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坐下。”林乔面色缓和了些,但又紧变得凌厉起来,“娘给我挑了个好师傅。”
这个好师傅,意味就很多了。
好在哪里呢?
“好师傅不是正好吗?”祈静失笑。“世子爷一定能大有裨益。”
林乔不想说这个话题了,“你呢?你的伤休息的怎么样?”
祈静笑笑,“还好,前两日还出门上街走了一道。”
“对了,世子爷,中秋宫宴也快到了,您有什么交代,我也好提前准备一下。”
林乔眯起眼,中秋?“娘估计到时候差不多已经赶到北疆了,会给我们送信。你也可以提前准备些糕点点心送过去,毕竟是一份心意。”
“那其他府里呢?怎么送礼?”祈静第一次上手。
林乔穿着暗色的直缀子,直袖绣着不起眼的暗金纹。
这是国子监学子统一的衣裳。
林乔回来的急切,就没有来得及换。
祈静打量了一眼,林乔往日穿衣打扮要么是张扬恣意,要么就是简洁利落,真是没见过这般打扮,不过,还挺不错的,就是不知道是衣服衬的人还是人本身就清减了些。
林乔想了想,“这你也不必担忧,何嬷嬷有经验的。”
差不多就是交由她处置了,祈静温温婉婉一笑。
“好,我知道了。”
自从安国公和郑氏走了之后,林乔就再也没歇在她屋子里头。
但祈静不急,本来,她也不是为了什么宠爱才嫁了人的,她没这种虚妄的幻想。
人对人好,是一定有原因的。
但这并不妨碍用过晚膳后,林乔回了屋子转了一圈。
“朱雀大街的商铺怎么样了?”林乔和祈静一起坐在桌边喝着茶。
祈静看着一汪碧绿的茶汤,茶叶用的是新摘的新茶,今年刚摘下来做好的。
据说甘甜可口。
“如世子所言,已经联系了人,正准备寻了合适的动工,快的话,只消一两个月便能改好。”祈静答道。
对于以后能日进千金的生意她还是很在意的。
“嗯,你有中意的动工的人了?”林乔抿了一小口,就把茶盏放下。
“目前还没有。”祈静这边过了设计图,知道施工是件大事情,不能马虎。
“我这边倒有合适的。”林乔推开了茶盏,反倒取了杯清水,慢慢饮着。
“世子爷不妨介绍牵牵线。”祈静不疑有他,毕竟设计的最初是林乔提出来的。
“回头我让春秋把资料给你。”
祈静也放下茶盏,“世子爷可是不喜欢这茶?”
“味道有些寡淡,空有香气。”林巧显然兴致缺缺。
“对了,我那边还有些课业要做,不如你也来看看,毕竟你拉了一月课程还要跟着同学新课。”
祈静眼眸里露出惊讶,淡红的唇勾起,“谢过世子美意了,那我就却之不恭。”
“走吧。”林乔先行往书房过去。
祈静唤住他,“世子爷,加个披风再出去,外面天凉。”
这是她的习惯,小七就经常在玉明宫待到很晚。
林乔怔愣,片刻后说道,“好。夜里路不好看,你还是坐木椅吧。让小双推你去。”
咳咳,林乔的烦躁是有原因的。
祈静在书房看到了许多课业,看份量,这绝对不是一日休假就能完成的。
这位先生,未免也太严苛了吧。
她心底虽有疑问,但并没有问出来。
“这样子,你先看这一半,我先去做那些填句子的。”林乔把一部分课业朝她的方向推了推。
祈静从善如流,一案书桌,两侧人。
昏黄的灯光幽幽明明,似乎在努力驱赶寒意。
祈静翻了翻,这题出的相当不错,不愧是有帝师之称的先生。
林乔给她的都是策论,道德两局,为官之道,赋税兴言,每道题都直指时政弊处。
林乔那边已经在唰唰的翻书了,一个空一个空的照着抄上去,那么厚的一摞子书,也真是难为这位世子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好写文,加油!
第55章 55
林乔一脸冷肃,如临大敌。
其实,本来不该有这么多的,这么多的课业,是整整这一旬累积起来的。
在国子监,他,全部写了。
但是,全部没过!
夫子说,他认不出来林乔的字。
夫子说,他的答案和那个谁的答案一模一样。
夫子说,这一旬假期回去写,必须写完。
他抿唇,看起来竟然有些委屈。
夫子说,写不完就寄信给他娘。
可是这么多的书册,这根本就写不完。
其实,是他写不完,光翻这些书,就基本要耗去大半时间。至于策论,他根本不会写。
要是让他写,也很简单,一两句话不就可以搞定了吗?税务重了就免税,有贪官就连根拔起,先以利诱之,露出马脚,再直接拉下马。
当然,他肯定是不能这样写的,但是那些文绉绉的写法,他真的不会。
翻了没一会书,他的耐性就彻底告罄。
“是以圣人处什么我怎么知道?它考圣人圣人都不一定知道行不行!”林乔推开书卷。
声音有些大,祈静从看策论的入神里惊出,“世子,怎么了?”
林乔不能真的不写,为了这种事情,要是夫子给他娘写了信,他里子面子不是要丢光吗?
本来,他喊祈静也只是为了让她把策论思路给理清楚了,不拉下课程。
可现在…
林乔抬起眼,“夫子出的题我不会,还找不到,是不是出错了?”
祈静皱眉,“什么题啊?”
林乔把题推过去,“喏,就是这个是以圣人处什么来着?圣人说没说过,谁知道?”
祈静扫了一眼,脱口而出,“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林乔提笔,墨色浓淡一点一点写上。
祈静这才注意到林乔的握笔,姿势很对,看得出来,安国公府应该给林乔请过专门的书法先生。
但是那个字,祈静这才想起郑氏先前说过的话,“乔儿字写的不好”,她又看了一眼,吸了口气,若不是知道林乔现在在写什么,她真的认不出来。
这个字,一言难尽。
林乔并未注意,只是觉得,时间省了,不翻书了。
尝了甜头,他才觉得有些希望。
“那这一道,道冲而用之或不盈,下一句?”
“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祈静眼神复杂。
这位世子爷,武力高强,经商颇有头脑,之前小季掌柜问过她好几次是谁给她想出了这么个法子,身份显赫,除了有些风流,但这个她也没亲眼见过,谁能想到,读书却读成了这么个样子?
烛火还在亮着。
“这一句,吾十有五而志于学。”林乔轻轻抽了一口气,有点眼熟啊,下一句什么来着。
“下一句是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对不对?”
祈静眼底有些难以言尽的意味,“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林乔欣喜,“对对对,就是这个。”
他边说,手里头的毛笔动的更欢快了。
“你不知道,夫子是自己出题,外头答案都买不着,除非会背,否则做这个,要了命!”
祈静表情有些微妙,是啊,我看出来了。
有了答案,林乔还是写的很快的。很快就只剩下策论了
他拧眉。
祈静笑问道,“世子爷准备怎么写?”
林乔摊手,狼毫沾了墨,“不知道。”
“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
他把题目念了出来,“这什么意思?”
祈静有些吃惊,她只是以为,世子不爱背书,但她还是解释道,“所谓申商,指的是战国时期辅助韩昭侯改革的申不害和为秦国变法图强的商君公孙鞅。”
“哦,”林乔一脸冷漠,“所以呢?”
他真的是一无所知。
祈静解释道,“这二位都是战国法家思想的代表人物和刑名之法的忠实执行者。法家讲究严苛的刑罚治国。要紧执行者心狠手辣,不惜歹毒残忍的手段。诸葛亮没有他们二位心狠却用立刑名来治国。王安石改革制定了十分严厉的规定,但是为了不背负恶名不承认自己用的是法家学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