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让他万劫不复。
明昭走了，带着月倾的父亲，或许是去恢复记忆，或许只是狼狈逃避。
然而，常曦已经不在意了，步萌也只叹了一句孽缘。
常曦手中青光大盛，打入了瘫死在地上的月倾体内，生生将她的神魂从本体中剥离出来。
“啊——”
道场内，只有月倾凄厉如厉鬼的尖叫，却没有人同情。
这一天，足以载入仙界的史册。
常曦收回了自己的本体，瞬间融合。
仙界修士不会忘记这场闹剧，更不会忘记此时美得像童话的天象。
在常曦的神魂与本体融合瞬间，天空像下起了月桂花雨，浓郁的月桂香沁人心脾，天空的五彩祥云绚烂得像生命最后的绽放，有缈缈仙音垂下，所有人都觉得福至心灵，灵台一片清明，就连一些修为许久没有一丝没有松动的老妖，都觉得瓶颈松动了。
常曦脸上还有步萌刚刚踩出来的鞋印子，她没有去除，可这并没有影响她丝毫的风采。
“步萌，我要突破了，你来给我护法。”
步萌看着天象也知道她要突破了，还很可能是传说中的至道境，这个修为在所有的位面都是顶尖强者，是可以撕裂空间的绝世强者。
“好。”
两人一步乾坤就离开了原地，当然，步萌还带走了月倾的神魂，她会让她在生死边缘摩擦无数个来回，再让她魂飞魄散。
不远处的九华和妖冥，还有凌波都纷纷追了出来，只是以常曦的修为，不想让他们跟着太容易了。
“你不打算见见他们吗？”步萌问道。
“不了，我不想离别，我是已死之人。”
步萌沉默，牛头已经跟她解释过了，常曦之所以还能通过她回来，是因为她本身强大，说她是创世神盘古的亲女儿都不为过，加之身负功德，她用功德向地府交易再回来一趟，即使她此刻突破了至道境，也只能回去投胎，否则她的下场就是灰飞烟灭。
两人去了天水若河对岸，常曦在此突破。
步萌虐够了月倾，让她魂灭道之后，她以为她的任务就此完成，想要和她的小伙伴交代一番后就回去地府复命。
步萌却被常曦带到了天堑大裂缝。
“我的一生太长，我投胎之后，会去向何方，我自己也不知道……”常曦回头深深看了步萌一眼，她还是笑得那样那样好看，步萌却觉得很不安。
“所以，我还是永远埋葬在这里吧。”
“这方天地孕育了我，我曾以为我除了爱他，我无欲无求，后来我才知道，我也爱这仙界，爱我曾和他一起守护的仙境，可他已经死了，那么，就让我来继续实现我们的共同愿望吧……”
……
常曦死了。
真的，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再拥有她那般纯粹的灵魂，那样干净的笑容也没有了。
天堑大裂缝初始于大破灭，每一次量劫都会有无数的域外天魔从这里面冲出来，它们像永远不会满足的饿鬼，吞噬着修士的血肉，所以即使修士成仙成神也没法逍遥自在地看闲云野鹤。
无数强者大能在这里死去，这里的阵法是步萌生平仅见，只看一眼就能让她的神魂阵痛，可它是无数先辈的献祭而成的，如今这里又多了一条生命。
常曦献祭了自己的所有，为自己的一生画上了句点，也为仙界带了一丝生机。
步萌坐在天堑大裂缝外围，生生忍受着神魂的痛楚，三天三夜。
她在想，常曦是真的想通了，还是陷入了更深的没有尽头的胡同。
但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已经跟着她的爱情死去了。
……
步萌离开后，带着常曦留给她的东西去找了九华和妖冥，她唯二的朋友，将常曦的一部分遗产留给他们之后，又将剩下的交给了死和尚，原呈希还有小萝莉。
整个仙界都知道常曦突破了至道境，以前倾月的班底都人人自危，太虚宫死了万虚这唯一的道尊境，不久后就被瓜分，刚成立的狼星宗也因为慕元的死而分崩离析，而他们造下的孽也自然会有人去讨。
据说明昭帝在收回记忆后，昏迷了一段时间，至于他这样的修为什么会昏迷步萌不得而知，也不想去追究。
自从明昭帝醒来后，就满仙界追着步萌跑，因为他找不到常曦。
步萌告诉了他真相，甚至带他去了大裂缝，让他亲眼见见大裂缝阵眼处扎根的，已经没有了常曦神魂的月桂树。
明昭帝却诡异地平静道：“不，我不相信，这只是她的本体而已，她的神魂不在，她肯定是躲着我了……”
步萌：“……”她的神魂已经用来加强阵法，彻底泯灭了。
步萌步萌怎么解释，明昭帝就是不相信，他很平静，步萌甚至看不出他是在欺骗自己还是真的不信。
最后，步萌残忍地又问太乙尊者借了流光镜，让他亲眼见见常曦赴死的那一幕。
可他看了之后，也只血红着眼道：“她已经是至道境了，我的阿曦这么厉害，她肯定有办法改变流光镜的……”
步萌：“……”
因为明昭帝的纠缠，步萌只好打消了和小伙伴继续畅游仙界的计划，利索地结束了任务，回到了地府。
可她刚一回到，牛头就告知了她一个天大的噩耗。
“宿主，明昭帝突破至道境了，他撕裂空间来了地府。”
步萌：“……”卧槽！这就是传说中的追到阴曹地府也不放过吗？！
“他在忘川河。”
步萌一怔，她呆呆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我想去看看。”
……
步萌站在望忘川河畔，看着河内里的明昭帝，他一身狼狈，目光从没离开过奈何桥。
黄泉路尽忘川河，忘川河上奈何桥。
步萌刚来地府的时候只觉得地府风景美如画，忘川河碧波滔滔，成了鬼差她才看见了忘川河的真正模样。
忘川河是血黄色的，里面全是不愿意投胎的孤魂野鬼，里面蛇虫遍布，步萌站在河畔，即使没有风，也觉得腥臭扑面。呆在里面，无论你是绝世强者还是普通人，都只能为铜蛇铁狗咬噬，受尽折磨而不得解脱。
只有喝了孟婆汤，了却前尘旧梦，断前因后果，忘却一世浮沉得失，一生爱恨情仇，方可投胎。
可世上总有那么多阴差阳错，那么多人爱而不得，那么多人得而不惜，到失去方悔恨。
为了来生再见今生挚爱，可以不喝孟婆汤，那便要跳下忘川河，等待千年。
千年之中，你们相见不相识，你会看见他走过一遍又一遍奈何桥，喝下一碗又碗的孟婆汤……
你盼他不喝，回头看你一眼，记起你们曾经的爱恨，又怕他受不得这忘川河的煎熬之苦……
“阿曦，阿曦……”
明昭帝痴痴地看着奈何桥，不管她会不会原谅他，他只想再看她一眼，他始终不相信他的阿曦真的死了。
到了地府，他闯了望乡台，看了他的阿曦历劫的生生世世。
他为了突破境界，跳入了天道为他设下的陷阱，他的阿曦为他争取了一线生机，将所有的气运够转给了他，她的阿曦可是这世上最得天独厚的人啊，为何这么傻，这么不珍惜自己？
第一世，他是天家之子，皇孙贵胄，而她是一只流浪狗，与猫狗争食，一生都顺应着自己的心，往皇城跑，却在途中被人打死……
即使忘却所有的她，堕入了畜生道的她，也依旧记得寻他……
第二世，他依旧是贵族，他混迹江湖，追求武道的最高境界，而她，是武林盟族女儿的血奴，一生靠药材养活，成了别人的血库……
两人直到第六世才有交集，却是在他和月倾的婚礼上。
月倾有心机有手段，她甚至不惜用献祭寿元为代价下界，每一世都悄然在他身边，模仿着他的阿曦，一生又一世，在他记忆被消磨之际突破了他的心理防线。
那天，红妆十里，他是凯旋的将军，月倾是他生死相伴的爱人。
而阿曦，成了迎亲队里的一匹马，明昭不知是不是她意识到了什么，发疯地在迎亲队里乱撞，被他的侍卫一剑将头砍下了。
没有任何的借口，说到底，是他远不及她爱他那般爱她……
接下来的每一世，都是月倾精心设计好的剧本，她陪明昭同甘共苦，走过一世又一世的风霜雨雪，渐渐的，他就以为，她就是那个他一直追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