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没经历过剖丹,但他经历过化丹,他回忆当时温逐流化去他金丹之时自己的感受,就像一盆滚烫的热水一下子被丢进冰窖,可那也只是一瞬,现在他看着魏无羡要清醒着,慢慢的,亲眼看着自己的金丹被取出。
他总说魏无羡英雄病,可自己和莲花坞何尝不是他这英雄病救过来的?
众人都睁大了眼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事。
温情深吸一口气再次郑重询问:"魏无羡!你真的想好了!"
魏婴笑道: "你怎么这么啰嗦呀!快点!呆会江澄醒了。"
温情认真道: "那我开始了,若是忍不住就喊出来,这方圆十里没人听得见。”
"来吧。"魏婴闭上了眼。
画面里传来皮肉被利器割开的声音,结合画面简直让人头皮发麻,似乎感受到丹田处利器的侵入,越往下魏婴越忍不住开始小声呜咽。
温情不忍: "要叫就叫出来!"
魏婴咬牙道:"叫什么叫,男子汉大丈夫的,你快点!"
魏婴从来没有感觉时间过得如此慢,度秒如年也不过如此,感觉自己想要沉沉睡去。
温情操作着器械,感受到魏婴意识涣散,忙喝道: "保持清醒!"
饶是妙手回春也不能淡然自若的应对这棘手的手术,就算是魏无羡死缠烂打求着她做的,可稍有不慎便是伤人性命,最好的结果也是变成废人。
魏婴提起精神努力将睡意抹去,此刻他额间布满汗珠,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以至于他不得不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料。
他开口道: "温情姐,你和…我…说说话呗…"
温情哪还有心思跟他聊天,两只眼睛恨不得钻进魏无羡的灵脉中去,可她又怕这孩子昏睡过去,她随口问道: "你最讨厌谁。"
"温逐流,温若寒,还有…温晁!"
"最喜欢吃什么?"
"师姐做的…莲藕排骨汤。"
"最怕什么?"
"狗。"
"最开心的事什么?"
"和江澄…摘莲蓬…打山鸡!"
"最后悔什么?"
江澄听到魏婴的答案只觉得心里泛酸眼涌泪眼,他听到,魏无羡说。
"没能护好江澄!"
蓝忘机双目猩红,当年云梦覆灭,他曾疯狂寻过这人的,这座山脚他也来过,原来…你在山顶受过这般苦痛折磨。
他不敢再看下去正准备闭眼,可耳边又突然传来一声痛苦吼叫,画面中温情似乎找到了金丹所在,正在动刀取出,魏婴终于忍不住堵在喉咙的一声巨痛,大声的喊了出来,叫喊声惊动山中飞鸟。
温情亦是满头大汗,她大声喝道: "找到了!保持清醒!"
魏婴此刻没有心思再玩笑,他蹙眉吼道: "醒着!"
灵脉相离,太疼了,疼得他弓起后背,疼得他手死死抓住衣角,而他也知道快要结束了,因为他感受到了自己的灵力从汹涌到平缓,再到现在的微不可察,一滴泪从他眼角流出。
从今往后,世家排名最末,风光恣意随风散。
江澄从未见过魏无羡哭过,众人也不忍再去看,那可是金丹,修道之人光是看着都会觉得丹田处传来剧烈不适。
几个小辈更是被这一幕震撼得微张着嘴巴,他们眼里一向潇洒又爱捉弄人的魏前辈竟然经历过这些,金丹……那可是修道之人最重要的金丹……更何况……还是那么优秀的一颗……就这样大大方方的剖给别人了……
金凌更是不明白,魏无羡连金丹都给了舅舅,说明他不是世人口中传的无情无义,相反,连如此重要的东西都肯给,那必是有情有义啊,可为何最终两人会反目成仇?
昏过去的魏无羡此时也是眉头紧锁,蓝忘机收紧了抱着他他的手。
魏婴…我在…以后我都在…
第4章
画面里,魏婴呆呆的坐在破旧的床上,眼神黯然无光,他看了看身旁还昏迷着的江澄,他知道,他们再也不是一路的人了。
他轻声道:"报仇的事就交给你了。"
魏婴起身下榻,一落地就是一个踉跄,他自嘲道:"怎么了?没了金丹站都站不稳了?"
江澄听了直揪心,这本该是自己说的话啊。
温情正在擦拭剖丹器具,温宁在一旁坐着,见他出来温情道:"醒了。"
言语也是掩饰不住的心疼,到底是个孩子。
"嗯。"
"今后…打算怎么办?"
"再说吧。"
魏婴又极其严肃的对温家姐弟嘱咐道:"记住了,千万别告诉江澄,金丹就是抱山散人修复的,温宁,麻烦你把他背到山下吧。"说完就独自捂着腹部走下了山,虚弱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一片竹林中。
温宁目送着那道身影叹道:"魏公子…真是…"
他想到在岐山时魏无羡对他说的话,从来没有人对他那样说过,说他箭术精湛,说他必成大器,温情轻声叹了口气就让温宁进屋把江澄背下山去。
一群人还未来得及为这个十几岁的魏无羡痛心便又听到一声臭骂:"臭小子!在玄武洞你不是挺能吗!怎么一掌就起不来了,你狂啊!起来杀我呀!"
是温晁!
又听一尖细的女声叫道:"温公子!快砍了他的手,快!"
一听声音便知是王灵娇那个仗势欺人的毒妇。
温晁摆手道:"不不不,别急,哪能让他这么痛快,让温逐流化了他的丹,让他像江澄那个小杂种那样惨叫哈哈"
画面外江澄双手紧握发出咯咯的骨响,虽然那两人已死,但他觉得千万遍都不够泄愤!
魏婴吐出口血笑道:"好啊,你们有什么酷刑就使出来,看我魏婴会不会叫喊半分"
温晁狠狠朝他腹部踢了一脚骂道:"死到临头了还逞什么英雄!"
魏婴被他踢到伤口闷哼一声没让痛叫吼出来,他冷笑道:"就是死到临头了才高兴,我死了必会化成厉鬼日夜纠缠岐山上下,让你们日日不得安寝!"
王灵娇在一旁煽风点火:"温公子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哪能人人都化成厉鬼。"
温晁道:"那是当然。"说完又是一脚踢在魏婴腹部,又让门生一顿暴打,画面里不断传了魏婴的痛哼声。
入了蓝忘机的耳朵简直如万剑锥心,怀中之人不安的动了动,他运转灵力,手指一下一下的熨着魏无羡眉间,他多想这人眉眼如初。
思追看着画面痛心道:"前辈的伤……"
对啊!众人都差点忘了魏无羡刚刚经历过什么,似乎觉得差不多了,也得留魏婴半条命在慢慢折磨他,温晁抬手示意手下停手:"行了。"
接着又走到魏婴面前居高临下说道:"魏无羡,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啊?"
魏婴惊讶道:"咦?温狗竟然也会说人话?奇也怪哉。"
温晁闻言五官都快皱在一起了,他冷哼道:“我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说着将魏婴提上剑一路御剑飞行,不多时,雪白的云层忽然被一座黑色的苍山破开,那座山散发着沉沉死气,光是看着就让人胆寒。
温晁问揪着魏婴头发恶狠狠问道:"你知道你这是什么地方吗?不说话?我来告诉你,这里叫乱葬岗,白天也会有凶灵恶尸作祟更别说晚上,活人进到这里,连人带魂有去无回。"
说着他靠近魏婴耳旁一字一句说道:"你,也永远别想出来!"
众人觉得这下死定了,乱葬岗是什么地方谁不知道,一铲子挖下去就是一具尸体,可是又立马想到,怎么可能死!不然射日之征一人敌万军的那个又是谁!
那是仙门百家最得意的日子,也是最可怖的日子,那时候的魏无羡谁敢惹?桀骜不佩剑,直闯金麟宴,谁能有他风光有他目中无人?
这群修士现在只想看看,这个六亲不认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是怎么在乱葬岗这个地方大练邪功的。
蓝忘机见魏无羡此时皱着眉头咬着嘴唇,脑袋也不安的轻轻扭动,他用力抱紧魏无羡,好像这样,自己当时就能在他身边一样。
江澄只觉得有千斤铁压在胸口,他原本以为剖丹会在魏无羡昏迷状态下进行,至少…至少那样可以减轻很大痛苦,可马上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这是减轻一点痛苦的事吗?!又想到他后来带人围剿乱葬岗,他知道,云梦双杰这一辈子,注定纠缠不清了。
思追看着眼前这个地方,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自己曾在这里生活过,那是魏无羡修了鬼道统领这一山鬼将后这山上没有一点阴气,可眼前这座山布满阴气完全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