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着一双眼，似乎想要看地更仔细。
鬼孟睿没有跟出来，大约是正午烈阳太过。
一曲结束，孟睿也在虾条和薯片的纠结中挣扎出来，反而两袋一起拿了。
眼见着人要走，姚絮楠也站直了身体，想跟上去，从后方绕道。
然而一动，她就碰到了身边的人。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抬眼，入目便是顾亦非那张表情淡淡的脸。
他长身而立，坚不可摧地站在原地，如同最完美标准的石像，静静伫立。
姚絮楠压低了声音道：“你跟着我干嘛？”
顾亦非说：“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顾亦非的声音也压得很低，从上至下传来，有着独属少年人的磁性，从她的耳边擦过，又钻入耳膜，咚得一声，敲进了心脏。
头顶的空调呼着冷风，鸡皮疙瘩一个一个冒头，像是回应着这室内的冷风，直到布满姚絮楠的手臂。
姚絮楠抬手，两胳膊互相擦了擦，勉强压下那股冷意，又问：“喂，我们是不是朋友啊？”
顾亦非挑眉，面上满是疑惑：“干嘛？”
“因为，不是朋友，你要怎么说，你陪我做的这些事……”
姚絮楠有些尴尬，她最怕的事就是捅破窗户纸，但她不能不去捅破——
明明身体换回来了，他们可以不用再有任何超出陌生人关系的举动了。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瓣，看着顾亦非。
顾亦非似乎也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嘴唇翕动两下，却是拧紧了眉。
姚絮楠见状，心里警觉，她小声道：“你不会喜欢我了吧。”
话落，顾亦非动了，低下腰，打量的眼神道：“姚絮楠。”
姚絮楠心脏也因为肤浅而跳动加快，追星都不曾带给她的那种震撼。
明明她把顾亦非当姐妹儿的，怎么心跳这么快！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面部绯红，从两颊开始向外扩张。
姚絮楠抿着唇，瞪着眼，心里声嘶力竭地冲着自己喊：
不准跳！这是你姐妹儿！
而顾亦非他长长地呼出口气，眉头拧着，声音冷冽，语气甚至还有些变调，“你是不是抢了我的话。”
顾亦非直起身，姚絮楠愣了半秒，眨巴眨巴眼，回过神，她松口气。
而对方的话，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似乎，身上的担子松了些许。
最后，姚絮楠欢快点头：“好像还真是。”
顾亦非看着姚絮楠头顶，也看见了姚絮楠轻松卸防的模样，一言不发。
许久后，两人站在安静的货架后，顾亦非的声音低低地传来。
“我们是朋友。”
“仅此而已。”
顾亦非又补充道。
姚絮楠听在耳里，心跳早早归于平静。
朋友就好。
等到两人追着孟睿出去时，又不知道孟睿去了哪里。
超市出口两旁是电器大楼，另一旁是百货楼，面前车水马龙，路上行人倒是很少。
“找不到。”姚絮楠擦着额上薄汗，看向顾亦非。
此时，顾亦非却眼神凝重。
他看着某间咖啡店的坐着的一个中年男人，以及对面坐着的女生。
他爸和戴雨琳。
几分钟前。
戴雨琳被校长秘书送到了咖啡店。
戴雨琳还从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校长秘书礼貌客气，跟她这两天受到的冷遇截然相反。
她只有做梦时，才会出现的场景现在发生了。
梦里，她会因为自己的优秀，而被某个人看中，从此一步登天。
她推开店门，就被引到了顾可为的面前。
同时，她的心脏疾速蹦跳着，因为自己被认可！
顾可为是很少出现在镜头面前的，而戴雨琳也根本不认识他，她只觉得面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文质彬彬，一派沉稳。
校长秘书对中年男人也很恭敬，戴雨琳见状，更是下意识地鞠了一躬。
助理起身，冲戴雨琳道：“顾先生想跟你聊聊。”
戴雨琳忍不住咽了咽唾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招惹了这样的大佬，但总是好事。
等多余的人离开，顾可为冲着戴雨琳示意坐下，戴雨琳才敢坐。
戴雨琳看着面前的男人，心里抑制不住的激动，到底是什么好事落在自己头上了？
“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找我？”戴雨琳的语气也些微的颤抖，那是兴奋的。
顾可为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儿，是长得挺清秀的女生，看上去也很有礼貌，之前他就看资料了，学习成绩也还行。
看了半晌，顾可为才道：“我希望你离我儿子远一点。”
此话一出，戴雨琳懵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她以为对方会说‘因为你成绩好，所以我想资助你’，又或者是‘我和你爸爸认识，今天代他来看看你’……
但绝不会是，‘我希望你离我儿子远一点’。
虽然他说的是希望，但意思却是必须。
“您的儿子是？”戴雨琳问。
戴雨琳隐约有个猜想，但又不敢去验证。
面前的男人似乎和记忆中的少年模样重叠，她的视线里，那少年的影子，忽然清晰。
透过玻璃窗，她看见了顾亦非。
少年站在树影下，漫天洒下的阳光，透过层层树叶，漏出斑点将他点缀。
而少年的视线，也注意到了这边，一瞬间，两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只是戴雨琳很快撤回了目光。
她突然想到，进门时，有人轻声道‘顾先生’。
顾先生？
顾亦非的爸爸？
她忍不住转回目光，就看见面前的顾先生也看着窗外的少年。
半分钟后，顾亦非进来，看见坐在一起的两个人，神情不定。
姚絮楠也撵着顾亦非跟进来，看见这一幕，也有些懵，脑子里各种乱七八糟的剧情上演，最后得出结论是，戴雨琳也太有本事了。
“什么情况？”顾亦非问。
顾亦非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老父亲。
昨晚上他们才因为姚絮楠的事，而吵了一句。
今天老父亲就背着他找了戴雨琳。
顾亦非这几天的经验，让他有些不确定的开始阴谋论。
这是误会了他和姚絮楠之间的关系，想要拿戴雨琳打压姚絮楠？
而顾可为此时的目光又看向了姚絮楠，那常年在商场打拼，周身萦绕的气场不是姚絮楠可以直视的。
顾亦非下意识地右侧一步，挡住了背后的姚絮楠。
顾可为这才收回视线，看着面前战战兢兢，小眼神复杂看向自己儿子的女生。
戴雨琳看见顾亦非时，觉得是命运。
电视里不都这样演吗？
刚开始还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人，到最后走到一起。
然而，顾亦非不是一个人来的。
她莫名想到早上顾亦非冲她说的话，忍不住又是一阵的心寒。
顾可为不管戴雨琳如何的凄凉，只是吩咐道：“记住我的话，你先走吧。”
顾可为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弄错，警告一个和批量警告，没有什么区别。
戴雨琳丢了脸，起身，眼神从对顾亦非的不舍，在出门时，又恶狠狠的盯了姚絮楠一眼。
姚絮楠摇摇头，这才开始关注现场。
男人好整以暇地坐着，顾亦非没有想跟人坐下来谈的打算，只是沉默以对。
“不介绍一下？”顾可为率先打破僵局，下巴示意姚絮楠。
即便他早已经知道了人的名字。
“我爸。”顾亦非下巴示意姚絮楠，末了，顾亦非又补了一句：“姚絮楠。我朋友。”
顾可为点点头，又看向了顾亦非的朋友。
他觉得，学校的资料也太落后了。
他眯着眼，看着面前与照片上，气质完全不同的姚絮楠。
他怎么会觉得顾亦非就会看上戴雨琳呢？
他为自己刚刚的浪费时间而感到不适。
顾可为习惯性发号施令，冲两人道：“坐吧，还没吃饭吧，一起吃。”
“不用了，我们吃过了。”顾亦非说完，又警告的语气道：“我的事，你不要管。”
男人依旧笑得儒雅，像是没把顾亦非这类似彰显自己地盘的行为，放在眼里。
顾亦非扯着姚絮楠往外走，姚絮楠被扯得一个踉跄，堪堪站稳，又冲着顾亦非的爸爸尴尬笑了笑，算是打个招呼。
出了门，她才长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