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从前是古战场,后又专门扔置死尸,这里恐怕是乱葬岗的煞气源头。"
"这血池怨念如此强劲,这如何……"
蓝忘机亦是看呆,他从未遇到过怨念如此强烈的…这算什么?毫无实体,却又像是有意识。这是……
"怨吗?"
"怨吗?"
"怨吗?"
一声质问由万人问出,声声回荡在每个人耳边,魏婴于血池中央双瞳涣散接受审问。
"怨吗?"
魏婴答:"怨。"
"怨什么?"
魏婴答:"温狗…"
"想报仇吗?"
魏婴答:"想…"
"那就睡一觉。"
魏婴闭了眼,血池将他缓缓拖下,这里即将迎来新的成员,四周怨气大涨欢迎他。
一群小辈情急喊道:"前辈不要啊!!"
即使知道魏无羡没有死在此处,蓝忘机仍是身子一动,怀中的魏无羡冷汗直冒,喃喃道:“ 怨气…"
蓝忘机一愣,接着便听到听到画面里传来同样虚弱的一声。
"怨气……"
众人皆惊这魏无羡天赋异禀,是鬼才,一池怨气竟被他慢慢压了下去,又想到当年多少人慕名想走这条路,终是没这个才能啊。
聂怀桑浅笑道:"魏兄不愧是拿怨气一说在蓝先生课上侃侃而谈之人啊。"
众小辈又是一声惊呼:"什么!?"
聂怀桑道: “当年魏兄在云深不知处时可是出了名的捣蛋王,你们蓝家的家规他怕是抄的倒背如流了,含光君当年也是拿他没办法啊。"
小辈们以为魏无羡仗着含光君喜欢他才敢在他面前屡屡放肆!
原来!他当年就这般啊!!
景仪再次问道:“聂宗主您方才说前辈少年时在蓝先生课上提怨气?!"
聂怀桑看着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罢了,给他们讲讲魏兄的光辉历史吧。
"我记得当时魏兄说什么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怨气为何不能为人所用…"又接着讲了结百人头颅之事。
一群小辈简直不敢相信,这这这,蓝启仁在他们眼中是多么古板严肃之人啊,平时小小的家规都不敢犯,魏前辈竟敢在他面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蓝启仁的古板金凌不是那么了解却也是听过的,魏无羡小小年纪竟然敢在他面前说这些,自己虽也是傲气,也没他那个胆子啊…
聂怀桑又拿起扇子挡着嘴轻声道: "他还剪过蓝先生胡子呢。"
"!!!!!"
思追抹了把额间苦笑道:“前辈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景仪则是一脸佩服的疯狂点头。
第6章
每个人都专心致志的看着这毛骨悚然的一幕,看着魏婴闭眼与众多怨气相争相斗,时而你强时而我胜。
"啊!!"
随着一声叫喊,整个画面霎时血染通红再也看不清景物,只能听到其中传来漫天寒鸦兴奋的嘎嘎叫声,还有血池剧烈翻腾的怒吼声响,以及,魏婴一声声备受折磨的痛吼,听着令人头皮发麻。
人们不知道他到底正在经历什么,只知道,叫喊声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沙哑,直至没有。
"这…这什么也看不见啊。"
"谢天谢地吧,我这光是听着就汗毛直立了!"
蓝忘机眼中布满血丝,一时之间,他不知是庆幸看不见还是责怪听得见,他无能为力,只能运转灵力安抚着怀中不安晃动的人,可有什么用,眼前的场景是不争的事实,是真实发生过的,是深深刻在魏无羡脑子里的。
思追也是不忍卒听,他蹙眉忍受着,又想起什么似的,他突然道:"乱葬岗围剿是十四年前,那时魏前辈和含光君同岁,也就是说前辈竟二十出头就死了?!"
蓝忘机江澄闻言更是心如刀绞,魏无羡在这样的绝境下,完全是被迫修了鬼道,不修就是等死,他丹田还有一道新鲜伤口啊…
与虎谋皮堪称不易,何况是一山的凶尸怨灵,还有这一池怨念极强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景仪看着眼前一片红雾:"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听见场景中传出一声精疲力竭的冷冷警告:"闭嘴,吵死了。"
"我耳朵坏了?除了水声哪有什么说话?"一人疑道。
蓝忘机深知为何,在吃人堡时魏无羡也曾说很吵,而现在魏婴又说好吵,这就意味着…魏婴,你这时已经走上条路了吗?
耳畔仍是不断出来哗啦哗啦的水浪拍击声,不同于河间溪水的清脆悦耳,这声音听着沉重又诡异,眼前的场景血气渐浓,直逼人们眼前,浓郁的血腥气味仿佛真真实实的弥漫在每个人身侧。
几名站得近的修士一连退了好几步,生怕这煞气真的会破出来。
又听其中传来忍无可忍的怒吼:"别他妈吵了!"
这一声威压十足,场景逐渐清晰,一群人这才看清其中情况,方才疯狂咆哮的血池安静成一潭死水,无波无澜,潭中央负手立着一位修长身影,原本高高束起的马尾变得松松垮垮,略微凌乱,额前的发丝遮住他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他一手悠悠转着,逗玩着周遭怨气,看起来似乎得了乐趣,而那些怨气则无比听话的绕着他指尖追逐。
思追心疼道:"前辈他这时就已经…"
景仪呆呆点头,却也是被眼前这个魏无羡震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一群小辈实在无法将这人当成平日里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魏前辈,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人,可偏偏亲眼所见,他们就是同一人,这就是,传言中的夷陵老祖…
魏婴回头缓缓向林中走去,双瞳赤红,面色苍白,身上带着浓烈的阴冷之气,一身校服不知经历了什么被撕出好几道口子,血水贴心的将它染成黑袍,鲜血顺着衣摆啪嗒啪嗒滴下,一步一滴,步步生花。
他于一轮冷月下踏血而来,血染衣袍,目染阴冷,天地苍茫,有一位孤立无援的少年在这小小的乱葬岗浴火重生。
没有传言口中因邪功大成而丧心病狂的狂笑,有的只是一身不堪重负的疲惫,或者说,他根本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无悲无喜的接受了这场命运,而现在的他终于和世人记忆中那个危险的黑衣身影慢慢重叠。
纵鬼御尸,万千鬼将,莫敢不从。
一修士呆如木鸡喃喃:"夷陵老祖……"
蓝忘机则痛心无比,一手抚上魏无羡不安的脸颊轻轻摩擦,妄想这其实是一场梦,而大梦初醒时,魏无羡仍在云深不知处求学,自己不过是被他使计捉弄,做了一场噩梦,左不过再让他抄书罢了,抑或者,我替他抄,只要你永远都是那个爱打山鸡爱喝酒的俊朗少年。
江澄看到魏无羡这般半人半鬼的模样也是心神恍惚,他知道,从现在开始,就再也见不到那张永远眉眼带笑的竹马少年了。
一人叹道:"这魏公子当年也是排名第四的世家公子,有幸见过那惊鸿一剑,何等风光恣意,着实可惜。"
这人此时已经改了口不叫夷陵老祖了。
金凌呆呆听到这句夸奖,痛心之余竟在心里觉得有些自豪,那是,你也不看看我大舅舅是什么天纵奇才 。
一人亦是惋惜道 :"唉,怪不得后来再不见他佩剑,没了金丹如何拿得了剑,确实可惜了。"
江澄痛心入骨,射日之征后仙门中人时常在背后戳他脊梁骨,说他们云梦弟子没个礼仪之态,他常提醒魏无羡佩剑出宴。
"下次再参加这种场合你把剑佩了去,活叫人抓个没教养的名。"
你为何就是不告诉我?
你当时是何感想呢?
画面中,魏婴看着周遭追随他的怨气,漠然道:"鬼道之术?不得好死?罢了,能为莲花坞报仇就好,我魏无羡是邪魔外道了…呵呵…"
原来…他是这样才修了这鬼道…
他早就知道自己下场凄惨…
他不是为了风光,不是为了力量…
江澄缓缓埋头,江晚吟啊江晚吟,再没有比你心高气傲,小肚鸡肠的人了…
一人疑道:"原来夷陵老祖对修鬼道会不得好死一事心知肚明?"
又一人道:"魏无羡是云梦大弟子,资质聪慧,他宁入鬼道也要活下来,竟是为了给江氏夫妇报仇…"
另一人反驳:"就算他此时想法是这样,可最终还不是被吞噬本性,丧心病狂的杀了…"说着看向金凌与江澄,知趣的闭了口。
"唉,这怨气哪能这么容易驾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