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她原本的预计,这劳什子的干事,即便是给钱票,也不会有多少来着呢!
要不是她精打细算的,本着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的原则,她哪里会一心想要接待这位干事大人?
刚才她还想着,晚上做饭的时候,吩咐媳妇稀饭里多加两瓢子水来着,这会看来,自己是不能再这样应付这位大领导了,得好生招待招待才是呀,不然岂不是对不起人家的这些钱跟票?
这老话都说得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其实这招待人不也跟欠账一个样?
倘若今天自己招待好了这位领导,也许将来,上头再有什么领导来的时候,人家会因为自家招待的周全,从而再选择住自家也说不定呀?
身为一个有远见的人,马芳兰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脯,心里暗自决定,嗯,要拿出点诚意来!
心里这般想着,马芳兰的脸上立马变的热情无比。
瞄到身边那还牵着弟弟的手在看戏的粟米,马芳兰直接开骂。
“你个死妹几,没看到客人还站着啊?你怎么一点眼力见的没有?还不赶紧的,给客人端把椅子来请人坐。这点都还要我来教,真是欠了你的……”
碎碎念的数落完粟米,马芳兰又立刻如川剧变脸一般,看着李胜利殷勤的笑着。
“干事同志真不好意思啊,让您看笑话了,小毛孩子就是不懂事……”
亲眼见证了这位,翻脸如翻书样的老大娘,李胜利心里也是挺咋舌的。
不过身为客人,他也不便评价什么,只是在这位变脸大娘数落起粟米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的维护起这个,自己打心底里喜欢的小姑娘来。
“大娘您别这么说,小姑娘挺好的,年纪小小就如此聪明懂事,可见大娘您是个有福气的人。”
“什么福气不福气的。”马芳兰一边不甚在意的摇手,一边继续道:“都是农村的皮孩子,不懂事,让干事您笑话了。不说这个了,干事同志您坐,您赶紧坐,想必干事同志您也已经饿了吧?您稍坐会,我这就去弄晚饭去,您坐啊。”
看到粟米搬着家里竹子做的小背靠椅过来,马芳兰急忙殷勤的招呼着李胜利落座,这还不算,等她自认为热情的,把李胜利强硬的按在竹椅子上坐好后,她又急急忙忙的准备去弄晚饭。
李胜利被马芳兰这前后两个样的态度,也是搞的很无奈,对面老太太突如其来的热情,听了她接连如此的尊称,李胜利也急了,喊住马芳兰转身要走的脚步,嘴里连声道。
“大娘,我也是农村出来的孩子,还有我是个晚辈,如果大娘您不介意的话,就喊我小李好了,千万别干事干事的,我可得在您老家住半个月呢,老干事干事的喊,大家都不自在不是?您可不能折煞我啊。”
听李胜利这么坚持,马芳兰想了想笑笑,“那也成,那大娘我就托大了,以后就就喊你小李了。”
“行,谢谢大娘。”
“谢谢个什么劲?好了,小李啊,你先稍坐会,大娘这就给你煮晚饭去啊。”
跟李胜利客气完,马芳兰看着搬完凳子,却又站在边上看戏的粟米,心里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死丫头,先前还那么的机灵有眼力见,怎么这会回家了反而变怂、变蠢了呢?
要不是看在先前在晒塘坪的时候,这死丫头给自家争来了福利,这会子她一定不会轻饶她!
碍于眼下还有外人在,又想着刚才粟米的功劳,马芳兰只瞪了粟米一眼,冲着她交代,让她招呼好客人后,她这才转身进了堂屋。
先直奔自己的房间,开了她陪嫁的一个红木箱子,小心翼翼珍宝似的取出一小包,用牛皮纸包裹着的白糖,这才转身出了房间,越过堂屋,在经过堂屋门口,看到李胜利与粟米时,她笑着招呼了一声,忙又往灶房去。
灶房里,其实在先前去晒塘坪开会的时候,她就吩咐今天轮到做饭的媳妇,烧好了一罐子开水,想着要到时候开会迟了,用开水煮稀饭的话,时间也快不少。
因为家里也没有开水瓶,所以一罐子开水,都被大媳妇放在火塘边上保持余温,这会子到灶房揭开盖子一瞧,水还热乎着呢,没必要重新烧。
再说这大夏天的,也没人喜欢喝滚热的开水。
到碗橱寻了只成人巴掌大的碗,马芳兰打开牛皮纸包,仔细的捏了一搓白糖到碗里。
正端着要去舀罐子里的水冲泡来着,想了想她又停下脚步,回头再从牛皮纸包里捏了小半搓白糖到碗里,然后才仔细的包好牛皮纸,放到胸口的搭襟里,这才端着碗去了火塘边上。
第33章 故意卖萌解情况
等把热水舀到碗里, 马芳兰走到碗橱边上, 从筷子筒里取了根筷子, 在手里的碗中搅合搅合。
见到碗底的白糖融化后,她这才提起了筷子,放到嘴里把筷子嗦干,吧唧了两下嘴巴, 然后才满意的点着头, 端着碗就出了厨房。
到了堂屋门口,马芳兰热情的把碗端给李胜利:“小李啊, 来大娘家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 来,喝完糖水先解解乏,大娘这就去做晚饭去。”
看着递上来的碗, 听着马芳兰嘴里的话, 李胜利连连推拒:“大娘您太客气了, 我一个大人喝什么糖水,您的心意我领了,这水还是您老自己喝吧。”
得了好处, 心里正美滋滋的马芳兰,既然舍得拿出珍藏的白糖出来, 那就是真心实意的想给的, 毕竟她心里还有小九九不是?
见对方推拒,马芳兰面上做出生气的样子,严厉道:“小李啊, 你既然喊我一声大娘,那到了大娘家,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来,把这水喝了,不然大娘可要生气了。”
面对如此态度坚决的老太太,李胜利只得妥协。
可眼前这一幕,却看得粟米直咋舌。
泥煤的,这还是她认知里的那个抠门做作的老太太吗?不会是给鬼附身了吧?原来这人也有这么贤惠好客的一面呀?
只是她这般做,又到底是要演哪一出呢?反正是不可能突然转性子成好人的了说!
就在粟米看着这一幕直发愣的时候,便宜奶奶又找事找到了她的跟前。
回堂屋准备去后罩房取粮食的马芳兰,临了转身前还不忘了叮嘱粟米,要她好好招呼客人。
一直是等得了粟米的点头保证,马芳兰才放心的再次进了堂屋,一边往屋里去,准备先收好怀里白糖的她,一边还在心里盘算着,今天晚上做什么饭食来招待这位给钱给票的大方客人。
昨天三妹几弄的魔芋,今天大媳妇也搞好了,嗯,魔芋加酸辣椒可以炒一盘好菜;
还有先前三妹几弄家来的山老鼠,剩下那半只,本来她是准备留着到农忙收谷子的时候给家里贴膘的,这会她想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然也砍半截,加上年前自己晒的干茄子给炖一碗?
嗯,这个也可以有!
除了这两个菜,她一会让大妹几到屋后的自留地,去摘点老黄瓜来炒一盘,再摘一把嫩点的南瓜叶南瓜藤炒个素菜;
饭的话,今天可不能全煮稀饭了,起码堂屋这一桌吃饭的男人得煮干饭才是。
嗯,就多拿几个红薯,加上高粱米,还有去年剩下的一些稻米头子掺和在一起,煮一鼎罐干饭,连带着家里的男人们今天也能沾沾光。
这样的饭菜拿出来待客,那也是高标准了,过年他们家吃的也不过如此啊。
打好了算盘,放好白糖的马芳兰关上陪嫁箱子,一把锁上,拿起房里的竹簸箕,就出了房门去开后罩仓房。
想着时间也不早了,马芳兰急忙拿了晚上要吃的伙食要往灶房去,临了走到堂屋时,还不忘了喊,正在自己房里头躲懒的赵海花出来去做饭。
至于心里带着怨气的赵海花被喊出门后,看到自家阿婆(婆婆)卡在腰间簸箕里准备的食材,她的眼神瞬间都亮了几分。
刚刚心里的那点郁气也没了,甚至还舔着张笑脸的上前,一边接过簸箕,一边嘘,“哎呦娘,今天家里做这么多,这么好的饭菜啊?”
马芳兰对家里这三个儿媳妇,可谓是了解到她们屁股翘一翘,就知道她们要拉什么屎。
不过比起二儿子后娶的那个死狐狸精,这大儿媳在自己心里能排第二,至于第一?当然是堂侄女的小儿媳。
这会见面前这货转眼变了脸色,马芳兰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