不行啊,智力得恢复呀。
魏从渝道:“要不我和殿下一起喝吧,我们一人一口。”
宁嘉摇头:“不想喝。”
“别啊,殿下,喝了这个会变聪明的。”
“不喝。”
“我先给你吹吹,等冷下来之后就像昨天那样,一口闷。”
“我不喝,你也别喝,倒了吧。”
“等你喝完给你送个小礼物哇。”魏从渝道。
须臾,宁嘉突然抬头看向魏从渝,道:“问你个问题。”
“那行,问完了就要把药喝了。”
“嗯”宁嘉道,“你说你是我娘子,是真的吗?”
“啊?”魏从渝一怔,“哈哈……哈哈……这个。”
有点难回答,毕竟宁嘉现在的心智还是个小孩子,若回答是的话,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她只好道:“未来的……未来的,不是现在,哈哈……”
沉默半晌,宁嘉又道:“你喜欢我?”
“喜欢啊。”魏从渝回答地不假思索。
“真的吗?”
“我发誓,千真万确。”
“好”于是,宁嘉从魏从渝手中接过那碗药,仰头,一饮而尽。
这么干脆利落,让魏从渝觉得,哪怕自己给他一碗毒/药,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
唉……
魏从渝从袖子里摸出了几颗糖,道:“虽然知道你不喜欢吃这个,但是刚刚受了苦,所以需要甜甜的糖果来补偿下。试试?”
宁嘉弯唇一笑,从魏从渝手里接过糖果,剥开外面一层糖纸,将一颗四四方方的小糖果放进了嘴里。
他道:“很甜,桂花味的。”
然后宁嘉又剥了一颗糖,递到魏从渝的唇边,道:“你也吃一个吧,知道你很喜欢吃这个,总觉得以前也吃过。”
魏从渝顺着宁嘉的手将那颗糖含进嘴里,双眼都快弯成了月牙儿,她道:“嗯,桂花味的。”
“你怕火吗?”宁奕忽然问道。
魏从渝一摆手道:“为什么要怕火,我才不怕。”
那要看多大的火了,像上一世烧死她的那场大火,她就怕,因为被火烧,真的真的太疼了呀。
想想就浑身打哆嗦。
宁嘉走到她面前来站定,他比魏从渝要高许多,整个人站在她面前,很有些压迫感,魏从渝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宁嘉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前带了一步,这一步,刚好近距离靠在宁嘉的胸前。
隔着一层衣料,几乎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宁嘉的,分不清楚了。
魏从渝道:“你……没事吧,好了?”
宁嘉微微俯身,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另一只手抚着她背后的长发,低沉的笑意在她耳边响起。
魏从渝听见他说:“那便……成亲吧。”
“……”
虽然很不该打破这气氛,但是魏从渝还是要问:“你这是想起来了一些事,还是先前那几天都是装的呀。”
“猜”
“装的。”
“……”
果然,魏从渝正欲开口,听见宁嘉又道:“不过有人下/毒谋害是真的。”
魏从渝道:“萧婉之?”
“对,不过没毒死我,毒死了宫里的一只流浪猫。”
魏从渝伸手回抱住宁嘉,轻声道:“殿下想好怎么做了吗?”
“嗯。”顿了顿,宁嘉又道:“宁奕……可能会受到牵连。”
“殿下想说什么呢?”
“你是不是喜欢过他?”
宁嘉能清晰的感觉到魏从渝在他怀里僵了一下,但随即又放松下来,听见她道:“不喜欢。”
她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宁嘉,认真道:“不喜欢他,我只认殿下一个人。”
宁嘉笑起来,揉揉她的头,道:“知道啦,我也只爱你一个人。”
魏从渝看见桌案上宁嘉写的字,他写了两个名字,“萧婉之,萧乾。”
……
第八天,太子府周围的武官都撤了下去,太子要进宫处理一些事,魏翎也可以回府休息去了,他回去的时候把魏从渝也拉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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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就听说,萧婉之进了天牢,萧婉之在天牢自杀了。
谁知道是自杀的还是下了旨意被处死的呢,都不重要,只要不会再兴风作浪就行。
至此,在后宫受宠十几年的萧贵妃,她的路算是走到尽头了。
萧乾还没来得及捞人,就被判了流放之刑,丞相府被抄,士兵们从密室里搜出不少的金银珠宝,这些都是萧乾受贿的证据。
本来萧婉之毒害皇子这事算是谋逆,必须得诛个九族,但因为萧乾在朝中势力还挺广的,许多大臣联名启奏文清皇帝开恩,说什么为臣几十载,没功劳也有苦劳,这样未免太让臣子寒心了,更何况太子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于是诛九族就免了,萧乾被判了个流放。
但是,流放途中会不会出事那就不好说了。
如果要斩草除根,宁嘉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宁奕是皇子,宁修远原本子嗣就不多,真要下旨杀自己的孩子,他总有些难下手,毕竟从小长在自己身侧。
他不愿,但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包庇,尽管宁奕对此事毫不知情,但是没办法,犯了错就该受点惩罚的,不然别人会怎么想呢,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天你包庇,明天我包庇,那不是乱了套吗?
淑德皇后看不过去,最后帮文清皇帝做了决定,提前给宁奕赐了封地,让他早早地迁出皇城三千里以外的贫瘠之地去。
她算是留了情的,不然她还能怎么做呢,宁修远舍不得,她若一心要把宁奕弄死,最后还不是帝后不合,旁人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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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
宫里那些糟心事尘埃落定之后,紧接着便到了太子的大婚之日。
原本定的八月初八,因为中途有些事就给多耽搁了几天,推迟到了八月十八。
八月十八,宜嫁娶,利远行,是个好日子。
说起来,这算是魏从渝第二次成婚了,嫁的是同一个人,但心境与上一世很不相同。
上一世因为有点不愿意,所以无所谓,也没什么开心不开心,圣旨下了,遵旨便是。
但这次不同,这次她是满怀期待地嫁给宁嘉,府里热热闹闹的,所有人都在忙,魏从渝坐在屋子里,对着梳妆台,对着镜子。
镜子里的少女眉目清秀,眉宇间带着点英气,双眸明亮,额间画了朱红的花佃,朱唇微抿,身上的大红嫁衣已经穿好了,再就是带上凤冠,遮上红盖头,等着新郎入门,将手交给他,便可以出府了。
嫁衣是前几天宁嘉亲自送过来的,花团锦簇的嫁衣,双袖上用金线绣了两只凤凰,腰封用红丝线绣了一朵并蒂莲,逶迤拖地三尺的尾裙,裙上绣了百子百福花样,边缘滚金丝,镶红珊瑚,走起路来,盈盈俏俏。
上次要魏从渝八字帖的喜婆也在,今日穿得更为喜庆,魏从渝的妆就是她给画的,很细致,除了话有点多,其余的都好。
不过做喜婆的人应该话都比较多吧,毕竟是一件极为高兴的事,所以说的话才多呀。
魏从渝等在屋子里,沈如筠过来看她,陪她说了些话。
她握着魏从渝的手,慢慢地道:“你想好了要嫁给太子,阿娘也不反对了,只要他待你好。但阿娘总担心,他是太子,他以后要做皇帝,他的后宫能稳稳当当地做到只有你一个人吗?若是……若是受了委屈,那就回来吧,不用忍,不用争风吃醋,不用嫉妒,如果一个男人心不在你这里了,那么为他做这些事是没有用的,不如回来,阿娘和你父亲,一定站在你这边。”
魏从渝回握住沈如筠的手,道:“不会的,阿娘,我相信他,他不会让我受委屈的,更何况,阿娘也知道我的性子啊,谁还能让我吃了亏呀。”
聊了一会儿,沈如筠去外面看嫁妆了,绿衣进来给魏从渝送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