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染笺(31)

看着明徵这么坚持,想要说服他恐怕不太容易。程澈只得耐心跟明徵说:“阿姨昨天不是打电话说她最近身体不舒服想让你回家一趟吗,等你过些日子回来,咱们再讨论这房子的事,你看这样好不好?”说了半天明徵终于勉强答应了,不过还是留下了他房子的钥匙。

明徵不放心程澈一个人,照顾得妈妈身体好了就一刻也不敢耽误赶紧返回,他从机场火急火燎地拿上行李打车直奔程澈住处。程澈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发现是满头大汗的明徵,她有些惊讶,“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我不放心你啊。”

明徵边说边走进房间,眼前的一切让他震惊地呆在原地,他想到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程澈换房间了,他立刻跑到楼道找门牌号。

程澈哭笑不得地把他叫回来,拿出拖鞋让他换上,又倒了一杯水递到他手上。明徵举起水杯一饮而尽就迫不及待地认真打量起这房间,“这墙?!”程澈微笑着回答,“我重新刷了环保漆。”“这地板革?!”“网上买来重新铺的。”“这桌子?!”“原来的旧桌子翻新的。”“这挂画?!”“我画的。”“这书架?!”“房东留下的旧梯子改的。”

明徵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来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程澈只能主动交代,“这坐垫是自己缝的,这收纳袋是旧牛仔裤改的,这花瓶是玻璃饮料瓶缠上麻绳做的,这花是楼下花店买的,这桌布是我的围巾裁的,这树枝是捡的,这茶台衣架落地灯地毯是网上淘的。”程澈一口气说完笑着问明徵,“请问,还有别的问题吗?”明徵不说话了,从阳台走到程澈对面,他认真地看着程澈,眼里满是笑意和温柔,“你准备了我的拖鞋,光这一件事,就让我感动得不能自已了。”

中午吃饭期间,明徵还是忍不住问,那些大件不用的家具是怎么抬走的。程澈说是林韶正好来看她,于是当了她几天免费的工人。

报社的工作很忙,程澈几乎没时间在家吃饭,遇上熬夜赶稿子的时候,明徵就买好夜宵来报社休息间陪程澈一起吃。程澈每天穿梭在一个一个新闻里,听着别人的故事,目睹别人的人生,她也许就是需要这样的忙,忙碌可以暂时让她不去面对自己、不去怀念从前,不去反复挣扎。《千与千寻》里说“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忘记,只不过是想不起来而已。”她不可能忘记,更做不到想不起来,她大概能做到的也就是不会突然想到一个名字而心口隐隐作痛。

她还能做到的就是加倍对明徵好,像一个真正的女朋友那样,事无巨细地关心他。

第16章 望你忘怀

程澈他们三个实习生终于有资格带着工作牌出入报社大楼,虽然工作牌上依然清晰地写着“实习记者”四个字。用凌晨的话来说,三个备胎终于有机会上路了,被高洁一个白眼呛回来了,“你有没有常识?备胎只有在紧急情况下替换一下,用完之后要及时更换成原厂胎。就你这破文学比喻水平,十年也写不出一篇像样的新闻!”

凌晨和高洁依然是互相看着不顺眼,说不了几句话就像两个要爆炸的高压锅。但很明显凌晨口才不如高洁,最后一回合经常是高洁说完扬长而去,留凌晨在原地吹胡子瞪眼像一头暴躁的狮子。

这天凌晨刚和高洁吵完架,前辈让他们去跟进一个医疗纠纷案件,一个病人在手术后一天突然死亡,病人家属坚持自己亲人死亡属于医疗事故,认定是主刀医生在手术过程中有过失行为,要求院方和主刀医生赔偿,已经找了律师。

程澈和凌晨快速收拾好东西分头行动,一个采访死者家属,一个想办法采访院方负责人。中午碰面汇总资料的时候,凌晨说:“这些死者家属虽然很让人同情,但是回答问题几乎滴水不漏,一看就是有高人指点过的,这个医生,凶多吉少啊。”程澈说:“院方建议尸检明确死因,家属不同意,所以是不是医疗事故现在还无法下结论。不过,既然要打官司,尸体解刨应该是避免不了的了,咱们这几天就密切关注这个吧。”

三天后卫计部门介入,家属同意尸检,让程澈和凌晨大跌眼镜的是,有几家媒体爆出涉事医生有婚外情,对方是该医院的一名住院护士,甚至有两家周刊像是写小说般地创作了很多狗血剧情,还“大胆”推测是因为病人家属在手术前没有送红包,医生才在手术过程中敷衍了事导致了这场悲剧。程澈皱着眉头说:“医生的私生活与这起医疗纠纷有什么关系?这时候爆出这种事,很明显就是有意转移大众视线。”她想了想,对凌晨说:“我们赶快到医院,医疗事故鉴定结论应该已经出来了。”

他们刚进医院门诊楼大厅,就看到大厅正中间摆着一个灵堂,十几个穿着丧服的人跪在地上哭天抢地,有院方的人一直在和他们沟通,但似乎没有效果,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凌晨压低声音对程澈说:“这家人找的律师看来对这种案子很有经验,通知了这么多媒体,这种时候,先不管是不是医疗事故,医院就是迫于舆论压力和医院形象也会选择息事宁人。”

程澈和凌晨赶到院方办公室,本来以为一定是门庭若市,没想到只有寥寥四五家媒体关心鉴定结果,院方负责人拿出当时的手术记录,医疗事故鉴定结果等材料,无奈地说:“病人突发死亡是术后并发症,不是医疗事故,不是我们医院的责任啊!”

程澈问负责人那现在那位主刀医生在哪。负责人一脸愁容,“现在爆出他这么多事情,怎么可能再让他回医院,迫于各方压力,院方领导决定让他休息一段时间,他不服院方决定,情绪很激动,昨天跟院方领导起了冲突,今天早晨已经递交了辞职报告。”凌晨问:“那位医生人品怎么样,真的像有些媒体说的那样吗?”负责人有些为难地说:“关于他的私生活,我不好评价。我是和他同一年进的医院,虽然平时没有什么机会沟通,但是我知道他的专业和医术水平在他们科室是数一数二的,主刀过很多大大小小的手术,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也没有收到过患者的投诉。每次下乡扶贫义务出诊捐款捐物的,他都是身先士卒。唉,这么一闹,他这职业生涯也算是毁了。”

凌晨问负责人能不能把那位医生的电话给他们,负责人果断地拒绝了,说这几天记者不断给他打电话逼问他的私生活,他已经快崩溃了,不可能再接受采访了。凌晨说:“他既然是冤枉的,就不应该被大家这样舆论攻击,而且你们院方也不应该背这个黑锅。”见负责人还是有些犹豫,程澈说:“请您相信我们,我们是记者,我们只会关注事实的真相,而不是和事实无关的隐私,我们会如实报道这个医疗鉴定结果。仅此而已。”负责人最后还是没有同意,凌晨不死心,临走的时候悄悄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在纸条上塞到负责人手里。

本来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谁知晚上负责人居然打来了电话,说他私下和那位医生沟通了一下,那位医生同意接受采访,但只接受电话采访。凌晨和程澈猜测,可能是他们和院方负责人说的话让那位医生觉得他们没有偏见,至少是没有恶意的偏见,还可能他被外界恶意揣测这么久,也想有个地方诉说自己的委屈吧。

电话采访开始,程澈详细问了他关于这次手术的过程,基本和他们了解到的一致,说到红包问题,那位医生激动地反驳:“绝对是无中生有的杜撰!我可以用我的人格发誓!我们医生和你们记者一样,这样的工作都是发不了财的,如果发财,那一定是良心换来的。我始终牢记我是一名医生,我做的每一台手术都尽心尽力,对的起我的良心。但是,手术不是万能的,而且手术本身就有风险,这是现在医学水平的局限,不是任何一个医生可以左右的啊!”

电话那头传出了低低的抽泣声,“我为了这台手术,连我儿子的生日都没有陪他过。”程澈等他平静了问他有没有什么人能证明当时他拒绝了家属的红包。他想了想说,家属给了他两次红包,一次在办公室,同事可以证明,还有一次在手术室门口,应该监控可以看到。

随着采访的深入,程澈可以感觉到电话那头的人由充满怀疑到慢慢放松下来。采访结束凌晨问他还有什么想说的,他顿了顿,竟然开始主动说起被其他媒体当做重点渲染的“婚外情”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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