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对方的意思,扈晓偏要装不懂,“喊我做什么,剧组的盒饭不好吃,阿妈的小屋也不待见我。”
扈清笑道:“陪你阿妈吃饭,再跟老爸住宾馆,两全其美。”
扈晓突然直起身,转而双手抱臂,“有个事我必须提前声明。”
女儿或姿态懒散或神情认真,只要在自己身边,扈清都觉得好。
“说吧闺女,我洗耳恭听。”
“你们在电话里说的,我都听见了。”
扈晓单刀直入毫不避讳,“你如果想再婚,我即使被阿妈说服,实际上还是反对的。”
不意她提及这个,扈清郑重道,“晓晓,老爸也学你做个声明,我这辈子如果还能再婚,那个人只会是云楚。”
“那我同意。”
话落,她露出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女儿笑,扈清欣慰万分,他试着邀请,“晓晓,跟爸爸一起去监工怎么样?”
监工?
扈晓已经知道陈嘉遇饰演男主大哥卫初,她避之不及,又哪里敢现身?更何况还有个赵邱彤。
但是,想象一下跟老爸并排坐在监视器前,近距离观看陈嘉遇拍戏的场景,她又分外心动。
此等机会当真千载难逢。
匀称的手指下意识摩挲着膝盖处的破洞,扈晓抿唇,“我不去。”
扈清将女儿的小动作收于眼底,知道她其实想去但有所顾忌,他借着喝水的档口思考了会。
“别担心,我让化妆师给你整个造型,保管外面的人猜不出我们的关系。”
话落,也不给扈晓反对的机会,他径直起身往外走,“刘庞,让林巧带上吃饭的家伙到我这来一下。”
扈晓正了正帽子,“这样不好吧,多麻烦林老师。”
扈清笑道:“一点都不麻烦,你是剧组投资人。”
心有疑问的刘庞恰好走近,他径直问:“清导,吃饭的家伙是碗吗?你要给林老师加餐?”
扈清:“……”
扈晓:“……”
*
太阳落入地平线,天色还未黑,远处幽静的丛林将拍摄区映衬得格外热闹。
各司其职,众人都在忙着拍摄前的准备工作,但又不约而同地瞟向同一处。
只见监视器前,清导身旁,坐着一个人,不是副导,也不是哪位演员,但她享受的待遇超过导演。
最受导演喜爱的助理钟大年,最先给她递上保温杯,随后一手小马扎,一手道具团扇,坐在旁边给她扇风赶蚊子。
那自得其乐的神情,狗腿得不行。
姜寰换好戏服上妆完毕,侧头小声问抽空赶来的经纪人,“艾姐,那是谁啊,大年对她可真好。”
钟小艾抬眸瞅了眼自家弟弟,暗忖傻人有傻福。
“那是投资爸爸,我过来就为叮嘱你一声,招惹谁都别招惹她。”
“艾姐放心,我拎得清。”
姜寰暗暗咋舌,艾姐作为清楚传媒的头号经纪人,专程跑过来提醒自己这个,可想而知这位投资爸爸不是一般的爸爸。
至少品味是独特的。
爆炸头齐刘海,粗边黑框眼镜嘴角一颗痣,白T恤配牛仔裙裤,外边套了件绛紫色防晒衣。
总之,怪得不符合她的审美。
看过扈晓感到怪异的还有赵邱彤,总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听化妆组的刘庞说是投资爸爸,但她穷极记忆,也想不出在哪见过这样一位投资人。
管言顺着赵邱彤打量的目光,瞄了扈晓好几回,看一次笑一次。
“嘉遇。”
他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人,憋着笑,“坐在清导旁边的妹子,好看不?”
管言只是没话找话,从未想过发小会搭理这种垃圾无聊的问题。
结果……
陈嘉遇淡淡一瞥,似笑非笑地说:“好看。”
第58章 都给你
好看?!
管言吓得瞠目结舌,他惊疑地看向陈嘉遇,暗道发小莫不是真的丢了魂,今天各种反常。
待会千万别NG啊,投资人在呢,出去随便说一嘴都是惊涛骇浪。
自己前天还跟“评星荟”叫板,让对方有种给个准数,紧接着如果爆出一条“陈嘉遇NG小王子,拍戏无能”的新闻,要如何应对?
“啪!”
管言自打一个嘴巴子,旋即双手合十仰头祷告。
各路神仙保佑,嘉遇拍戏一次过,一次不过就两次,两次还是不行……那就让投资爸爸眼瞎好这口吧!
看着嘀嘀咕咕神婆一般的管言,陈嘉遇微微拧眉,他竟然没认出扈晓。
也是,小混蛋现在的妆容实在别开生面。
假发当帽子用,长长的刘海俨然另类帽檐,让人看不真切那双熟悉灵动的眸子。
也不知谁化的妆,活生生把端庄大气的脸整出了方方正正的呆气,然而嘴角的痣又别具神韵,一张嘴,自带一股引人发笑的小丑气质。
男人低头垂眸,分外闲适地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他嘴角微勾,扈晓啊,以为化妆换马甲,自己就认不出来了?
天真!
退一万步讲,即使自己对她没感觉,不熟悉她的轮廓和气韵,也能凭简单的逻辑推理把人给认出来。
那件紫色的防晒衣,在打开扈晓背包寻找手机时,他看到过。
此外,对方右膝盖处那道红色划痕,正好是牛仔裤的破洞位置,当时蹲身捡腰带,他就已经留意到。
视线再次看向扈晓膝盖,袒露在外的白皙大腿尤为惹眼……
陈嘉遇眉头紧蹙,长裤多好,穿什么短裤?!
长裤好,几分钟前扈清也如此说过。
但宝贝女儿坚持,他也没办法,只得各种暗示大年勤快点,帮她驱赶可能飞过来的蚊虫。
扈晓又一次伸手挠了挠自己小腿肚,痒痒的,似乎被什么蛰了一口。
察觉到她的动作,扈清问,“要不要去换条裤子?待会天黑下来,蚊子更多。”
特意用来迷惑对手的装束怎么能换?
乔装打扮当然得突破平日习惯,否则很容易被认出来,记忆中,自己在陈嘉遇面前从没穿过裙裤。
想到此,扈晓坚定地摇了摇头,“血债命偿,我不怕被咬。”
女儿非要如此,扈清也不再规劝,而是突然弯下腰,紧接着很自然地捞起裤腿。
他笑道:“有点热。”
扈晓:“……”
把自己贡献出来当目标,这行为可真够亲爹的!
*
气清景明,万物欣欣向荣。
骏马在官道上飞驰而过,平宁公主骑出好一段距离,才从差点马蹄溅血的惊险中回神。
想到快如闪电从马蹄下救人的那个白影,她心中微动,这等身手不凡胆识超群之辈理应效忠父皇。
思及此,她迅速拉扯缰绳掉头往回走。
“吁——”
高头大马闻声而停,平宁利落地翻身而下,她拿着自己常用的软鞭,神气十足地走向草地上的人。
差点命丧马蹄的老汉瘫坐在地,小姑娘扶着他后背,一声声“爹”透着不安。
老汉轻拍女儿手背,额间细汗不断往外冒。
卫初单膝跪地,一手托着老汉脚后跟,一手覆在对方脚面,“老伯,是脚踝脱臼,会有些疼。”
说到这,他抬眸望了眼掉落在地的竹编背篓,语气温和得犹如闲话家常,“今年春天雨水充沛,茶叶收成如何?”
“托老天爷的福,今年茶叶长势大好,色泽翠绿芽叶肥啊!”
卫初眼明手快,趁着对方放松的时刻迅速推骨复位,随后一边叮嘱各项事宜,一边给老汉穿上鞋袜。
“今日多亏遇见公子,春丫,快给恩人磕头!”
“老伯言重。”
卫初捡起地上的背篓,递向春丫,很自然地阻止了对方的下跪动作。
春丫受宠若惊,接过爹爹的背篓,旋即又从自己的背篓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支花,她笑得灿烂。
“公子,这花送你,谢谢你救我爹。”
卫初迎风而立,他身长如玉眉目俊朗,白衣即使沾染泥土,也丝毫不掩他的贵气与风华。
他微微抬手,尚看不出是推拒还是接受,斜刺里突然冒出一卷软鞭。
平宁下巴轻抬,“想必公子不爱娇花爱战马,鞭子赠你。”
卫初似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他嘴角上扬,声音清润如玉,“未必。”
“好!”
扈清如释重负地大喝一声,心道陈嘉遇总算有点状态了,再来NG,女儿就坐在身边,他都不好敞开嗓子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