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问：“不是说不过去了吗？”
“顺道吧。”姚絮楠胡诌道。
而司机也不信，怀疑的眼神从后视镜看了姚絮楠一眼。
这顺路？
一个城南一个成北，确定顺路？
姚絮楠别开脸，像是没有看见司机的眼神，故作高贵冷艳将书包搁在一边，自己则撑着头，面向窗外。
顾亦非有理由不接自己，但自己没有理由不去接他。
唉。
姚絮楠想了想，看着窗外，以往没有过多关注，现在却是看到了不同。
她记得昨晚上孟睿家，那个方位的某栋别墅，晚上看不清楚，但现在，又有袅袅黑烟直上青云，透着股怪异的诡异。
她还是觉得不对，孟睿昏迷，那个女人似乎早已经知道。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孟睿没有好转。按道理，这样的人家，不会舍不得那几个钱，将儿子置之不理。
而那个女人的面相，虽然是透着股财运，细看又隐约有灾祸。
车经过某个三岔路口，红灯停，面前的路人行走飞快，赶着上班的，上学的，早上买菜的老人，还有——
一个站在马路牙子上，蹲在原地的人。
他的眼神依旧木讷，看不出什么情绪，一张本脸似乎更加形销骨立。
两颊骨头突出，望着远方的人行道绿灯通行标识。
五秒。
三秒。
一秒。
红灯。
车流立马放闸般倾泻而出，大小的车启动，车流缓缓行驶。
然而，他却像是得了暗示一般，朝着红灯人行道走过去。
“孟睿！”姚絮楠有些紧张，声音也带着些微的颤抖。
这时，孟睿却被路人给拉住了。
姚絮楠只听到几声孟睿被那人拉着骂的声音。
姚絮楠见状，立马吩咐司机掉头。
司机绕了大半圈回来，不过，孟睿已经不在那里了。
姚絮楠满怀心事，只有等着顾亦非到了再说。
现在，他们两个人，又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顾亦非脸色也不太好看，看见姚絮楠的一瞬间，似乎并不想上车。
“我刚刚看见孟睿了。”姚絮楠给顾亦非让了位置，把手里的早餐递过去才说。
顾亦非接过，哦了一声，喝着那还有些温度的米粥。
顾亦非是个精细的，吃穿用度上，他条件好，绝对不会为难自己。
姚絮楠还在说：“孟睿刚刚在红绿灯那里，差点出了车祸。”
“车祸？”顾亦非的语气罕见得带着几分惊诧。
“嗯……”
姚絮楠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轻皱，得出结论道：“我觉得不对。”
此时，顾亦非没有说话，他手里还拿着勺子，车里也不算太颠簸，他吃东西一点也不影响。
顾亦非吃着，心情很平静，也愿意搭两句话：“你很想管？”
“不是我想不想管……”她遇到了，非管不可。
换句话说，这可是功德啊。
姚絮楠有些为难，又叹口气。
到了学校，姚絮楠的视线在鬼群众寻找着鬼孟睿。
不过早起的鬼一看见他们俩，像是看见了煞神一般。
“天、又是他们。”
“我被看见了吗？”
“你挡在树后面，应该看不到。”
“我们要搬家了吗？要是被那幽冥火灼烧，我下辈子就不完整了。”
“做梦呢，你都被烧了，还能有下辈子？”
他们已经传了一晚上的话，有些眼尖的，很快就认出了姚絮楠的手段。一传十十传百，整个鬼群都震动了。
“唉，这个学校我已经住了几十年了，还真舍不得。”
“我也是，每天晚上来这里跳操，感觉腰不酸腿不疼，一口气上八层楼都不喘。”
姚絮楠有些过意不去。
顾亦非冷着脸，手里捏着个小包子，细嚼慢咽。
进了学校，姚絮楠就开始上下翻找孟睿，她没有找到鬼孟睿，倒是孟睿已经到了七班。
她看了一眼，只觉得问不到什么了，却见孟睿抬起了头，一双似无半点神采的眼睛看着姚絮楠。
姚絮楠退后两步，等着孟睿出来。
然而孟睿还没出来，路过进出的学生看了过来。
“非哥找孟睿有什么事？”
“难不成是因为楠姐？”
“说什么呢，承哥呢？让承哥一起看看热闹。”
女生们却没有男生表现明显，但也是伸着头，以各种姿势角度，看着外面的情况。
姚絮楠真是有本事，先是吸引顾亦非和姜颂承的注意，这会儿又招惹了孟睿。
要知道昨晚上姚絮楠把孟睿叫出去的时候，全班人都看着呢。
而孟睿就惨了。
孟睿此时还无所觉，他如平常般走出去，看着面前的人。
‘顾亦非’的身高要高一点，正好可以将对方全部纳入眼里。
此时，姚絮楠再看孟睿，却发现他身上透着股浓浓的怨气。
而旁人却看见两人对视，非哥的眼神死死盯住自己的情敌，那模样像是要将人拆卸入腹。
惨啊。
真惨！
非哥这醋味儿也够大了。要是他们能得非哥一青睐就好了。
也不知道姚絮楠她是怎么做到，在三个男生间游刃有余，还让每个人都念念不忘。
孟睿出来，看着姚絮楠。
姚絮楠不客气问：“你今早上怎么回事？”
“你别管。”孟睿道。
姚絮楠试探道：“你是不是……是不是跟孟睿有仇？”
孟睿没有说话，眼神却一改往日的木讷，闪现出一抹浮光，却很快就消散。
“就算有仇，那你这样抢占他的身体……”
孟睿依旧不说话。
姚絮楠也很为难。
因为对方不说话，她根本无法判断，到底是谁的委屈更大一点。
有时候弱势的一方更要让人获得怜悯，她现在的心明显是偏向鬼孟睿的。
“你到底是谁？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孟睿抿了抿唇，那似乎没有半点松动的唇紧闭着，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他转身，将姚絮楠留在门外。
他像是扛着重物，压弯了脊梁，还依然想要挺直脊背，拖着身躯缓步前行。
姚絮楠心想问不出什么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站在十一班墙外，开着阴阳眼，倚着墙壁，看着天花板。
今天的教学楼格外赶紧，年纪大，思想古板的鬼已经在琢磨着搬家了，其余鬼还想再观望一阵子的，但都没有想要再在教学楼晃荡的打算。
脚步声时有时无，偶有路过的人会看两眼，最后消散在远方。
同学们念书又或者是打闹，在她思想的隔绝下，也渐渐散去。
她发现，做事并不累，累的是，摸不着方向。
走廊里，有人的从转角过来，只有一个脚步声，却有两个说话声。
女鬼道：“真的，你看，顾亦非长得又好看，家里又有钱。你真不考虑一下？你还说你们没可能，他不会来接你了，你看，早上你坐的谁的车？”
坐的当然是他家的车。
顾亦非不会说，但顾亦非也没有义务回答。
女鬼最近有些太自来熟了，让他觉得聒噪。
顾亦非擦拭着手，手上水渍逐渐变干，他的面容依旧平静。
女鬼自顾自道：“我要是以前能钓上这样的凯子——”
“凯子？”顾亦非的神情一凝，他不知道自己哪里看上去像凯子。
他的视线放远，又收回，像是过了许久的时间，才消化这两个字。
“我只是形容，当然，你钓上了就不是凯子了，那是金龟婿——”女鬼捂着嘴，说话活像是老|鸨。
转眼，她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她也看见了倚着墙的少年，一双长腿交叠着，侧脸隐没在黑暗中，像是堕入凡尘的精灵。
女鬼越发感慨。还真想入他户口本呢。
“是顾亦非顾亦非！”女鬼在顾亦非面前晃。
顾亦非被女鬼吵得有些头疼，眼角余光落在姚絮楠身上，不知道她在哪里站着干什么，就像是一个正在抒发感情的诗人。
“姚絮楠准备准备！”女鬼干劲儿十足道。
“准备什么？”
顾亦非轻音吐出几个字，就见女鬼冲到姚絮楠的身边，身侧是姚絮楠，然后面对着顾亦非。
姚絮楠大约也被惊动了，只是女鬼根本没有注意到。
姚絮楠看着顾亦非大步过来，面上本来就拉着脸，现在更是难看，浑身冒着熊熊烈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