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米努力的回忆着亲娘坟头所在,所幸的,她也不用在意外人的眼光,说她的祭品出不出格的问题了。
边上也没外人,粟米琢磨着,自己干脆好好给娘捣鼓点好的牙盘,让她也能在死了以后享受一回,当然,如果她真的有灵的话……
在张屠夫家一气买了一块三斤重的三层五花,因为忙着挣灵石而老久不去打猎的粟米,还趁机跑山上打了只野鸡,屋后头的河里捕了条肥鱼。
等在玲珑屋的大厨房里,把豆腐都切片炸了以后,粟米把破洗干净的鱼也下油锅炸了;
烧了开水杀鸡拔毛,先烧水把五花肉煮的外表发白捞起,又把剥洗干净的鸡整只的下锅也给焯水;
最后了理了理戒指,用老哥给的灵米磨粉,照着上辈子儿时跟外婆做花叫巴(备注一)的记忆,粟米一连气的捏了二十个模样各异的花叫巴蒸熟了备用;
除了这些,粟米还一心相叫亡母享受的好点,她拿出老哥给的灵果,选了四样子,一样拿了四个摆一叠;
又把最近自己才到县里补充来的存货,如酒心巧克力、苏打饼干、核桃酥、还有钱叔叔给毛毛搞来的鹌鹑蛋罐头给不客气开了,分别拿白瓷碟装好;
看着自己摆满了案台的祭品,粟米点点头表示满意。
次日就是清明,准备清明当日就给亡母扫墓的她,一大早的自己就去喂了鸭子,打少了鸭舍,回家来领着刚起床的弟弟吃了早饭,粟米就背着背篓往亡母埋骨的山上去。
坟地离家里还挺远的,得爬五座山。
山路崎岖,走到了半道上,毛毛实在是走不动了,粟米不得已,只得一边背着背篓,身前抱着弟弟走。
等到了山上后,粟米尴尬了。
因为小粟米的记忆太过模糊,而亲娘埋骨的坟,因为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任何人来打理过,早就被淹没在了荒草之中。
粟米是把弟弟放在一边的小道上,当下背篓,自己举着柴刀,照着记忆中大概的位置,边砍伐灌木杂草边找。
哪怕粟米力量惊人,砍树砍草的并不累,她也依然是找了一个多钟头,才总算是找到了,那被荒草深深淹没的坟地。
紧了紧手里的柴刀,粟米抬起肩甲擦了擦脸上的汗,心里疯狂感谢着老哥的仙力丸。
今天要不是自己身负巨力,她累毙了都不一定能找到妈啊!
找到了地,粟米回头跟着外头一直等候的毛毛喊了一声。
“毛毛,我找到娘了,你别害怕,再等会,等姐把这边的杂草都砍了,我就过来接你啊!”
“嗯嗯,姐姐,毛不怕!”
得了远处传来的回应,粟米给自己鼓劲了一番,快速的走到坟堆边上,再次举刀,把霸占了母亲坟地的灌木,荒草都砍伐干净。
砍伐完毕,粟米把砍下来的这些草啊树啊的,都堆拢到凸起的坟堆上,只留下一棵小茶树,这个是用来一会插入坟头挂白用的。
至于把荒草什么的都往坟堆上堆?照他们这边的说法,叫丰坟。
意思是,等这些被砍下来死去的植被枯萎后,会化成泥,日积月累,年复一年的,坟堆就会越来越大,而越大的坟堆,就会显得墓主人的后辈越有本事出息。
虽然是迷信,粟米自己不信,不过却并不妨碍她也照着这么做就是。
等把坟地周围都清理干净,粟米才反身往回走去接外头小路上,乖巧等待着自己的弟弟。
走回毛毛身边,牵起弟弟,提溜起背篓,粟米把毛毛带到了坟前。
粟米把黄纸拿出来,指派毛毛把黄纸撕成一张一张的,以便待会好烧了给底下的亲娘送钱去。
她买了一扎纸,正常情况下,买一扎足够给十来个先祖烧的了,也是粟米有心想弥补,便丧心病狂的把一扎都拿了来,姐弟两可不得好好撕?
趁着弟弟撕纸的功夫,粟米拿出挂白,截断一头,然后跟撕纸一样,把厚厚的一叠挂白,撕成薄薄的,一页页的,等把一刀都撕开,就会得到如同一个长灯笼一样蓬松的一大捧。
拿着蓬松起来的挂白,粟米蹦跶上坟头,也就是里头亡人头顶的位置,插上先前自己预留下来,且还稍微修了修枝叶的茶树棍。
把白挂上,把蓬松的白打开网住枝叶,让白看的招展些,粟米才蹦跶了下来。
毛毛还在老老实实的在坟前,也就是正常坟墓墓碑的位置撕着黄纸,粟米把自己准备的祭品一样样的摆在坟前,一边摆祭盘,一边看着此刻坟前,那本应该安放墓碑的位置空落落的,她心里暗暗做下决定。
回头她就找个时间,去问一问道人师傅,请对方帮忙选个日子,拟好碑文,她就花钱请人给娘打个青石碑,不叫娘就这般孤零零的,无名无姓的躺在这里。
只是,她的想法却好,可她却忘记了,眼下身处的年月。
后来发生的事情,从一切集体公有制,到紧随而来的□□,再到后头日益严峻的形式,哪个道人师傅神婆子敢露头?
但凡是以前从事这项工作的人,后来不是被重点打击的对象?
所以啊,粟米心里的想法,这一等啊,就是将近二十年……
摆好了祭盘,粟米拉着弟弟,一道快速的撕起了黄纸,撕到最后,粟米都是两三页一气一张的撕,因为实在是太多了,好不容易撕完了,粟米把巨大一堆黄纸,圈到坟前一边,自己专门预留出来烧纸的地方。
烧纸前,粟米点起了蜡烛,一边插一根,点燃了手里的一把香,明明只要坟前插三根的她,因为买的太多,干脆的,她拿着围拢坟堆三根一窝的,插满了整个坟。
这番骚操作,得亏没外人看见,不然肯定是要教训粟米,说她瞎搞的!
瞎搞插完香的粟米,走回弟弟身边,拉着弟弟一道,坟前摆了六个小杯子,三杯倒上祭酒,三杯倒上祭茶。
准备好了这些,粟米让弟弟躲到一边,她抽出一支香,把自己摆老远插地上的大炮一一点了,炮仗轰轰的响了四响,一个哑炮都没有让粟米欣喜,紧接着她又点燃了放在坟堆边的小鞭。
等鞭炮噼噼啪啪的响完,照着流传下来的意思,这是已经喊醒了地下沉睡的亡灵了。
粟米这才转回坟前,点燃了身边的黄纸堆,拉着弟弟跪在正前方地上。
“毛毛,我们给娘磕头,喊娘起来吃饭拿钱。”
毛毛很乖,连连点头,跟粟米一起,跪下,恭恭敬敬的朝着坟磕了三个头,嘴里还跟着粟米一道喊:“娘,起来,来吃饭饭,拿钱钱了。”
嘴上喊完,粟米却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娘,如今您就是我的亲娘,想来,您应该已经跟小粟米母女团聚了吧?自然也就知道,我不是您的亲身女儿。
不过您可以放心,占了您女儿的宝贵身体,虽然不是我本意,但是我保证,承了您女儿的因,我必报您家的果。
您的儿子,我的弟弟,我一定会替您跟您的女儿照顾好,保他一生无忧。
另外,如果您要是地下有知,请好好保佑毛毛一辈子顺顺利利,无病无灾……”
心里默念完,粟米感觉心里轻松不少。
拉着毛毛,守着那一大堆的黄纸烧光,等着所有的香都燃尽的时候,姐弟俩还分吃了坟前的祭品,比如鹌鹑蛋,比如灵果,比如巧克力等等。
按老一辈的说法,敬过亡人的祭品,大家吃了是保佑身体健康平安的,而且即便不是,粟米也不会嫌弃,这个年月,食物多金贵?容不得半点浪费。
他们是一直等火星都熄灭了,确保不会引发山火后,粟米才带着毛毛收了东西,牵着弟弟一步步回家去。
因着找坟地,等烧纸所花费的时间太长,等他们姐弟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真是一大清早踏着露水出,中午顶着太阳归。
所幸今天天公作美,没有下雨,不然她跟毛毛还得遭的罪。
清明过后,就是春耕真正忙碌的日子,大家要忙着栽田插秧。
大炼钢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不说单单只有他们三合团,壮劳力去了一大半到乡里炼钢,十里八乡别的团子、村子,也都是一样样的,能顶事的壮劳力,绝大多数的都一心扑在了大炼钢上。
而且还不止是这样,他们团子里,除了壮劳力少了一半,便是管事的村长,那也是三天两头的看不到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