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人看见的桌子底下,刑野渐渐握紧了拳。
他以为,他不会在乎裴初知喜不喜欢他。
可等到真相揭晓的那一刻,只有用力到快要失控的手指,才明白他究竟是怎样的感受。
裴初知删完联系方式:“不好意思啊,制片催我去参加庆功宴,我得赶紧走了。”
她停顿半拍,又说,“不管怎样,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然后呢?”刑野冷眼看着她。
“刑老师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纠缠你。”
裴初知一秒都不想久留,她眨了眨眼,把那点想哭的酸涩忍下去,站起身朝他挥挥手,“我先走了,祝你……以后顺利。”
刑野眸光晦暗难明,许久后低笑一声:“你最好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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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辆黑色宾利疾驰而过,往机场高速的方向开去。
肖舟和剧组确认完明天的安排,抬起头来时局促地吞咽一下:“野哥,明天三场大戏,可以吗?”
“嗯?……行。”
刑野声音低哑。
肖舟不敢问发生了什么。
他今天也是守在手机屏幕前看见刑野飞吻裴初知那一幕的人之一,当时他还跟工作室的同事开玩笑,说今天裴小姐拿了奖,刑野心情肯定很不错,说不定一高兴年终奖都要多发一个零。
结果这会儿别提年终奖了,感受着车内压抑的空气,肖舟莫名怀疑他的小命即将不保。
偏偏他一点头绪都没有,想不明白刑野回酒店见了一趟裴初知,再出来时脸色怎么难看成这样。
刑野没有理会助理的不安。
他烦躁地解开领带,扯下来扔到一边,而后安静片刻,唇边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亏他还以为,至少在那些意乱情迷的时候,她曾付出过几分真心,却没想到他张狂了二十多年,竟连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都看不清。
肖舟在此时手机响了起来。他战战兢兢地按下接听,捂住手机小声说:“你好。”
下一秒,肖舟的音量陡然提高,“什么——?!”
突然炸响的男声吵得刑野心烦意乱,他转过头警告般看了肖舟一眼。
不料平时毕恭毕敬的小助理这会儿居然还瞪了回来。
肖舟结巴着问:“野、野哥,你你你你和裴小姐……分手了?视频都传到网上了,发发发视频的人说,你们今天在酒店谈分手?”
刑野目光一寒:“让宋时青把消息压下去。”
“就是宋总打来的。”
肖舟太惊讶,巨大的信息量塞满了他的脑容量,让陷入了混乱之中, “不会吧,几小时前不还好好的吗?”
刑野静默了几秒,神色中满是被惹怒的戾气。
通往机场的高速入口近在眼前,司机已经放缓车速,准备通过收费站。
车内一片死寂的氛围中,刑野忽然抬起眼来。
他声音里浸着明显的躁意,低声吩咐前排的司机。
“麻烦您,送我们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不用慌,明天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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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夜色浓郁, 沿护城河而建的会所内灯火通明。
《悄悄恋上你》实现收视长红的目标后,又在今晚的颁奖典礼斩获多项大奖,觥筹交错间人人脸上皆有喜意,氤氲的酒气与香气在夜色中弥漫开来。
裴初知新换一袭胭脂红的小礼裙, 不及早先那身星光遍布的礼服耀眼,剪裁却十分利落, 带了点复古的设计,袅袅勾勒出身形起伏的线条。
如瀑黑发全挽到一边,露出另一侧洁白如玉的颈侧与脸颊, 耳垂处一枚花瓣状的红色耳坠, 随着她与人言笑时的动作微微晃动。
既有艳光四射,也有春风得意。
应付完一众大佬,裴初知将酒杯交还给路过的服务生,转身走向角落的圆桌时,神色瞬时落寞了下来。
圆桌靠窗, 隔着落地玻璃能看见河岸边的璀璨夜景。
窗外的月色被灯光减淡出寂寥的颜色, 堪堪在她眼尾画上一笔冷清的颜色。
阮黎端着两杯酒过来,坐在她旁边:“无聊吧?我也不喜欢这种宴会, 还不如在你家沙发上看电视有趣。可这才是圈子的常态, 大家都是身不由己, 该做的表面工夫还是得做。”
她以为裴初知因为不适应这种社交场合,友好地给出自己的见解。
裴初知时常觉得阮黎身上有一种很矛盾的气质,明明走的是清纯小白花路线,某些时候偏又流露出直言直语的一面。
就像几小时前, 自己说着不介意最佳女主花落谁家,可等到名单真正公布的那一刻,裴初知还是看见她悄悄拽紧了裙摆。
能一脚踏进娱乐圈的人,谁没有几分向往名利的心?但凡事不能尽如人意,所以总该学会在失落的时候,撑起笑脸表现得毫不在乎。
对工作如此,对感情更该如此。
道理她都懂,可心里还是难受。
裴初知接过一杯酒喝了几口,放下酒杯时眼睫像被酒精滋润过一层的嘴唇般湿润。
“你这是举杯庆祝还是借酒消愁啊?”
阮黎纳闷了,她总感觉裴初知今晚兴致不高,不像是刚拿了奖该有的状态。
裴初知想了想:“借酒消愁吧。”
“和刑野吵架啦?”
这会儿两人分手的消息还没被散播出来,阮黎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跟她开玩笑,“受不了他的脾气啦?”
裴初知语气认真:“他脾气很糟吗?”
“也不算糟糕吧,但他不是挺狂的吗?什么事都由着他高兴,也从来不听人劝,宋时青刚给他当经纪人的时候,经常怀疑自己要被他气得折一半的寿。”
“……”
裴初知撇撇嘴角,心想哪有传闻的那么差。
阮黎眨眨眼睛凑近了些:“不过他毕竟有狂的资本,何况周围人大多都顺着他的心思,这样的人谈恋爱多半也不肯服软,想让他耐心好好沟通是不太可能啦,要不要听听我的建议?”
裴初知鬼使神差地问:“什么建议?”
话说出口她又笑话自己,事到如今听来有什么用。
“对付他这种人不能硬碰硬,要学会给他顺毛,尽快把他心里的毛躁顺平了,那就万事大吉。”
阮黎为了确保可信度,还额外补充一句,“这都是宋时青当年的血泪教训。”
裴初知转着手中的高脚杯,迟迟没有出声。
阮黎以为她抹不开面子,拍拍肩鼓励道:“别怂嘛,既然喜欢就要勇敢一点,把他拴在手里,别等失去了才后悔。”
裴初知不知怎么想的,忽然问:“刚才那句,是你的血泪教训?”
“……”阮黎鼓起腮帮,扭过头假装生气,“我好心帮你呢,你怎么能来扎我的心。”
裴初知安抚她几句,心思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其实阮黎对她的心态剖析得不够准确。
她并非怂,而是相信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这是她在大二那年学到的真理。
如果不是早早学会不强求三个字,那么她很难想像,自己该如何适应家道中落的悬殊差距。
从人人艳羡的富家千金,到身负巨债的影视新人。
变的不止是身份,还有她的心境。
拥有过就好,失去也不可怕,如果注定要再经历一次类似的体验,那她宁可把真实的想法全藏起来,装作洒脱的样子转身离开。
很久以来她一直怀抱这样的想法。
她明明是这样想的。
裴初知垂下眼,裙摆的刺绣花纹在眼底模糊成一片。
“吱吱?”
阮黎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抓住她的手腕,“你怎么了?”
裴初知摇了摇头,四周仿佛有打探的目光齐聚过来,她深吸一口气,把将落未落的眼泪擦拭干净,抬起头来时又是一张笑脸:“我去下卫生间。”
阮黎愣了愣,还在犹豫要不要跟过去看看的时候,手机就震了一下。
她点开来,一眼看见自家那个八卦的小助理发来消息:【大新闻!刑野和裴初知分手了!】
“……???”
她错愕地扭过头,果然看见那抹胭脂红的身影渐行渐远时,身后满是一道道写满打探与好奇的目光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