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辛沉眼神威胁的意味很明显，那个设计师归队之后仍旧把钟际的意思广而告之。
让钟际无语的是，那设计师第一个告诉的不是一同在02号星群取材的同事，而是群发了短信给所有内饰组的核心设计师。
钟际揉着额角，还真让他碰到一个心大到奇葩的。
说来也是，一般人哪会在参观豪宅时急不可耐到、没提好裤子就从洗手间跑出来？
在丑星群的参观的是城堡，规模上看，比子星群的庄园大了一圈。
一番观览结束，设计师们个个累瘫在会客厅的沙发上，盯着上头光晕柔和的吊灯，呆坐了许久。
钟际照例问了几句，设计师们明白自家少爷的本意后，回答中少了些形式主义和拘谨，也更接近他们内心的想法。
“不同的星群在风格、豪华程度上都有差距，为了不让你们产生心理落差从而影响取材进度，所以每次都要将余下的设计师留在停机坪等候。事实上，你们的工作没有分别，享受的生活越是豪华奢侈，你们的工作负担就越大，反而是那些酉戌亥落后星群的设计师们，工作量最小。”
钟际本不想那么啰嗦，不仅鸡婆，还矫情的要命。
可那个奇葩设计师仿佛奔走相告一般公布了自己的想法，再面对设计师们，也就不得不推心置腹些。
02号星群取材组的领队郑重道：“您放心，我们会在这里好好感受丑星群的豪华风格，不会让您失望的。”
这次钟际回到停机坪的客舰时，心情格外的好。
余下的设计师们暗暗记下了丑星群精英们传授的技巧，每每进入一家豪宅，总是挑最直白、最普通的话来表明自己的想法感受。
设计师们是越来越得心应手，苦的是他们的组长。
谢普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内心操蛋无比。
那两位少爷花了不到一周时间安置了全部的设计师，而后就开始了星际巡查之旅。
所以，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自己到底是干嘛来的？
“那个……钟先生，”谢普平生第一次开口如此不利索，好在钟际立马停下与辛沉的谈论，望向他，谢普轻叹一声，“接下来的巡视工作分为两批会不会更好一点？”
他竭力的想让自己成为单独的巡视个体，从这两位少爷身边脱离出去。
钟际立马明白了谢普的意思，摆摆手：“不用麻烦，我出门没配备多余的星舰，况且他们一周的取材工作马上结束了，需要换下一个豪宅。”
这世界上，没什么风比枕边风更有奇效。
谢普搞不定钟际时就会下意识的到辛沉那边寻求帮助，这次，辛少爷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眼皮子一挑，望着天边的云，只字不言。
“……那，好吧。”
谢普苦兮兮的想，就算出门没有配备星舰，钟氏远航的经销商遍布全星际，随便挑一家店都不会怠慢他们，他们家少爷显然并不想那么麻烦，连搪塞的理由都那么不走心。
撒狗粮的人不在乎别人过来分狗粮，他这个吃了一路的，已经撑的开始打饱嗝了。
第10章 钉子户
在星舰驶往子星群第一星的途中，谢普对于旁边紧挨着的俩少爷的腻歪忍无可忍后，重重的吸了两口气，决定用什么来打破这段怪异无比的气氛。
谢普顺势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钟氏为何要将预算中过半的资金投入到聘请工程师、设计师中，我稍微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但……为何还要大费周折的，在第一款星舰上市之前，为第二款星舰内饰取材？”
谢普问出这句话时相当的紧张。
这是他们整个项目组都想不明白的事——第一款星舰的花费已经超出了预算，钟氏如今最稳妥的一条路便是卖好第一款星舰，而后再经手第二款的研发量产。
此刻分明是在第一款星舰起步时期，第一款星舰的内饰还没有定稿，他们却先外出取材第二款星舰的内饰，其间本末倒置的意味明显的近乎诡异。
钟际的沉默持续了半分钟，足够谢普坐立难安。
“别紧张，我不是想着怎么把你革职了。”钟际玩笑道。
谢普扯了扯嘴角，上司开这种玩笑……真的好难笑。
钟际有些得意的对辛沉挑眉：“毕竟谢组长是我好不容易从业内豪强徐氏集团那边挖过来的精英，如果谢组长都想不明白，那说明我的心思还挺复杂的。”
辛沉无奈的笑笑。
相应的，钟氏旁系和其他星舰集团的人也未必想的明白。
古时的官场、如今的职场，最让人惧怕的就是上司的不信任。
谢普僵坐在座位上，一语不发，身侧两种目光，一道平淡带着笑意，一道探究带着冷凝。
“第一款星舰是贵族富豪才买得起的，第二款才是为普通有钱人设计的，所以，我们销售和设计的重点原本就是第二款，这样一想，会不会好懂些？”
钟际没能忽视辛沉那骇人的眸光，他下意识的伸手覆上辛沉的眼睛，感受到纤长的睫毛在掌心的轻颤，他强压下心底的异样。
钟际放下手，转而揽住辛沉的脖子，顺势一勾，附在辛沉耳边轻声道：“别吓坏了我们家首席内饰设计师。”
辛沉立马收回了所有的冷冽，又或许，在钟际主动靠近他时，他就已经开始融化了。
“嗯。”
未加以收敛的低应，让谢普明白那二人又经历了一番激烈探讨，身体更僵硬了。
他记得数年前，自己被钟氏远航的小少爷三番两次的缠着不放时的情景。那人不懂得什么叫礼贤下士，却知道用各种自己抗拒不了的利益引诱，过分年轻的贵族，呈现出令他震撼的手段和洞察力。
而后，他成为了钟氏远航秘密项目组的负责人之一。
高度的信任，让他本能的想要为钟氏卖命。
“所以，我们耗费巨资精心打造的第一款星舰，只是用来进入这个行业？”
钟际脸上的笑容立马绚烂无比：“不愧是我挑中的精英，真有眼光！”
谢普无奈的笑着：“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谢组长没忘了赵氏的豪华品牌Young吧？”
谢普微怔，未置一词。
钟际感慨道：“和他们的新品牌名字一样，那款星舰在豪强眼中，脆弱幼稚的不堪一击，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和竞争余地，所以赵氏直接亏了200个亿。这个教训对于同样不具备豪华星舰血统的钟氏来说，是个很好的借鉴。”
他望着舷窗外头，不断接近的子星群第一星，星舰破开云层，而后缓缓降落在第一星的豪华庄园外，不可避免的扬起细尘。
“走吧，瞧瞧我们家设计师如今有没有贵族样儿！”
钟际话是同谢普说，却一把拉住了辛沉的手。
谢普突然明白了，问出这种敏感话题后，辛沉为何没有接受自己的“求助”。
因为原本，他就不需要任何人来搭救。
时间，精力，资本……来自钟氏贵族的、秘密接手钟氏远航的年轻后生，早就为这条路抉择了太多，他们这些各自领域的专业人付出再多，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奇葩设计师的群发短信，自然没有漏掉子星群那些惹怒钟际的“先行者”们。
在几天前钟际的巡视中，他们已经把古板老学究的模式调换成了白话模式。
钟际他们在精致的藤蔓铁门前站定，门铃响了三声，大门自动开启。
钟际并没有进门的意思，只是站在铁门外头静静等候着他们钟氏的一流设计师。
又过了半分钟，一行人提着行李箱三三两两的穿过前庭。
隔了百十米的距离，钟际冲谢普挑眉：“瞧瞧，果然有点派头了。”
谢普隐约记得几个能力出挑的下属曾经的走姿如何充满土宅气质，果然，不管是姿态还是神情，每个人都有了剧烈的变化。
虽然称不上贵族水准，总归是扔在人群中不会被瞧不起的那一类。
八名设计师，在钟际面前排成一排，站立的姿态各不相同，却多少透着些从容的自信，带着那样的表情，仿佛每个人都是出身不凡的名流。
“谢组长，拍张照。”钟际侧目提醒，“取材结束后，让他们自己瞧瞧，自己变了多少。”
可惜的是，在他们第一次进入豪宅时没能拍照留念，那时候是土鸡，此刻怎么着也得是个孔雀级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