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围墙根下赵三看见了秦亦峥和阮沅,心道不好,他虎着脸低声问李昊:“你赶紧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了,我豁出去老脸,还能救你一命,不然——”他做了个杀鸡抹脖子的动作。
李昊打了个冷战,赶紧挑紧要的说了。
赵三恨铁不成钢地踹了他一脚,厉声道:“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你跟我过去,就站在我身后,我让你说话你再说话。”
看客们总算有了目标,都朝谢静姝躺着的地方走去。
“打120吧。”“打110。”
“咳,现在上面卡得紧,我们这一大帮子人在一起,又喝了酒,到时候惹话说。”
“没准还要去作证什么的,太折腾了。”
七嘴八舌的议论让谢国华的脸色愈发难看。
“谁让你们来的?”秦亦峥将瘦长脸提起来,寒声问道。
“亦峥——”
“赵三哥?”
阮沅看见这个光头胖子就想到了若干好吃的,于是开心地也喊了一声“赵三哥。”
“哎!”赵三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吃饱没有,没吃饱我那边还有好吃的。”
秦亦峥却瞥见跟在他身后的年轻男人,他沉沉地看了一眼李昊,又看向赵三,没有说话。
被他的目光冻到的赵三有些尴尬地笑笑,走到他身边,低低地把谢静姝怎么找李昊,两个人怎么整了这么一出把戏给讲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李昊他小姨和我,你知道的,就是翠玉,这孩子他妈过世得早,是他小姨拉扯大的,就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做雇佣兵那会儿,赵三有了钱,就会去买翠玉镯子、吊坠,不知道攒了多少,问他一个光棍儿买这些女儿的玩意儿做什么,他只是嘿嘿直笑。后来大家混熟了,才知道他有个心上人,叫翠玉。
秦亦峥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唤过阮沅,将赵三与她说的一番话说了,意思是他听阮沅的意见。
阮沅抬眸看了看地上躺着的谢二姑娘,勾了勾唇角说道:“反正我什么事也没有,就算啦。”
赵三大喜,恨不得朝阮沅作揖,又朝秦亦峥说道:“兄弟,你这个媳妇儿找的真是好啊。”
谢国华看这光头便觉得不像是什么好人,他闺女儿受伤了躺在那儿,还人事不知,这些人倒说说笑笑的,简直是目中无人。他才要发作,秦亦峥却领着李昊到他面前,让李昊低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
谢国华面色顿时铁青,他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走到晏经纬为首的宣传部大小领导面前,刚才听见这些人为了避嫌不肯打110他还一肚子不舒坦,此刻简直是要念阿弥陀佛,借着这个由头,把一拨人客客气气请走了。
清了场,卢雨芳才要打120送女儿去急救,却看见丈夫黑着脸从盥洗池上面拿了一只用来放鲜花的玻璃杯,接了满满一杯自来水,毫不客气地径直泼向女儿的脸孔。
“用点凉水激一下就能醒过来了。”谢国华冷冷地说道。
卢雨芳瞧出了丈夫神色的不对,又看见庭院里多出的两个陌生人,大概想到了什么,讪讪地嘀咕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啊。”
谢静姝被突如其来的冷水呛到,咳嗽了出来,只好慢慢地撑着地坐起了身,她才想装模作样地说几句,却看见了李昊垂首而立在一个光头胖子身侧,又看见了秦亦峥冷若冰霜的脸孔、阮沅似笑非笑的神情以及父亲阴沉地滴下水的脸色。她心中咯噔一个大跳,恨不得再次晕过去。
“这是怎么了啊?我记得我来洗手的,然后有人拿帕子捂住了我的——”
“闭嘴!你还有脸撒谎?!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谢国华幡然作色,“亏你想得出找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替你做这些丑事!”
赵三听到这不三不四几个字,不乐意了,李昊等同于他半个儿子,他自己打得骂得,别人却轻易说不得,当下便反唇相讥道:“不三不四?也不知道谁才是不三不四?我们没读过几本书,大老粗一个,还知道礼义廉耻。这读书人家里出来的女孩子,知书达理的,倒是一看见金龟婿王老五,腿便软了,魂也没了,也不管什么人伦亲情,对方有没有成家立业的,扒着抢着往上贴……”
“你——”谢校长何时被人如此指着鼻子羞辱过,一口气梗在喉咙口,差点厥过去。
谢静姝满脸苍白,只一声不吭。赵三瞧着这姑娘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更是反感,抬手给了李昊一个轻飘飘的耳刮子,骂道:“回去好好把眼睛洗洗,眼屎糊得你小子是人是鬼都看不清楚了。”转脸又朝阮沅笑得像尊弥勒:“闹了这么一出,一定没吃好吧。走,到我那儿,给你们弄点什么撵撵饥。”
阮沅立刻从善如流:“我想吃秃黄油拌饭。”
秦亦峥瞪她一眼:“赵三哥,她最近不能吃这个。”
“怎么,怀孕了?”
“没有没有。”阮沅赶紧摆手:“秦老中医觉得螃蟹太寒凉了。”
“好办得很。三哥我有独门秘方,先切姜米,用它来爆镬,末了给秃黄油里头倒上些成年花雕酒,给你拌个饭或者炒个蛋,保管不用担心什么寒凉不寒凉的。”
秦亦峥知道这下是拦不住了,只好任由阮沅欢天喜地跟着赵三朝隔壁走去。他注视着她雀跃的背影,嘴角也漏出了一点笑意。
“亦峥,今日之事,多谢你们了。”谢国华语气复杂,“是我教女无方,还请你和阮沅多担待。”
秦亦峥微微颔首:“我们明白的。”
谢国华心底微凉,连伯父都不愿意喊了吗?
秦亦峥忽然朝谢静姝说道:“如果是你和其他人,我或许会先救你,毕竟二老只有你一个女儿了。可是如果是阮沅和你,抱歉,人心本来就是偏的,我只会先顾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去年在围脖上吐槽游泳我学不会的事情 前几天一个同事看我还念叨要不要继续学 劝我说:“你看我就不回去学游泳,这辈子都不学,这样我女朋友就不会问我,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救哪个这种问题。毕竟我还要人救。”
此章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不用你救,我先把坏人打趴下了。
第70章 作茧自缚(4)
“那如果是我姐呢?让你在我姐和她之间救一个,你又偏向谁?”谢静姝歇斯底里一般大叫起来。
秦亦峥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她和你不一样。”
她和你不一样。谢静姝不知道秦亦峥口中的不一样是说谢静蕙和她所获得的待遇不一样,还是和她这个人不一样。
不过她也计较不了了,因为秦亦峥此刻的表情真的非常冷酷,甚至带着一丝厌恶,她当然是恶意的,目的只是为了刺痛前面云淡风轻的阮沅,她恨她,她刚刚的一拳一脚,把她的谋算、希望、尊严通通打到了地上。她不明白,为什么秦亦峥可以和谢静蕙在一起,却不能选择她。可是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秦亦峥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是一个什么脏东西。这样的眼神让她喉咙里那些没有说的话都凝固住了。
“告辞。”秦亦峥只朝谢国华夫妇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
谢静姝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眼泪再也忍不住,滚滚滴落。她知道,这个男人是彻底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她再也不会看见他。
她抑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阮沅其实很希望自己没有听见他们最后的对话。可惜,她还是听见了。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似乎是一种淡淡的怅惘。她深深地明白,像秦亦峥这样的男人,假如谢静蕙没有过世,只要是谢静蕙先和他在一起,只要谢静蕙没有做出挑战他的底线的事情,她就那样清清白白、温温雅雅地存在着,而她哪怕只是出现的晚了一天,哪怕她再让他动心,成为秦亦峥女友、未婚妻、妻子的人都是谢静蕙,而不是她阮沅。他就是这样一个克制的男人,宁可委屈自己,也决不先辜负别人。
如果谢静蕙没有死,她又遇见他,阮沅几乎要打一个冷战了。
纵使意难平,又能怎么样呢,人死不能复生,就如同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谢静蕙运气好,先遇到了他,可是她运气又不太好,意外去世了;而她,时运不济,遇见晚了他,又或许是洪福齐天,若不是谢静蕙给她腾出了位子,她和这个男人根本不会发生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