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絮楠回去也没看见戴雨琳,就戴母在客厅。
看见她回来, 戴母眼刀子毫无掩饰地甩过来。
姚絮楠见状, 目中无人地走回房间。
戴母恨得牙痒痒, 但是她什么都不能做,就怕动静太大,把才睡下的戴雨琳给吵醒。
今天戴雨琳很早就回来了, 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问她什么也不说, 就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问烦了就会砸东西。
戴母是拿这个女儿没办法了, 然而这是她亲女儿啊!
她辛苦怀胎十月掉下来的肉!她能怎么办?戴雨琳不高兴,她也跟着心疼。
她只能把这一切都归结于姚絮楠, 因为除了姚絮楠,她想不到还有谁会让她女儿那么难过。
只是, 老姚也在屋里, 她不敢太大声, 就怕老姚翻账。
这两天,她也看出一点眉目, 老姚是越发不满了。
偶尔长吁短叹, 老姚就说:“我是不是对楠楠太苛刻了?要是她以后过好了, 恨我怎么办?”
早年的时候,老姚也还有一点慈父心肠,那时候他也会想起在乡下的女儿。
戴母就会一次一次道:“现在你的事业也才起步,也就个卖场经理, 也不是多大的官儿,养一个雨琳,这日子都难过,若是楠楠……唉,要不把雨琳送到乡下去吧,让楠楠进城来。”
那时候两人再婚没多久,戴母也是年轻漂亮,老姚对新妻的爱护当然多于那个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的女儿。
又想到戴雨琳,就安慰戴母道:“把雨琳送到乡下去吃苦,她可能受不住,而且她也不是从小跟着我爸妈,我爸妈万一偏心怎么办?”
姚父的慈父心一次次的消退,现在是没了关心,倒是存了利益。
按照他的想法,他让戴雨琳上最好的学校,补习,唱歌、画画、跳舞的特色班跟着,都是投资。
但是,戴雨琳的表现,让他失望了。
现在的戴雨琳,在他的眼里就是无能狂怒的人,遇到事也只会哭。
而他丢弃许久的大女儿,却一改无能之态,让他看见了希望。
他不会承认自己有多势利,只会觉得自己没有早培养姚絮楠,都是戴母的错。
戴母这些天也忍够了。
但是,姚父又从房间里出来,戴母面具一戴,又是那个慈母形象。
姚父问戴母:“你怎么还在外头。”
戴母说:“雨琳今晚没怎么吃饭,我给她把饭端进去。”
姚父冷哼一声:“就是你长年累月的娇惯,她才这样不听话。还闹脾气,这些年光长脾气了,没用的东西。”
戴母被老姚这话说得,跟被抽了巴掌一样难受。
戴母委屈:“什么叫没用的东西?老姚,就算雨琳不是你亲生的女儿,你也不能这样骂她啊。”
“我没把她当女儿?你说说,我这些年赚的钱,给她上各种班的费用,你有没有算过?”
戴母咬着下唇,不吭声。
她自己没什么能力,但管家却是一把手,多的绝对都会抠在手心,决不外流。
姚父越说,越觉得气:“我还没说你,一年到头你就过年给我老家打一千,我爸妈身体也不好,还要照顾楠楠——”
姚父以前只是不管,现在一想,多少端倪:“你爸妈每个月都打钱回去,我也不是银行,你就这样厚此薄彼的?”
戴母挣扎道:“这不是你说的吗?你爸有国家发钱……我爸妈也老了,没有什么劳作能力了……”
“我爸的钱是我爸早年拿命博的钱,你爸妈现在没能力,我爸妈就有?”姚父一口气道:“那姚絮楠就不是我老姚家的女儿了?我的钱为什么不给她用?!”
戴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和老姚结婚十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生那么大的气。
之前遇到钱的事,也很好说,老姚的爸当过兵,每个月都有国家补助,虽然住在乡里,但都是自给自足,用钱地方少。
她家里可不一样,她家早就拆迁了,弟弟不中用,可不就要靠她多支持家里?
他爸妈现在又没有工作,住城里什么水费电费物管费,这一大笔钱!
被老姚骂了一顿,她只觉得自己委屈,老姚不体贴人。
刚想闹,让老姚认清现实,没了她这个女人,家里一切都运转不开。
然而姚父还没发作,卧室门就开了。
“爸爸妈妈,不要吵了,都是我不对。我不该惹你们生气。我以后会努力念书,挣大钱,给你们买新房子。你们不要吵架了。”
是戴雨琳。
她哭得一阵一上气不接下气,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
戴母也委屈了,见女儿这样听话,顿时觉得之前自己操持家里,都没人领情。
她浑身颤抖,去抱住女儿,又是一阵细细得哭。
姚父就是受不了这一点,好好说话不行,偏要拿眼泪来说。
好像谁哭了,谁就占理了一样。
戴雨琳想要去求姚父:“爸爸,你不要赶走我和妈妈,我以后会孝顺你的。”
“雨琳你胡说什么呢!”姚父打断她的话,觉得戴雨琳这话跟针刺一样。
再看戴雨琳的模样,心里又忍不住一软。
就算家里养了几年的小猫小狗都处出感情了,何况养了十多年的戴雨琳。
而姚絮楠在里面绘声绘色地听了长发女鬼一阵八卦,也贴在门前听了一会儿。
但她总不能一直躲着,她今天跑了一天,身上也都是汗。
门咔哒一声,又打开了一扇。
姚絮楠拿着衣服出来,看着他们,表情淡淡。
姚父看见姚絮楠,心情好了一瞬,似乎看见姚絮楠吃饱穿好,他心里的遗憾就会少一点。
姚父关慰道:“楠楠啊,今天作业多不多,是不是吵到你了。”
姚絮楠摇头:“没有,我洗澡。”
姚父觉得姚絮楠乖觉,没有把刚才的事放在眼里。
姚絮楠穿着一件T恤和牛仔裤,都十多岁的少女了,跟发育不良一样,细胳膊细腿的,好像一折就断。
他又忍不住看了看戴雨琳。
这些年他的确是做了好些善事,把别人的女儿养得好好的,自己的女儿亏待了。
而别人的女儿还觉得他做得不够。
姚父又看向两扇房门。
戴雨琳可能因为出来得着急,屋内灯光敞亮,粉色的墙纸和床,白色的书桌,琳琅满目的玩具以及装饰品,蓝色的衣柜书柜。
而姚絮楠那间。
姚絮楠有着老一辈人的执拗,不用的东西,随手关掉,就像是解约这一点电,就能省很多钱。
不用看姚絮楠的房间,他就知道,里面是什么情景。
那是他们家不用的小杂物间,之前放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不限于戴雨琳的一些破旧玩具和一些绘画杂物、自行车之类的大件。
而靠门的小角落,是临时安置的一米多宽的单人床,和一个小柜子。
姚父看着那装模作样的两母女,心里没来由一阵烦躁。
他不管现在什么时间,伸手就推开了姚絮楠的房间门。
啪嗒开灯,房间里的模样跟他想的一样。
小床铺着淡蓝的床单和粉色的空调被,都是当时姚絮楠来的时候,戴母给准备的,说是这些都是给戴雨琳新买的,戴雨琳那么多也用不到,给姚絮楠用。
当时他还觉得没什么。
但现在一看。
床单因为太大,皱皱巴巴,而床上的空调被更是被挤在角落,因为用不着,她这间房只有一个老旧的小风扇。
晚上不可能不热。
床上还放着一个书包,矮柜旁落着一个书桌。
这就是全部。
戴雨琳母女在外面哭得如出一辙地博人同情,但是姚父却没关注这些。
等到他们发现姚父没在客厅,慌张抬头,就见姚父从姚絮楠的房间里扛了一辆粉色的自行车出来。
戴雨琳初中时候买的,因为当时学校的同学有,她也想要,买了也没学会,就搁置了。
“老姚,你做什么啊?”戴母也忘记哭了。
姚父不搭理她,放了自行车,又拿了簸箕,进去把戴雨琳的那些小玩意儿都装好,准备明天拿出去卖了,卖不掉就丢了。
“爸爸,你干嘛把我的东西拿出来啊。”问完,戴雨琳就住嘴了,她一贯聪明,现在竟然会问那么傻的问题。
果然,她话一出口,姚父就瞪了她一眼。
“爸爸,你拿出去吧,我之前没考虑周到,姐姐怎么能住那种地方呢。”戴雨琳肿着眼,努力示好,面上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