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语哪里止得住眼泪,只觉得心中的一块被填的满满胀胀的,宁寒做这一切都是在为她考虑,只为她和孩子能有一份保障。
“爹,您、您千万别让他出事……”萧语抽噎着道。
“还用你说?”萧炳披上披风,“为父可还没老!”说完径直出了门。
*
大殿里,入目皆一片缟素。
宁寒立在殿中央的檀木棺旁,棺内,咸正帝双眼睁开面容狰狞,任凭宁寒抚过几次都无法合上双目,竟是死不瞑目。
一众宫女太监,后宫妃子均战战兢兢跪在大殿外头,大气不敢出。
片刻,禁军统领辛琛进来禀报:“端王殿下,臣在皇后娘娘宫内查出此物。”说着掏出一包灰青色粉末:“据太医辨认,此为西域奇毒五行散,无色无味,食之当下并不发作,大约几个时辰后毒性达到最凶猛,若是期间大动肝火,毒素便会顺静脉通向全身,则中毒者……无药可救。”
“把皇后押来。”宁寒沉声道。
辛琛面露难色:“皇后她……也服用了此毒,已经歿了。”
“微臣将皇后宫中伺候多年的老嬷嬷抓来,”辛琛想起了什么,叫人将赵嬷嬷提上来,“殿下可要审问?”
宁寒淡淡瞥过面色青灰的赵嬷嬷,随后别过眼:“不必,等四哥来了再行处置。”
辛琛猛地抬头,随后应下:“是。”
大约一炷香后,惠王宁宣匆匆赶来,甫一进门便重重跪地,一声哭嚎:“父皇——!”
随后赤红着双眼,看向宁寒:“七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寒语气淡漠,将事情原委告诉宁宣,宁宣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半晌,他抹干眼泪,站起身,直视宁寒:“七弟为何不先行审讯那皇后宫里的老嬷嬷?”
“臣弟见识浅薄,身无长物,担不起这个责任。”宁寒淡淡回道。
“七弟谦虚。”宁宣望向宁寒,半晌叹一口气,“你是不放心我?”
“臣弟不敢。”
宁宣盯着微微垂下眼睫的宁寒,突然靠近了些,低声问:“辛琛是我的人,七弟是否知道?”
宁寒面上仍然没有多少表情,只缓缓抬首,看着宁宣道:“我对辛统领不甚了解,但只知道,他效忠的对象,定是大魏的君主。”
说罢,微微退后一步:“父皇祭礼操办之前,请皇兄让臣弟回家一趟,内子有孕,臣弟心有牵连。”
宁宣沉默片刻,最后长舒一口气:“罢,罢,本王知道你从来便是这样的人,回去吧,这里有我。”
“谢皇兄。”宁寒行礼,随后转身走出大殿。
宁寒走后不久,辛琛进来,站在宁宣身后:“殿下,皇后宫中的宫人已招认,正是皇后下的毒。”
说完,半天没得到回应,辛琛疑惑,试探地问一句:“殿下?”
“辛统领,”宁宣没有回头,视线投在远方,“宁寒知道你是我的人。”
辛琛猛地一惊:“怎么会?端王殿下他……”说到一半又止住,再开口时声音低哑了不少:“殿下想怎么做?”
“不。”宁宣摇摇头,“你以为他什么准备都没有?你怕不是忘了,他那王妃的母家可是将军府,只怕此时萧将军的亲兵已经在城外候着了。”
“这……”辛琛一时语塞,额角渗出细细的汗。
“不必担心,七弟和我,和宁骥都不同。”宁宣遥遥看向宫墙之外的天空,笑了笑,“他要的,这座皇宫给不了。”
第六十章 结局
萧语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灯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映在窗户上。
“小姐,夜深了,要不先去休息?”幼青轻声问道。
萧语摇摇头,面色苍白:“他还没回来。”
幼青轻叹一声,正要说些什么时,大门处传来一阵声响。
萧语猛地起身,扶着肚子就往外走,刚推开房门,就见宁寒立在门外,夜深露重,露水打湿了他青黑色的披风。
萧语怔愣了片刻,眼圈红了,一把抱住宁寒的脖子:“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宁寒轻柔地回抱住萧语,声音颤抖,“阿语,我——”
“你有没有受伤?”萧语想到了什么,蓦地将他推开,上上下下地把他摸过一遍,“惠王,惠王有没有为难你?”
宁寒握住她发颤的指尖,把萧语拉回屋里坐下,随后才道:“别怕,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直到此时,望着宁寒的脸庞,萧语一颗提了一天的心才终于落回原处。
“那就好,我今天一直很担心,父亲母亲也是,他们……”
“——阿语,”宁寒忽地十分用力握住她的手,眸中墨色浓重,他喉结动了动,艰难开口,“今日,你在地牢和宁骥说的,都是真的么?”
萧语一愣,半晌,扯了扯嘴角:“怎么会?我……”
她说不下去了,她清楚宁寒的性格,就凭自己那套破绽百出的话,宁寒不可能听不出端倪。
一瞬间,萧语有种想向他和盘托出的冲动,可她不敢,她心中仍存着胆怯,宁寒会相信吗?假若他信了,追问起前世的事该怎么办?他能接受……自己前世所做过的一切吗?
萧语不确定,她害怕,她恐慌,脸色愈加苍白。
眼看着小姑娘苍白的脸色,宁寒不忍心,抬手抚上萧语的脸颊,颤声道:“别怕,我也是,我和你是一样的。”
“我和你是一样的。”
萧语像是听到了什么闻所未闻的事一般,怔愣着抬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宁寒。
宁寒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出,一字一句开口:“阿语,上辈子的事,我记得。”
“上一世,我有一件最后悔的事情。”宁寒颤声说,“我不该在父皇病重之时,离开京城跑去平乱,待我回来后,得到的是你去世的消息,阿语,我很后悔。”
宁寒眼中带上了些许湿意,他继续道:“我感谢上天,给了我弥补过错的机会,这一辈子,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别怕。”
宁寒凑近,亲吻了她的唇瓣。
萧语仍是怔愣着,过了很久,一滴泪从眼眶中划下,她木木地开口:“你也死了吗?”
宁寒愣了愣,用指腹替她抹去泪水,轻叹一声:“是。”
又一滴泪涌出,萧语红着眼眶,怔怔抬眸,道:“你告诉我,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好不好?”
宁寒蹙眉,将她揽进怀里,哑声道:“好。”
他缓缓开口:“上一世,我自幼便对你存了爱慕之心,但性格懦弱,不敢表达,后来,宁骥出现,我被他的所作所为蒙蔽,认为……他会给你幸福。”
“你成亲之后,我心灰意冷,正巧此时歙州出现叛乱,我便自请前去领兵平叛,可回来后……”宁寒顿了顿,“便得知,你已经不在了。”
“后来,我被宁骥投进狱里,自觉生无希望,便自尽了。许是上天垂怜,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竟成了一缕游魂,悬在空中,进出墙壁山川皆无阻碍,我便是在这时知悉了宁骥和宁宣的众多秘密。”
“大约一个月后,我再次醒来,发现我竟带着记忆重回了从前,我欣喜极了,便立刻去找你,当发现你依旧好好着的时候,我放心了,并决定这一世一定会守护好你。”宁寒捧起萧语湿漉漉的脸颊,轻柔地吻去汹涌而出的泪水,“所以别哭,不要内疚,你活着,就是老天对我最大的馈赠。”
萧语紧紧闭着眼睛,泪水却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流淌了整个脸颊,她颤抖着,凑上去一下一下亲吻宁寒的唇,随后把头埋进男人的颈窝,哭着开口:“我爱你,我一直很爱你……”
宁寒紧紧抱着她,低吻萧语的耳垂:“我知道。”
萧语不知道的是,宁寒并没有说出全部真相。上一世,他领兵回城,在城门外,碰到了一身乞丐打扮的的老太监。
老太监哆嗦着从衣服里掏出一卷圣旨,告诉宁寒,这是皇上亲手拟的,将皇位传于端王,现如今宁骥已经篡位,宁寒应立刻持这卷圣旨,清君侧!
老太监还说,皇上看重他的母妃,早就意图传位给他,又深知宁寒没有母家支持,这些年来便刻意冷落,故意让宁骥宁宣二人相争,目的便是不让他被人当作眼中钉。
宁寒没有急着接旨,只问了一个问题:“将军府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