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犹豫了一下道:“那你回东宫后,就和你母亲待在一起。记得,哪儿也不去,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来。”
“可你怎么出得去?”想来也知道,这一路包括宫门,肯定都被控制了,不然这么多兵士怎么能进来。
秦湛伸手抚了抚她的头,“我有自己的办法,别担心。快走,我看着你走了以后才出去。”
见程安要反对,秦湛沉下脸来,“这种时候我不能带你,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危险。”
程安也清楚,自己现在跟着秦湛的话,不但帮不上什么还要他分心照顾,只会成为拖累。于是尽力忍下心中的仓惶,点头道:“我知道的,我这就回东宫。”
秦湛定定地注视了她一会,再俯身在她额头印上一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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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回到东宫,被门前的一排侍卫拦住。她忍住心中的慌乱,强自镇定道:“我是工部尚书家的小姐,难道还进不去吗?”
那侍卫上下打量她一番,犹豫地转头和身边人递了个眼神,然后冷冰冰道:进去吧。
程安快步走入花厅,远远就见一群贵妇还在交头接耳,奇怪怎么这个时辰了典礼还没开始。
她走到程冯氏身侧坐下,四处找寻庆阳的身影。
庆阳没在厅里,主位也是空空,王皇后也不在。她心神不宁地坐着,因为紧张,身体还微微发着颤。
程冯氏注意到程安的反常,伸手抚上她的额头,“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着凉了?”
一旁的庆贵妃也探过头,“小安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程安想了想,决定还是将自己的发现告诉母亲和姨母,也好让她们有所准备。
片刻后,庆贵妃站起身道:“刚才皇后交代本宫,领着诸位夫人去见那游历而来的西域高僧。”
“各位夫人,若能得高僧赐谶言,那可是打着灯笼也求不来的好事,”
这些夫人太太们平常最信这些,一听有高僧前来,连忙起身,随着庆贵妃就向着后殿走去。
那些假侍卫也不知该不该阻拦,愣怔之间,整个花厅竟是走了个空空荡荡,一人也没有落下。
待到所有女眷都进了后殿,几名预先已经进来的宫人赶紧关上大门,并上好了门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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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湛顺着墙根来到一名单独的侍卫身后,一个干净利落的手刀,然后将昏厥过去的人拖入廊下,很快就换了一身侍卫服出来。
他发现那些假侍卫在装束上有个共同点,便是会在左臂上扎上一条红带。
于是边低头行走,边快速将那名侍卫的红带给自己系上。
后面遇到一队快速向着城门口行进的小队,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混了进去,垂着头跟在队伍末尾,来到了宫门口。
趁着分散站位值守的时候,朝着宫门处缓缓移动。
“那是谁?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小队长发现了他的异常,大声喝问。
秦湛不待其他假侍卫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向大门。
闪身躲过迎面袭来的□□,再反手一戳,随着一声惨叫,人已经迅捷地冲出宫门。
等侍卫们反映过来,他已经夺下街上一人的马匹,翻身掠上马背,对着西山营地的方向纵跑。
“怎么办?”一名侍卫惊慌地看向身边的队长。
那队长咬咬牙,“不管了,大事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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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紫宸殿里,元威帝躺在龙床上。若是不仔细,都看不出他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
刘怀府最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从怀里抽出一张帕子擦自己的手。
那手指上还沾有几点鲜红。
扔掉帕子,转头对着叶铭凯道:“走吧,他们应该也布置得差不多了。”
叶铭凯刚应声,就见门被推开,开始那名侍卫长匆匆走了进来。
他对着刘怀府一抱拳,“大人。”然后话就断在那里,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吞吞吐吐。”刘怀府斥道。
那侍卫长终于咬咬牙开了口,“大人,王皇后派人混出宫,给城边的羽林军送了信,现在他们已经将丞相府整个围住,将夫人和老夫人她们都拿下了。”
叶铭凯一听,脸色顿时不好。他此刻可不想发生什么变故,让刘怀府萌生退意。
刘怀府闻言脚步一顿,然后又继续往外,“事情太突然,我根本来不及安置她们,又恐贸然动作引起宫里的注意,也没有事先告知。”
亲娘和刘陈氏都被王皇后捏在手里,但事情已到了这一步,他不能功败垂成。
早上离府将要步出园子时,他回头望向目送自己的母亲和刘陈氏,那时候就已经在心里同她们诀别了。
饶是如此,刘怀府脚下还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被叶铭凯手疾眼快地扶住。
“我没事。”他哑着嗓音道:“走吧。”
行前两步,见叶铭凯和那位侍卫都没跟上,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这都是她们的命,如若大事能成,我赔她们一条命即可。”刘怀府淡淡说道。
“走吧,去太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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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广场,眼见两边手系红带的侍卫越来越多,秦鄔手脚僵硬地推着秦珲的轮椅往正殿方向走,身后秦成还抱着幼小的七皇子。
文武百官也都或低头或四处偷眼查看,紧随他们其后。
“所有人都不许动,全都留在广场上。”几名侍卫将刀一横,挡在了众人面前,语气冰冷。
秦鄔大怒,一脚就踹了过去,“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来命令本王?”
那侍卫翻身从地上爬起,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口,只咬牙凶狠地看着秦鄔。
“我艹你还敢瞪我。”秦鄔还要往上扑,被秦成从身后搂住,“别管他,等典礼结束后再和他算账。”
说完,就劝架似地拉着秦鄔往平台上走,一边回头叫上了秦晖和七皇子。
那几名侍卫还想阻挡,被涌来的官员们给推开了。
“堵住他们,别让他们进殿。”远处有人边大喊边气势汹汹奔过来。
林骁将身前的一名假侍卫一推,大喊道:“跑。”众人闻声一拥而上,拼命向着太极殿内冲去,那几名侍卫被人流一冲,摔倒在地上。
危急时刻性命攸关,众人都跑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
连那些平常走几步都要喘上一口,细胳膊细腿的文官们,此时也跑得飞快,丝毫不落于别人身后。
几名武官在最后断后,夺过倒地侍卫的兵器,将涌上来的反军们砍翻在地。
且战且退,进到太极殿后便迅速关上了大门。
那些手臂系着红带的侍卫开始撞击太极殿的大门,并拔出刀剑劈向门板。
“这门闩顶得住多久?”看着震颤的朱红大门,王在石在人群里问道。
秦成用肩顶住门扇,“顶不了多久,尽量撑住吧,撑到秦湛领兵来。”
眼看着大门被撞击得更加厉害,所有的官员都顶了上来。
有侍卫将刀剑从窗棂中塞进来乱劈,也被人举起凳子给砸落在地,然后自己拣起来握在手里。
“我夫人和女儿还在东宫,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工部尚书李修明,一屁股坐在地上哽咽起来。
程世清正举着椅子敲窗户里伸进来的手臂,闻言大声道:“李修明,这种时候你不帮忙就算了,还在那里哭哭啼啼,所以我一辈子都看不起你。”
“谁要你看得起了?你个老匹夫。”李修明骂骂咧咧站起来,抹了把眼泪,也去端条凳子走到了窗边。
烁王爷一脸惨白,双手止不住地抖,“平儿还在偏殿,不知道他们那里怎么样了,都只是一群孩子。”
说着眼泪就滚落出来,忽地起身,就要去打开大门冲出去。
“王爷使不得啊,使不得。”身遭的人赶紧将他紧紧搂住,“平哥儿哪里是孩子,他在边塞都打过仗了,如此英勇了得,你就放心吧。”
门外的侍卫越来越多,有假扮成羽林军的也围了上来,一起去砍那大门。
木屑纷飞中,两扇厚重的门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嘎声,有地方已经能看到透进来的光亮。
众人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原来一柄雪亮的长剑穿过一道缝隙直直捅了进来。
秦成一个扭身,那长剑堪堪擦过腰际,险之又险。
眼看那大门就要打开,百官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此时,广场边传来轰隆的脚步,还伴随着响彻天际的喊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