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禹平是元威帝一母同胞的弟弟秦成烁,烁王爷的独生子。
烁王爷非常爱惜这个儿子,在秦禹平才三岁的时候,就上书元威帝给他请封了郡王。
秦禹平从小在王府长大,也是惯常呼风唤雨没受过一点气的,见到秦鄔和自己抢锣槌,他也是握紧了手分毫不让。
两人都去夺锣槌,一个不慎,双双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待到起身后也不去捡地上的锣槌,说不清谁先动的手,二话不说竟然打了起来。
王悦和秦鄔最是要好,见状加紧几鞭子策马上去,再一个滚落下地,还未站稳也是对着秦禹平扑了上去。
陈新潜和烁王爷两家历来交好,又是姻亲,烁王爷的大郡主嫁给了陈新潜的大哥陈新放。
秦禹平从小就经常被姐姐接去将军府住上几天,和陈新潜那是穿开裆裤就在一起的铁杆兄弟。
见到秦禹平和秦鄔打上了,本来陈新潜还有几分犹豫。
他不同于秦禹平在家中娇生惯养,陈眠对儿子极其严厉,如有犯错,抬手就是一顿揍,陈新潜有时被亲爹揍得要躺好几天。
何况一对一打架,胜负都要认。
叫帮手这叫舞弊,不体面,打赢了都不好看。
武将世家出身的陈新潜,这个观点是深植于心的。
他本来准备观战,结果见到王悦这个不要脸的也加入了进去。
眼见秦禹平被两人压在了身下,像乌龟一样扑腾着想翻过来,陈新潜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你们不讲武学道义,管他什么皇子不皇子,管他什么亲爹的拳头,先打了再说。
大喊一声“平哥儿我来救你了”,陈新潜一撩袖子就冲了过去。
陈新潜一加入后,战况急速改变。秦鄔和王悦两人都搞不过他一个,被他反压住按在地上揍。
“陈新潜个莽夫打人啦!”喊这话的是通政使赵城荣的儿子赵小磊。
平常朝堂上文武不对盘,互相都看不上,你嫌我只会耍嘴皮子我嫌你胸无点墨。
朝堂下,各自的儿子们耳濡目染,也都极好地继承了家风。
几个文臣家的公子加入战圈后,武将家的也开始下场。
你给我一拳,我就还一脚。
武将家的公子人数少些,但是贵在质量,丝毫不落下风。
几个亲王府的郡王,依据亲疏有别的原则,有的在帮秦禹平,有的在帮秦鄔。
最后,除了在边上的太子秦忟和大皇子秦成,其他的全部打成一团。
秦湛骑在马上被困住了,他刚到这儿就遇上群体冲击被包在了中间。
只有一边喊着让让,借过,一边催动马儿艰难地往外挪。
却不知道被谁一把扯下了马,还未站稳就挨了一拳。正想分辨是谁动手,却不料腿上又挨了一脚。
秦湛吃痛,心头火气,反身也是一拳,管他是文官还是武将,见人就打。
秦忟在边上大声喝止,却没一个人听他的。
他去拉最边上一人,却被反手一掌扇了个结实,周围的宫人连忙扶住他退到一边。
程安三人远远地看着,已经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庆阳喃喃道:“皇兄开始说咱们大能耐,这才是真正的能耐啊。”
这时,一队侍卫匆匆赶来。
为首侍卫长一声令下,侍卫们冲进人群,随手抓住一个就低声一句“得罪了,”反扭过双手丢了出去。
顷刻就把战场清理得干干净净。
接着,随着御前太监的一声皇上驾到,元威帝匆匆走进了马场。
身后跟着一大堆臣子将领,一看就是正在商议国事,接到消息后从议事殿赶来的。
场内瞬时一片安静,所有人都老老实实跪了下去。
元威帝刚过四十寿辰,正当盛年。
他生着方正下颔,目光锐利,光是不说话站在那里,就不怒而威,让人遍体生寒。
此时,他正冷冷扫过跪伏的众人头顶,脸色铁青。
“好!都很好!个个都好!你们身份矜贵,家世无双。你们的父亲对你们寄予厚望。朕,盼着你们能成为国之栋梁。结果你们呢?个个顽劣不堪,斗鸡走狗无所不能。”
“朕都不想去学堂抽你们功课了,去一次朕头就痛一次。”
“现在还会打架了,看看你们身边的人,自己都看看。这些都是我们大元朝以后的肱骨,是这咸明城未来的脊梁。你们互为臣子,君王。也是兄弟,臂膀。可是你们就是这样君不君臣不臣,打自己的兄弟,断自己的臂膀吗?”
元威帝怒不可遏,指着众人一通痛骂,手指都微微发颤。
然后他手一横,又指着远处的程安三人,“再看看!好好的公主小姐都被你们带着打架去了,哪里还有点女儿家的样子。”
“今天,凡参与斗殴的人,每人十杖。打!现在就打!给朕狠狠地打!”
第9章
宫人们迅速拖了二十来条长凳,一字铺开在场中,每条长凳后都立着一名手持木杖的侍卫,旁边跟着一名计数的太监。
“秦忟,秦成,身为太子和大皇子,没能负起监管的责任,同罚!”
侍卫长见到一切已布置妥当,走到众人前,先行了一礼,“公子们,得罪了。”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向了第一条长凳,持杖等候。
太子带头起身,趴在了第一条长凳上。其他人也纷纷站了起来,各自寻了条凳子趴了上去。
因为都是骑装,一身短打,所以身侧的太监只是把每人的上衣下摆撩了上去,再把外裤褪到腿间,露出亵裤趴在那里。
“打!”侍卫长一声大喝。
随着木杖击打皮肉的声音响起,马场里惨嚎声一片。
“父皇,我再也不敢了,父皇。母妃救我啊....母妃......”
“娘啊......娘......孩儿就要见不到你了......娘......”
“爹啊,我在床下藏了琉璃球......一起埋了....”
“父王,好痛啊......孩儿......孩儿不孝......”
木杖高高举起,重重落下,一下又一下,就听见呼爹喊娘之声和太监的大声报数。
元威帝沉着脸看着远方,身后一众臣子们个个面露痛色,不忍目睹,有两个文官还在扯着袖子偷偷拭泪。
秦禹平细皮嫩肉,嚎得最凶。
“父王......孩儿下辈子......还要做您儿子......”
烁王爷再也忍不住,捂脸吭吭吭地放声大哭了起来,被陈眠偷偷扯了几次袖子也收不住。
元威帝不为所动,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远方。
十杖完毕,各位臣子再也等不得元威帝发令,直接奔了出去,抚着自家儿子嘘长问短。
元威帝叹了口气,“都带着自家公子先回府调养两天,等后日再来学堂吧。”
说完,目光在秦忟,秦成,秦鄔和秦湛身上扫了一遍,想说什么又收住了口,摆摆手,转身离去。
程安一直看着秦湛,看他一声不吭地挨完打,又一个人艰难地起身,整理好衣裤,一瘸一拐地向自己寝殿方向走去。
“那我们呢我们怎么办?还站吗?都没人了。”瑞阳问道。
三人面面相觑。
“站足吧,还有半个时辰。”程安情绪低落。
缪秀宫,庆贵妃一边给秦成上药一边抹眼泪,“看看,这都打出血了,这下手可真狠啊,是哪个侍卫?看我不收拾他。”
秦成趴在软塌上,有气无力道:“人家也是奉旨办事,母妃您就别去为难人家了,还怕父皇不够生气吗?”
说话间,庆阳和程安走了进来。秦成飞快地扯过旁边的锦被盖在自己身上,大声急道:“你们两个,出去出去。”
“我就不出去,我要看看你被打成什么惨样。”庆阳幸灾乐祸。
然后围着秦成的软塌转了两圈,“我突然觉得我今天被罚,一点都不难受了。”
庆贵妃一下被提醒了,瞬间拉下脸,指着程安和庆阳,柳眉倒竖,“你们两个,金枝玉叶,居然去和瑞阳打架。她是蛮惯了的,你俩呢?要是有个磕磕碰碰怎么办?”
“你们两个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十个瑞阳也抵不上。到时候我可怎么给我们冯家交代?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庆贵妃又气又急,“我和丽妃再怎么样,你们小的不准参合。”
两人忙上前又是保证又是哄,这才把庆贵妃安抚了下去。
程安瞥见榻边的小桌上放着伤药,那是给秦成用的。她知晓这是御医配出来的好药,忙询问还有没有,借说给尚书府里的断腿小狗用,向庆贵妃讨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