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低调地行走在街上,今日的京城气氛比之前两天似乎更为肃穆, 摆摊的小贩都少了许多,零星有几个也愁眉苦脸地缩在角落里。
他们身后,一只小雀远远地坠着,因为身姿娇小,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玄赢他们脚程极快,跟着传讯符纸鸟很快就到了贺长生所在之处,是某个装饰奢华的庭院,似乎是对纸鸟有所感应,他们刚到门口,贺长生就出来接他们了。
几人进了庭院,梁赋边走边问,“长生店主,这是哪里?”
“我一个朋友家,这几天都是在这打听消息,”贺长生答了一句,“他已经先一步去了拍卖点,我在这等你们,顺便跟你们说些事。”
几人在大厅落座,贺长生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浑身都透着睡不醒的困意,可见最近几天把他折腾坏了。
玄赢挂心剑魄碎片,直截了当地问,“是卖剑魄碎片的人有问题?”
贺长生点点头又摇摇头,“司马擎苍把控整个和田国,只手遮天,前些日子有人放风要卖剑魄碎片,也是出于他的授意,我说这些是想让你们考虑清楚还要不要掺合剑魄的事。”
毕竟司马擎苍修为高深,不知道幕后藏的人是他去凑个热闹也就算了,现在既然浮出水面,有一位入圣的大能参与其中,这件事的风险就远远超过了预期,若只是为了看热闹,这代价就有点大。
玄赢却面无惧色,果断道,“我一个人去。”
“师兄,”梁赋叫了一声,“太危险了。”
他们修为不如玄赢,去了确实是添乱,但又怎么可能真的放心玄赢一个人?
沈时冕倒是不意外,一直回避玄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却也是淡淡地扫过,又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玄真也知道玄赢的目标,他们为了剑魄碎片努力很久,每一片都不会错过,但玄赢想一个人去实在太冒险了,他们完全可以通知师门的长老,让他们来收取碎片。
司马擎苍再厉害,对上玄清子也只有退败的份,只是这些话不好在其他三个人面前说。
玄赢却道,“我一定要去。”
否则剑魄碎片真的流落出去,下次再要寻找焉知不会更加麻烦。
见玄赢一副铁了心的模样,玄真暗暗着急,最后咬咬牙,“我也去!”
“不用,”玄赢把他的自告奋勇打回去,毫不留情,“你们去了都是给我添乱。”
贺长生又打了个哈欠,“那我不管了,我就在这等你,顺便去看看秦山越是怎么回事。”
梁赋知道玄赢说一不二的倔强脾气,知道劝不动了,暗自打算到时候偷偷接应后,转而问贺长生,“秦山越是谁?”
“就是昨天和玄赢他们一块从小世界掉出来,又被士兵抓走的那个,我问了朋友,他说秦家前段时间被满门抄斩了,就剩秦山越一个独苗,相识一场我看看能不能救一下。”
梁赋由衷道,“长生店主你真是个好人。”不然怎么对只是见过几次的面朋友都上心。
玄赢跟贺长生要了拍卖点的地址,又从梁赋那里搜刮了一堆丹药,出门的时候沈时冕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玄真拦着他,“师兄说了一个人,你去也是添乱没听见?”
沈时冕淡漠的目光滑过玄真的脸,“又如何?”
玄真被他满不在乎的态度气到,“带着你这个废物一起做任务是师兄的仁慈,你应该学着乖一点。”
沈时冕本不欲搭理他,玄真却忽然收束声音传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抢走剑魄碎片,今日休想踏出这个门。”
他刚悄悄放完狠话,就听见玄赢的声音,“玄真师弟,你放他过来。”
被光速打脸的玄真:“……师兄,他是凌霄阁的人!”
玄赢抱臂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让你放就放,别啰嗦。”
玄真只好恨狠收回手,又恨狠地看着那两人无比般配的背影一块远去。
“该死的沈时冕,再让你得意两天。”
梁赋看他一个人嘀嘀咕咕的,脸色阴沉,凑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二师兄别气了,师兄不让我们跟着也是为我们的安全着想,到时他要逃生也不必顾及我们。”
玄真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沈时冕就不会拖累师兄?”
梁赋挠挠头,“这个,沈院长偏爱沈师弟,肯定给了他不少保命的东西,我们应该比不上吧。”
见玄真还是意难平的样子,梁赋偷偷告诉他,“二师兄,有件事你恐怕还不知道,沈师弟喜欢我们师兄很久了。”
玄真脸色一僵,“你胡说什么?”
梁赋很无辜,“沈师弟亲口和我说的,还说希望我们理解,他追求师兄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从前师兄那么仇视他。”
玄真脸色更难看了,咬牙切齿道,“该死的沈时冕,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平日那副样子果然都是装出来的。”
梁赋不赞同,“那倒也不是,我观师兄的态度,近日来对他多有纵容,好像有所软化,也许哪天他们真的成了呢?”
“他休想!”玄真瞪着梁赋,“你也不怕他不安好心,诓骗师兄,其实是为了先将师兄哄到手再狠狠抛弃报复师兄?”
梁赋从没这么想过,玄真一说他顿时恍然大悟般拍手,“你这么说也有道理,那等师兄回来我得把这件事告诉他。”
结果玄真瞪着他的眼神更吓人了,梁赋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怎……怎么?”
他想举例自己曾经无意间撞见过师兄和沈时冕疑似抱在一起可能亲吻过,当时没多想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后来知道沈时冕喜欢玄赢又觉得应该是真的。
玄真却从没觉得他这么欠揍过,捏了捏拳头跟贺长生要了一间房把梁赋塞进去,“你给我先把摄魂丹炼出来。”
他要抢在沈时冕有所行动前,先一步让他们的关系再也无法挽回。
…………
另一边玄赢和沈时冕并肩走着,气氛过于安静,玄赢浑身都别扭,他自然知道沈时冕实际上没有失去修为,可对方明明才被自己伤了心,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跟着冒险,让玄赢实在对着“失忆”的沈时冕说不出什么狠话。
沈时冕平时就非常安静,想和他比不开口的耐心,玄赢向来比不过。
眼神游移了片刻,玄赢还是忍不住道,“我还没想到绑鸳鸯线的人选。”
毕竟不是什么好事,玄赢也不会去祸害无辜的人,必定要仔细挑选。
但刚说完就有些后悔,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把话题带回去了。
沈时冕淡淡“嗯”了一声,语气中听不出有什么急切的情绪。
同时心中暗道,你就算找到那么两个毫不相干的人,鸳鸯线也不会起作用。
玄赢对他这样的态度最没辙了,简直狗熊咬刺猬,无从下嘴,干脆继续坦白,“其实也不一定要找别人证明,你应该知道我们以前关系很差,如果你没失忆,绝不会对我表露爱意,先前本该直接拒绝你,但因为鸳鸯线所蕴含的天道法则,我才做不到。”
沈时冕还是只“嗯”了一声,示意他知道了。
玄赢咬了咬唇,恼怒道,“不信……不信我现在对你表白一次,你试着想着要拒绝我看看,绝对也是说不出口的。”
沈时冕终于偏过了脸,淡漠的目光定格在玄赢有些急切的脸上。
“师兄,”沈时冕总算肯开口,“你说的出口吗?不必为了让我相信勉强自己,到时候让被鸳鸯线绑定的人向我证明即可。”
说是这么说,但沈时冕的表情和语气都彰显着他根本不相信玄赢会说。
这是被小瞧了,玄赢什么都服,向来就是不服输,被沈时冕这么一激,顿时热血冲头,脱口而出,“不勉强。”
沈时冕便点点头,站定在原地,凝视着玄赢,四周是空无一人的小巷,安静、私密,正适合表白。
玄赢被他的目光捕捉到,意识到要说什么,顿时脸上就觉得有些发烫,天可怜见,他从没没说过这种话,这是实实在在的第一次。
他深呼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正要开口,却听沈时冕道,“既然是为了证明师兄先前拒绝我是因为鸳鸯线,那么现在,师兄也该重复与我同样的话,才有证明的价值。”
玄赢反驳不了这个严密的逻辑,回想了一下前几次沈时冕都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