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啊?”陆晴川跟着林小梅,一路小跑。林小梅把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她开心一下也好啊!
林小梅用鼻子嗤了一声,“还能为什么?那女人天天吃了饭啥事不干,就在屋里找到吵架。我妈说了她两句,她反倒来火了,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听了这些,陆晴川心中感慨万千,上辈子,她没日没夜在林家当牛做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马南湘隔一段又来蹭一餐吃喝,在她面前优渥感十足,现在终于风水轮流转了。
“你个小娼/妇,叫你勾/引我儿子!”
陆晴川还在对面田梗上,便望见了禾场上打得那叫一个惨烈。别看那老妖婆子瘦得跟只皮猴子似的,动作却敏捷得很,一手死抓着马南湘的头发,另一只手可劲往马南湘脸上挠。
马南湘也不是吃素的,手脚并用,“老妖精,你们家还两个娼/妇呢!”
这可把林小梅气坏了,“晴川姐,你听到没?我一没招她二没惹她,这婆娘开口就连我一起骂,真恨不得撕烂她那张嘴。”
陆晴川只能呵呵了,前世,吴翠花、林小梅不晓得跟马南湘多亲呢!林大军也是一辈子认准了她,有首歌怎么唱来着?相爱总是简单,相处太难,大抵就如此吧!
“湘湘,别打了。”既然来了,总得说两句。
马南湘的五爪金龙紧掐着吴翠花的脸,“她不松手我不松。”
“要松也是她先松!”吴翠花的性子陆晴川了解,她最大的本事,就是认为自己生了一个天下第一的儿子,在她眼里,全天下的女人都配不上林大军。现在她就是故意找马南湘的茬,这小妖精毒着喱,不分个高低,往后这林家就是马南湘当家作主了。林大军是她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凭什么好处归别个享?
她就不信治不了那个小娼/妇!手上又暗戳戳使了几分力道,将马南湘的头皮都提得拱起来了。
马南湘年纪不大,却心狠手辣惯了,尖长锐利的指甲插穿了那层老皮,痛得吴翠花尖叫道:“哎哟,要死了哟,小娼/妇打死人了!”
喊完身子一斜,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披头散发的马南湘冷哼一声,转身进屋。
林小梅一边摇晃着吴翠花一边哭喊,“妈,你快醒醒,你莫骇我!”
吴翠花偷偷把眼睛睁个半开,“快去喊你哥来。”
对呀,林小梅一拍后脑壳,能收拾得了这个女人的,只有她哥了。
“晴川姐,你帮我看着我妈,我找我哥去。”
陆晴川劝道,“算了,找也白找,你哥能拿她怎么办?”
林小梅不信,她哥会拿个女知青没法使?见她坚持,陆晴川便让她去了。
果然,没过多久,她就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妈,起来吧!咱哥说了,家和万事兴,你和那婆娘再闹下去,他就不回来了。”
以前处处刁难自己的吴翠花,居然这么容易地被马南湘摆平了,看来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陆晴川帮着林小梅把吴翠花劝了起身,并且在吴翠花眼里看到了很严重的挫败感,兴许是认为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终将被别的女人霸占了吧?
陆晴川站在河泊里,望着静静流淌的桃花河水发呆。这里,是她命运逆转的地方,前世生命终结于此,而后从生于此,她与林大军、马南湘的关系也转变于此。前世今天,爱恨纠葛,仿如一场恍恍惚惚的梦,这么多事情皆已改变,但愿她和远征哥哥往后不再有波折。
正想得入神,背后突然传来的娇喝吓了她一跳,“你就是陆晴川?”
陆晴川转过身去,河岸上站着一位身穿蓝哔叽布衣裤、编着大辫子的女孩,浓眉大眼的,约摸十七、八岁,双瞳里杀气腾腾。
陆晴川记得,她是郭石匠家的二女儿郭秀秀,前世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集,所以也想不起有什么地方开罪了她,她不紧不慢地答道:“是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包粑粑
这郭秀秀自小跟她爹学习刻碑,个子长得武短壮实,双手叉腰站在那里,有几分母夜叉的味道,“你不是搞了对象了?”
“是啊!”陆晴川吃不准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如实回答了,毕竟全队人都晓得她跟远征哥哥订婚的事。
“真不要脸!”郭秀秀不屑地骂道,这让陆晴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怎么乱骂人啊?”
“我乱骂你了吗?有对象的人了,还不晓得检点,一天到晚勾三搭四,也不怕别人笑话。”
真是好笑,在这里站一阵也能挨餐骂,陆晴川正色道:“同志,我们素不相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检点了?”
“我就是专程从县城赶回来亲眼看看的。”眼下按照上头规定,红白喜事都不可以摆酒请客,所以郭家没有生意可做,便拖人找关系,给郭秀秀在县城代销点谋了个卖货的工作,她平时很少回落烟坪。
陆晴川耸耸肩,“随便你。”
跟不讲道理的人多讲一句都是浪费口舌,她上了岸,往周保生家去了。不晓得她交上去的知青返城探亲申请报告批下来没?反正现在离年关近了,又没什么农活干,不如早点回家陪陪父母。而且有好久没见过远征哥哥了,他也没回信说几时回家过年。
灶房里热热闹闹的,大家在忙着包粑粑。周保生、周麦生力气大,两人面对面蹲着,一人揉一砣粑粑坯子,就是把糯米粉和粘米粉掺在一块儿,加上水揉,揉得越好,粑粑吃起来越有嚼劲。
这叫蒿子粑粑,因为里面加了晒干的蒿绒。过年包粑粑、做豆腐是流云市的风俗,这年头乡下也没啥好东西,算是应应节。
“川川,你先坐一下,粑粑等一下就上锅蒸。”伍月婵喜滋滋的招呼,今年分的米比往年多,就多做了几升米。可惜糯米不够,又得粮票买,要不还能多做点,等到双抢来不及做饭,就煎几个粑粑,又方便又经饿。
在七八十年代,粑粑在乡下人眼里是个好东西,家家户户年年自己包,到了2000年后,大家就开始嫌麻烦,全部去街上买了。那时陆晴川还坚持每年包一些,但没人吃,全是她自己吃。
她挤在周雪娥身边坐下,拿起三片煮好洗净的棕叶,将小而短的放在中间,大的两片搭两边。
周保生出的粑粑坯子圆润厚实,一个足有二两。陆晴川把坯子放在叶子靠上三分之一的部位,将左右两边的叶子包了过来,然后在挨着坯子的地方,用筷子按住棕叶往中间叠,最后叠将另一边叠了回来,就算包好了。是长方形的,样子像门栓,陆晴川放到了蒸桶里。
“哟,川川包出的门栓粑粑真漂亮,难不成你们云市也有包粑粑的风俗?”伍月婵难以置信地问。
陆晴川当然不能告诉她们前世年年在落烟坪年年包吧?“以前在亲戚家包过。”
周雪娥很是羡慕,要是她也能像川川这样什么都拿手就好了,兴许海波哥能更喜欢她一点吧?
她的小心思被陆晴川全看在了眼里,但感情的事,操之过急反而会事倍功半。只要白海波认定了周雪娥,肯定过了年会来看她的。因此,陆晴川故意忽略了她的表情,手脚麻利地包着粑粑。
现在有四个女同志包,两个男同志加快了出坯子的速度。
周保生仍是那副乐呵呵的模样,“川川,小李部队的那个专家真是神了啊,连老天爷是晴是雨他都晓得。这刚过立春,油菜花开得金灿灿的,苞谷、稻子也抽穗了,红薯长得也不赖,明年、后年家家户户都不用担心填不饱肚子了。”
“是啊!咱们大队跟着你享了大福。”周麦生接过话头,“这回过年回家,麻烦你再帮忙问问明年的天气如何。只要能预测到天气,咱落烟坪日子就好过了。”
呃,明年哪有什么好日子过?陆晴川怕打打击到大家,搪塞道:“好,到时候我问问。”
“川川,你就是咱落烟坪的福星,从你了后,咱队里全是好事,今年还评上先进了,都是你的功劳。”伍月婵快言快语,陆晴川急忙推却,“月婵伯娘,这只是碰巧而已。今年风调雨顺,周支书和周队长又领导有方,评到先进再正常不过了,说不定以后会更好。”
“是啊,肯定会一年更比一年好。”伍月婵的梦想,也正是在场所有人的梦想,庄稼人,哪个不是图个日子红红火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