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辰见他犹豫,追问道:“父皇可是有疑虑?”
皇帝点头:“大漠上并无特定的道路可循,这些强盗既然在大漠上出没,自然是熟悉大漠,我苍辽国将士虽说也惯走大漠,可是要从大漠中找到这么一伙盗匪,恐怕不易!”
耶律辰听他语气松动,已有出兵之意,心中顿时释然,立刻道:“父皇,儿臣已向过往客商打听到,那伙盗匪出没之地距上京不远,大约不过百余人,我们虽大队出兵,自然难以找到他们,可是若假扮客商,引蛇出洞,再以后继兵马剿杀,必然万无一失!”
“假扮客商?”皇帝反问。
耶律辰点头道:“是!假扮客商!今日被劫的客商已往京尹司出首,若是请他们带路,必能引出盗匪!”
皇帝见他应答间没有丝毫犹豫,显然已经深思熟虑,不禁目光微沉,向他定定而视,慢慢问道:“那依钰王之意,派何人统兵最为合适?”
这个儿子初初回京,在朝中毫无根基,此刻就提出此议,当真是为了百姓,还是……为了兵权?
耶律辰见问,倒是意外,愕然一瞬,苦笑道:“回父皇,儿臣刚刚回京,朝中将士所识不多,又如何举荐人选?若父皇定要儿臣说出人来,那就是……楚统领!”说着话,向躬身立在旁边的楚若帆一指。
突然被他点名,楚若帆也是一怔,抬头向他望去一眼,又再转向皇帝,单膝跪倒请命:“皇上,臣食君俸禄,愿为君分忧!”
皇帝扬眉问道:“钰王,楚统领的巡城营,身负守护上京之责,你为何举荐他?”
耶律辰不慌不忙,躬身道:“父皇,今日儿臣林中遇刺,楚统领来援,虽说只是对付几个小小毛贼,却可见楚统领杀伐决断,统兵有方,大漠剿匪,实在是大材小用,只是儿臣所识将领实在有限,若是父皇觉得不妥,若不然……用明世子?”
草原狩猎一行,他也只认识这么两位少年将领!
皇帝闻言哑然,隔了片刻,不禁摇头笑出声来:“明世子的神弩营只适合远攻,又如何近战?进入大漠,怕更加没有用武之地!”
这个也不行?
耶律辰皱眉,拭探道:“若不然……楚四公子?”
还当真把认识的都数一遍!
皇帝含笑摇头:“胡闹,朕的禁军,岂能用来剿匪?”那可是整个皇宫最后一道防线,护卫皇帝的安危。
见耶律辰皱眉不语,似乎在思索可用的人选,皇帝手指在案上轻敲,略一沉吟,突然道:“钰王,你心中既已有剿匪之计,朕即刻命人调一队兵马给你,你可有把握?”
“儿臣?”耶律辰微觉意外,瞬间回神,立刻跪倒,大声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誓灭盗匪!”
“嗯!”皇帝点头:“朝中将领你并不熟悉,随行副将,可请楚统领举荐!”
“儿臣遵旨!”
“臣遵旨!”
二人齐齐领命。
皇帝立刻传下手谕,命前锋营调集一千兵马,随钰王殿下入大漠剿匪!
耶律辰再次领命,接过手谕与楚若帆一同退出御书房,直到走出三重宫殿,才长长吁一口气。
他不知道,如果刚才自己有一分争功之心,这次出兵,还会不会落在自己手里?
楚若帆拱手:“恭喜殿下!”
虽然只是一千兵马,虽然只是暂时统领,可是对于此刻的钰王来说,是打开朝中局面绝好的机会。
耶律辰见他将自己心思看透,也不遮掩,也拱手还礼:“还有劳楚统领相助!”
楚若帆点头,转身与他并肩而行,口中一一数道:“殿下初初回京,朝中众臣对殿下还颇多猜疑,此次出兵虽然只是剿匪,却只能胜,不能败,如此一来,微臣建议殿下弃老将而用少年将领!”
耶律辰听他直言自己处境,也不以为意,点头道:“不错,沙场老将,怕不将百余盗匪看在眼里,更不会受本王调配!”
纵然碍于皇帝手谕不得不跟着出兵,到时不听调用,反而延误战机!
楚若帆见他领会,点头认可,继续道:“前锋营包统领,有勇有谋,是我苍辽一员难得的虎将。他的麾下,有五员小将可用!”
耶律辰停步,拱手为礼:“愿闻其详!”
第069章 不是寻常人物
“殿下不必客气!”楚若帆还礼,又再说道:“定远侯卞威之子卞子俊,骠骑将军戴洪宇之子,戴石岩,虎威将军江泽之子,江一辛,前锋营副将奚良玉之子,奚赛宁,安亲王世子,耶律元哲!”
他每说一人,耶律辰都心中默记,听到最后一人,终于忍不住问道:“安亲王世子?”
楚若帆叹道:“安亲王年过六旬,膝下只此一子,偏偏不愿凭着父荫安享荣华,于去岁投军,就在前锋营里,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校尉!”
耶律辰勾唇:“论起来,本王该唤他一声皇叔!那么,这定远侯之子……”
“定远侯之子卞子俊,是定远侯次子,刚刚年满十五,也是去岁投军,在前锋营中只是一个小队的队长!”
耶律辰点头,将余下三人一一问过去,最大的也不过十七岁,都是前锋营中的小将。
说到这里,二人已走出宫门,耶律辰向楚若帆施礼道:“多谢楚统领指教,本王即刻前往京尹司,说服出首的商旅相助,随后前往前锋营调兵!”
楚若帆点头,与他拱手而别,看着他走远,才上马回府。
楚若烟回府之后,心中挂念耶律辰和楚若帆进宫的事,并不回后宅,只在前院里晃悠。
这会儿见楚若帆回府,连忙迎上来,连声问道:“皇上唤你们做什么?可是为了常王殿下出面?”
楚若帆瞥她一眼,摇头道:“你放心,皇上没有训斥钰王殿下!”
“我可没问这个!”楚若烟撇唇。
横竖他也是皇帝的儿子,还能将他如何,骂几句又骂不坏。
楚若帆微微一笑,想到御书房一节,不禁轻叹一声赞道:“这位九殿下,当真不是寻常人物!”
“是吗?”楚大小姐双眼锃的一亮,立刻缠着他道,“三哥,你们进宫,究竟说了什么?如何就说他不是寻常人物?”
楚若帆并不应她,径直在厅里坐下,命丫鬟奉上茶来,慢慢细品。
楚若烟急的抓耳挠腮,连声道:“三哥,你怎么也学会卖关子,再不说,我可要呵你痒了!”说完,作势伸手去挠楚若帆腋下。
楚若帆低笑一声,连忙避开,这才将御书房中的对答细说一回,叹口气赞道:“林中遇刺,我将刺客全部诛杀,又生生将事情推到你的身上,可是皇上是什么人,自然不信。可是也只有推到你的身上,才能大事化小,皇上也只能信了。”
楚若烟点头:“九殿下回京,急欲取他性命的,纵不是七殿下,怕也是别的皇子,他只要请旨,向皇上讨一个公道,皇上又岂能推脱不查?而他竟然轻易放过!”
楚若帆点头叹道:“这一查下来,怕皇子间必有一场纷争,皇上又岂会愿意见到骨肉相残?哪知道他竟一句话撇开,反而为百姓请命!”
楚若烟听的眸子灼亮,连连点头道:“如此一来,皇上对他纵没有愧疚,对那动手之人想必也有几分恼怒。”
楚若帆点头,又跟着赞道:“难得的,是他不动声色,就能将此次出兵的机会握在手中!”
区区一千兵马,只是大漠剿匪,换成别的皇子,自然不瞧在眼里。可是,耶律辰不止在朝中没有根基,手中还无人可用,此次若能剿匪立功,就可顺利参预军务,纵没有多少实权,也不再是一个空壳子王爷。
楚若烟默然一瞬,反问道:“你是说,他要率兵去大漠剿匪?”见楚若帆点头,不禁眼珠微转,心中暗暗筹思。
京尹司中,阿江携钰王腰牌带平冶等人出首,请求朝廷出兵剿匪。
京兆尹王茂林虽说不敢直接将人轰出去,却也只是随口敷衍,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平治等人见状,心中暗急,又不敢争执,只能眼巴巴的瞧着阿江。
阿江见状,也不禁苦笑,深知自己离开,这些人必然会被赶出衙门去,只好留下与王茂林周旋。
眼看天色已经漆黑,王茂林起身向阿江行礼,赔笑道:“阿江大哥,如今天色已晚,纵然文书送到兵部,兵部还要上奏朝廷,今日难有回复。还请大哥先回,这几位苦主,卑职自会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