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让别人占了这好事,我……我也要争取一下。”
岩文笑了,搂着格老板亲一口。他是不理解格老板这不安全感从哪里来,因为他对格老板是喜欢到啥都不在乎的地步。
可是格老板不这么想,岩文现在可是正当年,身份好,口袋也鼓,官位看着没有那分区司令大,实权却流淌着油水,就算他是个肥头大耳的男人,都不知道多少人往他身上蹭,何况他还长得俊朗。
格老板说,你想知道什么。
岩文思索片刻,道——“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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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番外:渊格(2)雨蓬院
格老板不姓格,很多年前,他叫渊格。
他没有姓氏,至少在被卖到雨雾会所旗下的一家娼馆时,他就叫这个名字。
其实格老板对那时候的记忆不太深,只记得那是一个很冷的冬天。那一天他家那扇门被敲响了,于是他的母亲把门打开,将他从两个哥哥的旁边拉走。
是的,他有两个哥哥。或许也是这两个哥哥,让他变得多余。
他对自己的父亲没有什么印象,而那些印象伴着浓烈的酒精味。他却记得他的母亲,那是一个身上总裹着旧袍子,遮住伤痕的老女人。
在门外是几个男人,还有一辆他见过却没有机会靠近的漂亮汽车。
他们简单交谈了几句,便给了他的母亲一个袋子。袋子里有碰撞的声音,他们大概很需要这些玩意。
其中一个男人蹲下/身子,他捏着格老板的脸左右打量,然后说,还行,还行。
他知道这是在衡量他的价值,那价值决定了袋子有多大。
临走之前女人抓了一下他的胳膊,力量不大,却因为瘦而咯得他生疼。他大概多大年纪?不记得了,七八岁吧。反正他很轻易地就挤在后座的两个男人之间,随着那一辆车走远。
他看着车窗外的雪花飘着,觉得自己走进了雪花球里。他看过孩子捧着的雪花球,他也曾经想过从集市上偷走一个。不过他不敢,他很胆小。
车辆行驶了很久,再把他塞进了火车,火车再开了一天一夜,他又坐上了飞机。后来他想,那大概是他出生的小地方没有飞机场,所以他得换到大城市去,这样,他才能到繁华的瞭望街。
但他没有到瞭望街,至少来到那个城市的前几年,都没有去过那地方。
他被送进了一家类似福利院的机构,也就是在里面,他学会了读书写字,学会了和人交流,也学会了简单的音乐和绘画。如果他不需要注射那些针管里的雌性激素,他会认为那是非常好的地方。因为吃得饱也穿得暖,他们的衣服厚实漂亮,而和他一起的,有无数个孤独又精致的小伙伴。
没有一个孩子在里面过得不快乐,或许也是为了保证他们健康且美丽,无论是管理他们的老师和教工,还是定期给他们评估身体激素的医生和护士,似乎都汇集了所有的温柔。
但他还是没有名字,他有的是一个编号,挂在他的衣服前面。大人们会用编号称呼他们,他们则用外号称呼着彼此。
他在里面,被叫做小公子。
或许也是因为他乖巧又斯文,学习成绩也好,长得又白嫩高挑,他对这个没有概念,只知道这个称呼让大家对他更加友好,老师们也常以他教导其他人要向他看齐。
这段时光大概是他对“美好生活”最贴切的解释了。
他在里面生活了三年还是四年,就像是圈养在豪华的后花园一般。他们可以扒拉着窗口看外面的街道,只不过那个福利院建在边界的城郊,能看到的是绿草茵茵和成片的树林。
车辆也有,不过车辆是给厨房送吃的,是给他们带衣服,是下来检查他们功课的,诸如此类。
他们活动的范围也是在在这一片地方,有调皮的孩子一路往深处跑。不过从森林往深处,他们可以摸到很大很高的铁丝网,而从道路往远处,他们会被驻守的安保拦下来。
他们不能出去,这是一群温室里的花朵。他们美丽地成长着,单纯得不知道世界有多大。
直到无数辆车又来了,把他们再塞了进去,浩浩汤汤,运到了更大的建筑里。
那一年,格老板大概十二岁。
“那是一个把穷孩子买了,做初步栽培的福利院,你应该知道吧。”格老板看向岩文。
岩文说知道,叫“雨蓬院”,之前地方最大开支就在那里,我还去过几次,“老实说,那环境是真的好,青山绿水的,我们地方的军区宿舍都没那么好的环境。配给那里的医生也都是好的私立医院请去,只是那些孩子——”
格老板点点头。
他说我也回去过,不过你也别觉得那些孩子有多可怜,有时候我回想,如果我不被卖到那里,可能我已经饿死了。而且比浩凌和修礼小时候好,我至少还在里面学了读书写字,他们那个年纪——我不知道,或许在市场上偷东西吃吧。
“我回去的时候,是岚久说把我的档案销毁一下,弄得干净一些。”格老板说,“我见着那地方占地比原来更大了,不知道柳军现在接手后,那里还会不会是这样。”
岩文问,那你是多少岁卖到娼妓馆。
格老板说,大概十六岁,卖到娼妓馆时我就在台上穿女装表演了。
“那之间还有四年。”岩文好奇。
格老板说是,不过那四年他们就不是在雨蓬院了,而是在——“瞭望庄。”
岩文听到这个名字,酒醒了。他说瞭望庄,你们给送去了瞭望庄。
格老板笑了,他说对啊,从世外桃源出来,直接就丢进了流放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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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番外:渊格(3)瞭望庄
对格老板来说,他认为自己会在瞭望庄过完后半生。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服侍岚久一辈子,也不可能接连再服侍岚会。这一行里总有太多的新人排在后面,当他年老色衰或者被玩腻了,又没有娼妓馆愿意收留时,但凡在雨雾会所奉献了十五年以上的人,都会被送到瞭望庄。
这算是岚家给这群后花园里的人最大的安置手法了,这也是为什么修礼一定要攒钱离开。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浩凌和修礼,甚至丁森一样,能找到一个愿意和他们开始真正感情的东家。而大部分人,大部分从雨雾会所淘汰出来的花朵,都在这个更加偏僻的地方凋谢。
在这里他可以看到他们这群人的结局,周身的性病,古怪刻薄的性格,骄横的脾气,以及相互之间即便已经没有了竞争关系,却改不了的排挤与挑衅。
这一群小年轻服侍着这些人,为他们洗身,做饭,听着他们讲当年风华正茂时的韵事,再受着他们压抑之下暴躁的脾气。
格老板记得他服侍过两个人,他们住在隔壁房间。这段经历给他后来的生活很大的帮助,他也从他们身上明白,很多事情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其中一个人脾气很糟糕,他叫阿澜,看得出年轻时候很受宠,养成了他娇生惯养的脾性。他已经在瞭望庄住了二十年,格老板送过来时他头发都白了。
但他的嗓门特别大,每次格老板进去都是战战兢兢的。不要说他犯了什么错误了,就算没错误,那人也能挑出个事来。格老板不知道多少次在他的床边收拾被他砸碎的东西,而就算是他在收拾,那些东西在下一秒,又能丢到地上。
格老板很讨厌他,但更多的是委屈。他经常躲着哭,年纪轻轻的他对这一切都很不适应。而他的哭却会引来对方更多的折磨和笑声,让他的眼泪愈加往外涌着。
相反,另外一个房间的人叫卓叔,脾气则是特别好。
每次格老板在隔壁受了委屈,就会跑到卓叔的跟前抱怨。
于是卓叔就会摸着他的脑袋,说那个人就这样,别理会他,别把他当一回事。甚至教格老板偷偷地换掉他吃的东西,或把他的药换成安慰剂。
格老板当然不敢换,尽管阿澜基本上不会从房间出来,无论是拿药还是吃饭,都是格老板送进去。
那时候格老板觉着他受到的大多数惩罚都是阿澜打的小报告,所以他老被罚去扫厕所或者推着个垃圾车去荒山野岭卸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