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以前没发现沈时冕长得这么好看,怎么看都看不腻呢?
沈时冕运转完一个周天的功法,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的时候,就和玄赢晶亮的双眸对上了,他喜欢玄赢现在的眼神,那里面纯粹的满满的装着一个他,且剃除了怒气与不甘那些多余的东西,是真的完完全全的喜欢。
玄赢见他眼睛睁开了,有一瞬间心虚地想移开偷窥的目光,但随后又理直气壮地移回来,看自个道侣光明正大,又不是以前做对的时候了。
被他这一点微小的细节动作触动,沈时冕觉得心中那些黑暗的东西都存不住了,失去了生存的空间。
沈时冕再次深刻地体会到自己的泥足深陷,玄赢不喜欢他的时候,他每天都像活在深渊里,被仇恨、被愤怒、被魔神觊觎的绝望、被暗无天日的阴翳所裹挟,找不到出路。
表面上他是凌霄阁的掌门的关门弟子,身份尊贵,天赋卓然,他维持着冰冷淡漠的表象,让所有人退避三尺,无人能透过他冰冷的外壳,窥探到那些黑暗疯狂的内里,他在所有人眼中,都是矜贵高冷的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谁又能想到,他的内心即将腐朽,他的信念即将消失,堕入无边的黑暗炼狱。
魔神复生又如何,谁也不会在乎他,只要复仇就可以了,只要杀了沈情夺回生父的一切就可以了,只要脱出沈蕴的掌控就可以了,这样的念头不断地反复着。
名为“沈时冕”的人是否存在着,活着,都无关紧要,所有人需要的只有他能带来的结果。
不是沈时冕的信念不坚定,只是他没有坚持下去的念想与必要。
唯有玄赢,不在乎他“完美”的表象,不需要他的魔神之力,也与他一般被视为剑魄的容器,当他知道剑魄的存在时,就不知不觉地将玄赢划为了他的同类,想靠近,想汲取温暖,但那个温暖却总是将他拒之门外。
现在,他的“温暖”主动靠近了他,那么即使利用鸳鸯线这样“卑劣”的误会,他也在所不惜。
玄赢与他深邃幽暗的目光对视良久,终于撑不住地败下阵来,恶人先告状伸手去戳他脸,“你干嘛一直看我?”
沈时冕淡定地拆穿他,“阿赢盯着我久多了。”
玄赢起初还绷着脸和他比较谁更能装,结果过了一会就破功笑出来,懒洋洋地勾住沈时冕的脖子,蹭着自家道侣的肩膀,畅想未来,“你说我们回到秀山院,告诉你三师兄和七师兄,我把你拐走了,他们的表情会有多好看。”
说着说着,唇角就扬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两位师兄想打他又拿他没辙的气得跳脚的样子了。
似乎完全忘了先前他自己是怎么害怕别人知道了以后自己面子没地搁的忧虑。
沈时冕顺着他的话想了想,也不由失笑,竟也罕见地生出些许期待来。
唐致和唐愈两位师兄,一向视玄赢做洪水猛兽,沈时冕就是他们弱小可怜又无助,从小被玄赢欺负大的倒霉师弟,乍一听闻这件事,绝对要急。
虽然还有许多的事情,许多的困难要跨越和解决,但此时此刻,在这回程的路上,他们什么也不想去考虑,只享受着片刻的温存。
玄赢开心够了,想起了贺长生的事,现在他已经完全认可了沈时冕,从心底里觉得对方和自己一样能扛得起事来,不再拿他当一个柔弱的婴儿,因此遇到事情也愿意与他分享和讨论。
“我总觉得贺长生有些不对劲。”
沈时冕目光幽暗了片刻又掩去那丝异样,维持着波澜不惊的表情,“他是你的朋友,我对他不了解。”
玄赢分析道,“虽然去和田国和来看韶日极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决定,但为什么就这么巧,贺长生就有这些消息,我知道了就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去看看,而且他好像一直想要拿到我们的生辰八字。”
沈时冕垂眸思索片刻,“你怀疑他是故意引我们去的?”
玄赢苦恼地蹭他,“可是引我去找剑魄碎片和看韶日极光对他有什么好处,他也不像是要害我的样子,如果从幼年时期认识他开始,他就在算计我,也太能忍太有心计了。”
沈时冕被他们幼年便相识还做了朋友的事实酸了一下,脸色愈发冷峻,按下心里疯狂冒头的嫉妒,劝诫自己,玄赢还没有彻彻底底地属于他,他要克制些,不能现在就暴露了本性,再给自己增加难度。
他便装作冷静公正丝毫不嫉妒的样子不偏不倚地回答,“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他这样做的前提便是知道你是湛赢剑的真实身份,有可能吗?”
玄赢也想了许久这个问题,但始终觉得不太可能,要是贺长生知道,他又在这所有的事情中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沈时冕听他提起贺长生索要生辰八字的事,也想到当时刚从龙首山出发时,贺长生一直缠着自己说要给他算具体的姻缘,莫非也是变着法在试探他的生辰八字?
玄赢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听了沈时冕的复述后第一反应却是秋后算账,眯了眯眼睛,“你一说我就想起来,那会你明明早就恢复记忆,还在我面前装作什么都不记得,那时候是什么居心,嗯?”
上回摊牌的时机不对,他被蛟龙淫毒折腾着,脑子里全是一团浆糊,被沈时冕糊弄过去了,那种暧昧的情形下,他晕晕乎乎的,就失了主动权,最后的“审问”也是彻底变味,结果就不了了之。
沈时冕半真半假道,“因为我本就喜欢阿赢,阿赢主动送到我的面前,我岂能不抓紧机会?”
玄赢自然不信,只当是沈时冕哄他开心,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自己被取悦了,抿唇笑道,“也许贺长生真的只是想做红娘吧。”
虽然玄赢说话的语气很轻松,但沈时冕就是能察觉到他话语下隐藏的不安和抗拒。
玄赢这是……在跟他撒娇吗?
被这种可能性诱惑,沈时冕心里涌起一股热流,传递向四肢百骸,这样美好的感觉,他在最奢侈的梦境里也没有梦到过。
第92章
不管怎么猜测, 贺长生的目的现在暂时看不出来, 玄赢也不能冲过去撬开人家的嘴逼他说, 也只能先搁置。
核舟在罗刹海上飘了一些时日后终于看到了海岸的影子, 沈时冕身体中乱成一团的灵气和魔气也暂时压制下来,但他们都知道只要魔神血脉的问题一天不解决, 沈时冕一天就要提心吊胆着。
在核舟靠岸的时候, 分头去找天星草的巨蛟也及时赶了回来,大口一张便将芥子囊中存放的一堆天星草吐出堆在玄赢的面前。
梁赋羡慕不已,师兄真是幸运,这么厉害一妖兽, 竟然被玄赢给驯服了, 实在太威风了。
随后他又想起玄赢收服巨蛟的时候经历了什么, 那点羡慕之情就被浇灭了, 他一个炼药师, 还是一个绝佳的炉鼎比较重要。
玄赢手指一勾,一株火红的天星草便乖乖飞到他指尖, 天星草通体泛红,其貌不扬,但蕴含着浓郁的灵气, 玄赢点了点天星草的草尖儿, 居然还害羞似的往里头缩了缩, 玄赢收起一部分任务需要数量的天星草,剩下的一股脑给梁赋,“给你炼药。”
梁赋开心得不行, 双眼放光美滋滋地把剩下的天星草都收起来,感动坏了,“师兄要结契了也还是对我那么好!”
玄真虽然这段时间喝了沈时冕的不少醋,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梁赋一句无心的话却让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他难得有些反思:我错了吗?我为了能与师兄长久地厮守共踏巅峰,谨守师尊的吩咐将他推入别人的怀抱里难道做错了吗?
可是不这样做,要怎么在众多师兄弟中脱颖而出,接过玄江门这个庞大的宗门,快速摆脱别人的控制,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他想得表情有些扭曲,见玄赢一眼也不看自己,心中空茫茫地升起些许不安来。
师兄生他的气吗,仔细想来,从离开秀山院,玄赢就一直对他不咸不淡的样子,即使是为了安抚沈时冕,也未免太敷衍了。
要是为了避嫌,为什么和梁赋就毫不避讳,他像个多余的人一样被排除在这一行人的气场之外。
玄真被气怒与嫉妒冲昏的头脑试图从这段时间玄赢的种种表现中,从那些真真假假的态度里找出玄赢对他的真实想法,却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