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红欣被她点名,想到如今自己的尴尬处境,不由心里暗酸,却不敢表露半分,只是抿唇笑道“欣儿已嫁之身,哪里还能如做女儿时一样?”
毕太后想到孝康王府那等门庭,点头道“大家子的小姐,自然最重的是规矩,也是哀家久不见你,才惦念一些!”说着话,已洗漱完毕,由许嬷嬷将首饰戴起,自己整一整袖子,拉着楚若烟的手在榻上坐下,细细问道,“怎么方才哀家听说,你们几个进宫,三丫头竟给你们吃什么虫子?”
听她主动问起,姐妹几个正中下怀,贝妤当先掩唇笑道“这是妄传,太后不必当真,分明是楚丫头搞出来的东西!”
“哦?”老太后转向楚若烟,笑道,“楚丫头又捣鼓什么,想来是哀家不曾见过的!”
耶律心在她另一边坐下,挽住她手臂,轻声笑道“皇祖母不知,今日四哥率兵回京,我们便说起泺源府灭蝗的事,这楚丫头便命人找了蝗虫来吃,说是我们朝廷派往泺源的一万大军,生生将泺源的蝗虫吃绝了呢,当真不知道,她哪里学来许多古怪的法子。”
还真是吃虫子!
不止是吃虫子,还一万大军同吃?
毕太后错愕,向楚若烟问道“当真有此事?”
楚若烟抿唇笑道“虽说大军出发之前,若烟是传授了这虫子的烹制之法,但是泺源府的蝗灾,又哪里是吃得绝的?”也毫不隐瞒,将出发之前,教授方岳烹制蝗虫之事略述一回,抿唇笑道,“也多亏卞二公子率前锋营的兄弟同行,若不然,怕无人敢试!”
毕太后听的有趣,笑道“你这丫头胡闹,难得孝康王府的人也听你的,还有子俊,真正是长不大的孩子!”
“太后当真不知,这吃虫子说来是楚妹妹一时想出的新奇东西,并不能当真将蝗虫吃绝。可是今日我们听冯家公子讲述,倒是起了不小的作用呢!”贝妤立刻接口,又将冯秩、张柏转述的情形细述一回。
毕太后听的连连点头,叹息道“只因各地有些恶吏,坏了朝廷的名声,百姓才对我们的兵马如此戒备,也难怪皇上下在狠心,要清除吏治!”拍拍楚若烟的手,又再笑道,“就说我们楚丫头是个有福的,只是贪吃,也能助到皇上!”
楚若烟吐吐舌头道“不过是说到蝗虫,若烟才想到那法子,并不曾想过会收此奇效,也算是误打误撞,可不敢居功!”
几人伴着太后正说着话,就听殿外回道“太后,七殿下来了!”随着话落,耶律亭已挑帘子进来。
第494章 姜还是老的辣
看到耶律亭进门,姐妹几人齐齐起身相迎,太后含笑道“瞧瞧,今儿是什么日子,几个丫头来的齐整,老七也有空过来坐坐!”
耶律亭目光在姐妹几人身上一转,先给太后见礼,微笑道“今日是小年,孙儿惦记着各宫娘娘都是一早就来请安,后晌没有人解闷,便过来问安,哪知道三妹妹和几位小姐在!”
分明是你猜到我们在才赶过来!
楚若烟心里暗暗翻个白眼。
耶律心却笑道“七哥来的正好,人多才热闹些!”
毕太后也点头笑道“你们都是一道儿长大的,既来了,也不必拘着那些俗礼,自在些好!”唤许嬷嬷给他打把椅子。
耶律亭谢过落座,好奇问道“方才孙儿在院子里,就听到皇祖母这里一片笑声,不知有什么趣事,让孙儿也听听?”
就知道你一定会问!
楚大小姐暗哼。
毕太后笑道“这几个丫头说什么泺源府救灾,我们一万将士和百姓一同吃虫子,你说可不是哄我这个老太婆开心?”
“哦?”耶律亭扬眉,向楚若烟望去一眼,含笑道,“这话孙儿倒是也听到一些,怎么几位小姐竟也知道?”
耶律心抿唇笑道“这本就是楚姐姐嘴馋生的法子,不想那些瞧着吓人的虫子,吃起来果然是美味!”
毕太后指着她道“听听,堂堂一朝公主,几时缺了你的嘴,吃几条虫子,这都赞了几回?”
耶律亭一脸了然,点头道“难怪方才一路过来,听到奴才们私下议论,说三妹妹宫里吃虫子,难不成竟是真的?”
毕太后道“可不就是真的,这楚丫头,惯会是个生事的!”
耶律亭眸光微闪,向楚若烟望去一眼,又含笑道“幼时只知道若烟喜欢美食,之后又听阳谷关回来的将士说,楚大小姐竟然烹制一手好菜,如今弄虫子来吃,虽说听着吓人,可也并不稀奇,只是,怎么一万将士都跟着若烟胡闹?”
就是姐妹几人不提,这位七殿下也一定要将话题扯到泺源府救灾的事上!
楚若烟心里好笑,从善如流的应道“不过是明王爷出兵之前,我们私下议论那起蝗灾。说到蝗虫,若烟偶尔想到那些吃法,便试来给明姐姐几人尝尝,哪知道王府的方队长尝过,道儿上就拉着子俊尝鲜,听冯秩说,一万大军,就是被他们生生的带了过去,这也倒罢了,去了泺源,还又带着许多的百姓。”
毕太后笑道“如此说来,泺源府救灾,楚丫头也当算上一功!”
楚若烟连忙摆手道“若烟不过一时贪嘴罢了,纵然此法对救灾有什么好处,也是方队长和子俊二人的功劳,岂能算在若烟身上?”
毕太后拍拍她的手笑道“难为你不居功!”
她倒是想居,只怕也请不下来啊!
楚若烟浅笑。
耶律亭向卞红欣望去一眼,含笑道“若烟虽说有功,但也是无心之举,倒是方队长和卞二公子,却是功不可没!”
卞红欣触上他的眸光,不失时机的抿唇笑道“我二哥不过是前锋营里区区校尉,哪里就能带动全军的将士?”
耶律亭笑道“正是如此,才知道他必然是费了不少心思!若是他不成,那方岳只是孝康王府的亲兵,怕更加不成!”
贝妤点头道“也多亏卞二公子在前锋营,知道楚妹妹烹制的东西虽然古怪,可是都甚是美味,不然,那多脚的东西,哪里敢尝?”
“嗯!”毕太后点头,想到之前的话,笑容微落,倒显出些凝重,点头道,“子俊投军也有几年,前锋营的将士成日一起厮混,也倒罢了,可是能令那一万将
士和泺源府的百姓一同来吃这虫子,可见他是用了心的,旁的不说,这军民一心,便不是容易办到!”
听她这话说到点子上,楚若烟向贝妤、卞红欣二人各望一眼。
绕这么大圈子,就是要让太后知道,泺源府救灾,并不只是耶律邯的功劳。
几人微不可见的交流,落在耶律亭眼中,唇角的笑意略深,又向毕太后道“皇祖母,今日孙儿还听说,大军赶到泺源,泺源整府几乎要变生民乱,是孝康王爷登高一呼,又写信调粮,这才将百姓安抚住!”
毕太后点头道“当初明王爷请旨,便曾说过此节!”
耶律亭道“也难为明王爷有此威望,若是换成孙儿,若不以势压人,便得登门相求。纵是如此,怕也未必调得来粮食!”
毕太后被他说笑,向他指一指,摇头笑道“好歹你也是一朝皇子,怎么能妄自菲薄?”
“不然!”耶律亭摇头,正色道,“皇祖母,孙儿素闻榆兴府的文知府为人刚直,爱民如子,将一个榆兴府治理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虽说泺源府遭灾,同朝为臣,该当守望相助,可是那时正是秋粮未收,青黄不接的时候,越冬又要顾着春耕,官粮借出收不回来,误了春耕,可就连累了榆兴一府的百姓。”
“是啊!”贝妤赶忙道,“臣女也听说,如今明王爷的伤势还不能长途劳顿,四殿下急着回来,便是为了催户部调粮,若不然,不止是泺源府,便连榆兴府的春耕,怕也难以赶上!”
“有这样的事?”太后反问,想一想,跟着点头道,“如此说来,文知府借粮,自个儿也担着干系,他是明王爷的内侄,此举倒是大多瞧在明王爷的面上!”
贝妤又道“除去榆兴府,听说还有明王爷的故里,也运去不少粮草,若不然,如今泺源府的百姓便要断粮!”
“嗯!”毕太后点头。
听这一番话,已将泺源府救灾一事的始末联系起来,可是终究是一朝太后,在这皇宫里浸淫几十年,筹谋算计中滚出来的人物,听几个小丫头你一句我一句,将此事说的圆满,不禁起疑道“你们今日来的齐整,莫不就是为了给哀家说这些事,要替明王爷和子俊请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