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眼角有些抽搐,“主子,人家说得清清楚楚,为了静和公主问的。”
林乔摆摆手,“行了,我得把那契纸带过去,然后还有些其他事情要交代裘七办,真麻烦。”
男子抱着剑,“主子是要让人给裘七送信么?能帮我给裘七带个信,让他照顾点小肆么。”
“行,我走了。不想再听那严老头唠叨了。这边你多照应点。”
林乔心里不知是失落还是其他,当他看见那一手飘逸的行楷。
他认识的人里,绝对没有人字写得如此端庄大气。
可为什么,他总感觉的熟识呢?
车马在街市上绕了几圈,祈静几次乔装,才回了宅院。
“身后有人跟着吗?”
黑衣男子抱拳,“回少主,有三四个,但都已经甩掉。”
“地图呢?给我一份。”祈静心知无事之后,便想找地点。
周周折折,地形繁复,或许别人记不下来,但对她而言,再简单不过。
她在地图上执笔细画,却猛地怔住。
不对!
周围并没有这样的地势地形!
她不死心,又顺着画了一遍,依然没有。
她猛地顿住,“我进去之后,那宅子可有什么动静?”
黑衣男子从帐后走出来,“回少主,并无,只有附近一栋宅子里一个书生似乎往外出去了。”
书生?
莫不是裴清?
事情奇怪了。
她进入那宅子,分明觉得自己是往外出去了的。
“我们的人只守了正门么?”
黑衣男子答道,“是,奴之前探查过,那宅子并无其他门了。”
是吗?
祈静陡得觉得裴清似乎并不简单,真的居住在如此近的宅子里却一无所知么?
“今日下午,备车,我还要去那巷子。”
黑衣男子颔首。
“还有,去查裴清,彻头彻底给我查一遍。”
“是那位名冠京城的才子裴清么?”黑衣问道。
“正是,去查吧,尽快。”
祈静蹙着眉,那面具男子看身量总觉得有些熟悉,她思索着,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想到林乔。
但她暗暗抹消了这个猜测,怎么可能呢?如果是林乔,那些卷宗不用看,他怎么可能背下来?
要林乔背书,与要她祈静篡位难度一样的高。
相貌平平的男子收到消息之后十分吃惊,“人给跟丢了?”
“是。”几个暗衣低着头站在他面前。
“你们先下去领罚,好好反省反省。”男子沉着脸。
又翻了一遍卷宗。
高澄,高澄,没问题,此人的卷宗看起来并没有一丝问题,可正是这样才让男子觉得不对劲。他忙寻了人把消息给自家主子递过去。
高澄,是高家的人么?
亦或者卷宗没有问题,只是人被掉包了?
不,不可能,自家主子,东池宴会对于进去的人身份查的极严,不是真的身份,根本就进不去。
高澄,真的存在吗?
他们风雪楼在南边的消息网远远不如北边的发展,但这种东西,也不应该弄错才是,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
“向淮南那边的人递消息,查,高澄这个人一定要重新查一遍。”
若是出了纰漏,又是谁动的手?
祈静放下舆图这一件事情,仔细思量她从风雪楼拿到的情报。
她又想起那天清晨林乔红透的双眼,浸满了血,浸满了阴暗,原来跟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么?
唐皇后也跟她说过,这件事之后,郑氏颇为宠溺林乔。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能连了起来。
林乔的邪病似乎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她准备回头问问薛神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能有治好的法子,送了安国公府对她也不失好处。
何况那样,惊吓得紧,看郑氏的样子,似乎已经出现很多次了,不过,这样的不稳定因素放在身边,无疑是一个潜在的巨大的威胁。
祈静盯着桌面上的茶杯,算了,这便是孽债,权当还债吧。
他帮了她许多次。
寺庙那次遇险也应该是小双做的事情被林乔背了黑锅,欠了的,还了便干干净净,清清楚楚,日后省得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清清楚楚之后,就是...
第62章 62
她亲自去访了裴清。
是小童给她开的门,“敢问公子贵姓?”
“不才姓高。”祈静笼着袖子耐心答道。
“高公子?我家公子时常提起您呢,您请进,这外头深秋早晨霜冷。”
这小童倒是会说话,祈静莞尔。
“哦?你家公子如何提起我的?”
“公子风姿飘逸,文思泉涌,一针见血,如露凝霜。”
祈静默然,半晌,才又轻轻一笑,“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裴清正在室内读着书。
天气有些薄寒,瘦削的手因着用了力,便有暗青的血管浮现出来,格外打眼。
天青色的帘子被祈静身边的侍从打了起来。
“裴兄。”
“还快坐下,你怎么来了?”
裴清见她,有些吃惊,而后面上露出点笑。
“这不是要求道么?家里催的紧,来裴兄这里问问答案,顺带也避一避。”祈静打量了一眼屋子。
摆设简单,椅子上唯一的靠枕面料也因为多次浆洗卷了边的白。
裴清没有娶妻。
“贤弟莫看了,我手里银钱也是有些羞涩,租下这么一个小院子外加些日常的应酬,免不了其它地方就简陋些。”裴清也不搪塞,大大方方说出来。
祈静笑了。“说到这里,还不知道裴兄的籍贯?”
“哦,我从北面来,赴京赶考,家里只剩下我和一个老仆了,田产变卖,好赖手上还余了些银钱,进京还可稍作打点。”
这话估计不少人问过的,裴清三言两语就交代了个清楚。
“北面可太平?”祈静问道,似乎很是好奇。
“倒还好,大军开拨,边疆战事有的缠,一时半会儿,还波及不到关内。”
祈静颔首,“我从南边来,那边贸易兴盛,市集可是热闹。只不过,我父母总是拘着我,日日在府里背书,有个什么意思!”
裴清失笑,只当他是小孩子心性,毕竟看起来年纪还小得很,只是家里人把他放在这边磨练上一段时间,终究还是千娇百宠的小少爷。“你啊。”
祈静渐渐和他聊起来,天南海北,总是有的聊的。
慢慢,就攀扯到她想要的话题上来,“裴兄,在家里,当真是不是柴米油盐贵啊。”
“怎么?”
“我父母给了我笔银子,我日日只见出去,不见进来,当真烦恼!”
裴清翻了页书,南边多商,这倒是可以理解,从小耳濡目染,多少是有些影子的。“这有什么好恼的?你年纪这么小,就想做笔大生意了?”
祈静正颜,“话可不能这般说,有志不在小,陶朱公难道不也可以做为楷模吗?我自小就有个愿望,走到哪里就在那里买个宅子,日后行走也方便!”
“这可真是财大气粗好志向!”裴清笑道。南边重农抑商的观念很轻,沿海贸易兴盛,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
那股微妙的违和感又让祈静捕捉到了,上次漫不经心她以为是错觉。
裴清,裴才子,为什么身居这方陋室,与风雪楼有着那么点若有若无的关系?
为什么一个读书人,一个纯粹的文臣这般谨慎!
分明不过二十多岁!却像是异常熟练官场的规矩!
初次入京,毫无背景,便能与大家交好。真当是一个天生的官场人才吗?
祈静和他说了这么多,他却是滴水不漏,什么都接下,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话说,裴兄这边的宅子我看就不错,不知道租金几何?”祈静嘟着,抱怨之余像是无意问道。
“这倒不错,可贤弟要知道,这边租金低房子好却住的人少之又少。”
“怎么了?”年轻人最爱听什么故事。
“这边有个鬼宅,风水极其不好的。若是手里还有银钱,我是万万不会租在这边的。”裴清说道。
“什么鬼宅?裴兄这边高朋满座,文曲星聚,便是鬼宅都压制不得!”
这京城里,好像处处都有秘密。
裴清正色,“不信你去打听便是。不过你可记得了,一定要离巷子里头那栋黑宅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