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这次不加辩驳,直接认罪?
几位皇子精神一振,齐齐向他注视。
皇帝扬眉问道“怎么,这些灯笼,莫不是钰王动用了将士的晌银吧?”
所谓军晌,除去将士日常吃用的粮食、衣裳和马儿所用的草料,便是将士们的俸禄。
将士们大多清寒,人在边疆,餐风露宿,这微薄的军晌还要拿回家里养护家人,比之粮草,更不能擅动。
所有的目光,又齐齐落在耶律辰的身上,要看他这一次,又如何为自己辩解。
耶律辰微微一默,这才低头道“回父皇,虽说上元佳节,举国皆庆,可是儿臣并不曾命百万将士都去挂灯!”
也就是说,只有上京城才有灯!
这倒花不了多少银子!
皇帝点头,却又问道“那这笔款项,又是哪里来的?”
耶律辰又再沉默一瞬,才慢慢道“回父皇,是儿臣得知父皇今日要往民间赏灯,又听说户部已将这笔款项拨往工部,儿臣抖胆,便请准皇祖母,将这批宫灯改了规制,移到此处,宫里只余下几十盏灯笼应景!”
所有的人“……”
原来是挪用你皇帝老子的!
皇帝闻言,也是一怔,不信问道“你是说,这些灯,本该是宫里的?”
“是!”这一回钰王殿下不再多说,应的痛快。
皇帝错愕还不曾说话,就听耶律元迅含笑道“钰王殿下倒是神机妙算,知道今日皇上街上赏灯不甚爽快,竟将宫里的灯移到此处!”
耶律辰抬头向他望去一眼,又再转头瞧瞧皇帝,嗫嚅道“父皇恕罪,儿臣……儿臣并不知今日父皇会来城上,这些灯……这些灯说是与将士同乐,实则……实则是假公济私!”
你假公济私,还敢在皇帝面前说出来?
几乎所有的人暗吸一口凉气。
皇帝这会儿才回过神来,扬眉问道“你倒说说,如何的假公济私?”
此事既然是请准了皇太后,也就不是他擅动御制的东西,倒不能因此治他的罪,但是事是他做出来的,总要听听他的说词。
钰王殿下听他追问,难得的有些扭捏,揉揉额头道“父皇可知,今日……今日是若烟的生辰?”
怎么又是楚大小姐?
皇帝错愕,点头道“朕自然知道!”
那丫头的生辰,每年都要跑到宫里去讨一圈礼物,想不记着都难。
耶律辰道“去岁若烟及笄,是在阳谷关上,上将军曾在战报里禀过那里擒杀沉丹刺客之举,父皇必然也记着!”
说着这里的灯笼,你扯楚大小姐也倒罢了,怎么还扯上沉丹的刺客?
众人不解,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
皇帝点头道“不错,那日似乎萧三郎也立有一功!”
所有的人“……”
皇上你跟你儿子一样扯!
耶律辰微勾一勾唇,目光向城上盏盏灯笼望去,慢慢道“为了迷惑敌军,楚将军父子早早放出风声,说那日是楚大小姐及笄之礼,要数万将士同贺。那一日,阳谷关的关城上,也是挂满了灯笼,绵延数百里,较这上京城城楼,还要壮观许多!”
说到那日的事,耶律元哲是躬逢其会,不禁兴奋莫名,连忙点头道“是啊,那数万将士,庆贺楚大小姐生辰,连若烟自个儿都不知道,实则是王爷为了擒杀沉丹刺客设下的一局。”
耶律辰微笑道“若烟自幼受尽宠爱,怕没有什么东西能入得了她的眼,只那日瞧着关城上的灯笼极为开心。今日她的生辰,儿臣实想不出有何物可赠,索性依法炮制,在这上京城城头挂满灯笼,以搏她一笑!”
所有的人“……”
钰王殿下你请动皇太后,拿了皇帝的东西,只是为了搏楚大小姐一笑?avv
皇帝听着,也不禁错愕。
这若是放在寻常人家,家中子弟求了老祖母,偷了爹的东西出去搏美人一笑,也不过是纨绔一些,打一顿也就罢了。可是此事发生在皇室,他这个当爹的,是要像旁的爹一样打他一顿,还是一笑置之?
皇帝还没有打定主意,却听耶律元迅笑道“怎么钰王殿下此举是请准了太后?太后可知道,你生这许多事,只是为了搏若烟欢心?”
皇帝就是皇帝,不能与寻常人家的爹相比,此刻趁着皇帝没有回过神来,也只能将一切推到皇太后身上。
是啊,祖母答应了的,你当爹的不应也得应!这是孝道,皇帝也不得不遵。
果然,皇帝听他接连两次将太后搬出来,更加不便深责,只是也跟着问道“是啊,太后可知道你用来做什么?别是欺瞒太后吧?”
“儿臣不敢!”耶律辰忙应,俯首道,“儿臣禀过皇祖母,说明缘由,皇祖母得知,便满口答应,还亲自命人给工部和内务府递了懿旨!”
懿旨?
皇帝又是一愕,转头向七皇子耶律亭望去。
他掌管工部,此事应该知道!
耶律亭错愕道“儿臣并不知情!”
今日群臣不曾伴驾,工部众臣不在,可是内务府要支应皇帝出行要用的东西,总管高德随行,忙上前躬身回道“回皇上,内务府确实接到太后懿旨,是臣命下属前去工部传话改的规制,想来因为不必另行动用银子、工匠,工部的人不曾回过七殿下!”
第553章 请旨赐婚
也就是说,耶律辰所言,句句属实。
皇帝皱眉,疑惑问道“你要搏楚大小姐欢心,太后便应你将宫里的东西挪用?”
虽然说,知道太后对这个孙子心怀歉疚,可是挪用御用的东西,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朝太后,行事岂会如此没有分寸?
耶律辰俯首道“父皇英明,儿臣除去说要以此搏若烟一笑,更重要的是……儿臣说,要向若烟提亲!”
“提亲?”
这话出口,皇帝错愕,耶律邯、耶律元迅却心头一紧。耶律元迅只是心中暗涩,耶律邯却立刻道“九弟这话不通,你是堂堂皇子,立妃大事,自然有父皇做主,怎么还要亲自向楚大小姐提亲?”
耶律辰微微一笑,向他望去一眼,摇头道“依若烟的性子,她若不应,臣弟岂能擅自请旨?”
耶律邯轻哼道“只要父皇下旨,她岂能不应?”话出口,一颗心忍不住怦怦直跳,向皇帝偷瞄一眼。
如果这个时候皇帝下旨,那他耶律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皇帝听在耳中,也不禁微微点头。
是啊,只要他一道圣旨,楚若烟便是钰王妃,哪里就用得着儿子费这许多周折去求?
耶律辰摇头道“上将军一府,为我苍辽立下汗马功劳,却从不居功。满上京城的人都知道,楚家父子五人宝贝的,也就楚大小姐一人,相信父皇不会因为儿臣之私,以皇权相压,伤忠良之心,若是若烟不应,儿臣不敢请旨!”
啧,这位钰王殿下,倒是个不怕旁人笑话的,堂堂皇子,怕媳妇儿怕的如此坦然。
原来是体谅他与楚大将军间的君臣之谊!
皇帝听耶律辰一番话,反觉极为舒畅,含笑摇头道“难为皇太后陪着你胡闹!”
耶律辰立刻一掀袍摆双膝跪倒,向上行个大礼,俯首道“父皇,皇祖母此举皆是对儿臣的回护之心,儿臣也恳请父皇成全,赐若烟为儿臣的王妃,也好令儿臣好向皇祖母交待!”
是啊,皇太后陪着他整出这么大动静,不给她老人家求个孙媳妇儿回去,怎么交待?
这就趁机请旨,还搬出皇太后来?
皇帝微微扬眉。
想想也是,若没有十四年前的那场巨变,耶律辰本就是皇太后最钟爱的孙子。而那位楚大小姐,也是自幼出入皇宫,颇得皇太后喜爱,如今两个最可心的孩子相互有情,老太后必然是乐见其成!
皇帝点头,叹道“早在四个月前,你便将折子递上,偏又生出泺源府的事来,朕倒是一时忘记!”
刚说到这里,突然间,就听城墙下一片哗然。皇帝将出口的话顿时停住,皱眉问道“何事?”
已不必卿鸿飞命人去问,但见一名守兵从城下飞奔而上,奔到离众人丈余外跪倒,急声回道“启禀皇上,方才有一名信使赶进城来,已昏厥在城下,晕倒之前,口中急唤钰王,怕是有什么紧急军情,小人擅自惊扰圣驾,请皇上恕罪!”
朝廷的信使,嘴里唤的还是钰王!
众人都是心头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