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莹身子骨弱,自小一举一动都牵绊着众人的心。长大第一回 出门,便玩耍的失了踪,左府上下哪里会不着急。
左莹虽未出事,然芸娘依然被禁足了几日,一直到四五日后,戴家派人专程来相请,芸娘方获了自由。
戴家下人面色不郁,芸娘心里便咯噔一声。
戴家能来请她,只有一个理由,就是戴冰卿的病。
然她在马车上如何相问,戴家的婆子只知自家姑娘又有些不好。至于怎样不好,何种不好,自家主母不说,她们也不敢问。
芸娘到了戴家的时候,戴夫人已陪着太医候在戴冰卿的房外。
此回戴夫人已顾不得顾忌旁人,一见芸娘,便红着眼睛道:“从昨儿半夜起就啼哭不止。冰儿自小就怕痛,她这般模样,我们也不知究竟有多难受。她也不让我们进去看,只好将左小姐请了来……”
芸娘来不及说客套话,立刻进了戴冰卿的闺房。
病还是那样的病,可手检起来,却仿佛严重了些。
一个月前只是她胸脯里有些许肿块。
肿块在女人胸脯中,不算常见,但却也不都是大问题。
譬如很多女眷葵水来之前,便会发现胸脯有些许发肿。或者乳腺增生,也会有如许问题。
芸娘此前配合太医帮戴冰卿做检查时,那时肿块还很小,时有时无。
且戴冰卿如她阿娘所说,是个忍不了痛的体质,些许疼痛也能泪眼花花。
故而此前,便连太医也觉着,不会是大问题,无非开一些收敛的草原捣成碎末敷一敷,再喝些活血化瘀的汤药。
这般治疗法子,之前确然是起了疗效的。后来戴冰卿喊疼就喊的少了。
然而芸娘今日再检查时,戴冰卿的病情仿佛还更重了些。
首先是肿块比此前更明显,更大、更硬。
其次是有白色乳汁一般的液体溢出。
便连腋下部位,也出现不明显的结节。
此时戴冰卿正低声泣道:“我连亲都没成,怎地就成了喂养娃儿的样子,传出去我可怎么活……”
芸娘心中已觉不妙,却半点不敢表露出来,只同戴冰卿调笑道:“戴姐姐不知人身上各处地方都要出汗?此时是夏季,天热要出汗也正常。”
戴冰卿闻言,止了啼泣,只泪眼汪汪的问向她:“此话当真?怎地我之前都未这样过?且那处的汗珠是牛乳一般?”
芸娘便又胡乱说了一通,哄得戴冰卿渐渐睡去,方才出去同戴夫人问过:“此前戴姐姐还好些,怎地如今,反倒像是严重了?”
戴夫人惊道:“有多严重?”
芸娘虽两辈子做胸衣、卖胸衣,于医术上一窍不通,然触类旁通,对胸脯上的事也或多或少了解一些。
戴冰卿如今的样子,若说无碍,只怕有些托大。
她诚恳道:“侄女觉着,如今这般我帮着检查、再转达给太医的法子,只怕已不够。需要郎中真真切切检查。”
戴夫人一滞。
女儿家那个部位,是真不能让外男看到。
且她这个女儿又格外害羞,即便是她同意,女儿也不会同意的。否则事情怎么会拖到现在。
芸娘便附在戴夫人耳边,将她的想法说出来。
戴夫人诧异道:“这……能行吗?”
第324章 针灸(二更)
水客堂诊室里,芸娘将声音压的极低,试图说服安济宝:
“……这个部位,旁人不好接触。然你和她定了亲,早晚要睡在同一个被窝里,你又正巧是个郎中,可见你俩的亲事简直是天作之合……她是你的妻,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挨疼吧?”
安济宝眉头紧蹙,眼中有关心,也有担忧。末了方道:“我是郎中,心里自无他想。只是冰儿妹妹……想令她同意,不是件容易之事。”
芸娘点着头,心道:如若容易,我也不会使出那般法子……
在她第一步说服了戴夫人之后当日,她便去寻了柳香君。
春宫一事上,她曾接触过数回。然在过去那数回上,“春宫”只担了个名头,实则与春宫无什么相干。
然此回,她却要祭出真正的春宫。
这回的春宫,不能太写实,写实则恶心;也不能太含蓄,含蓄便成了她之前的假春宫。
要画的唯美。
她将她的想法说给柳香君听时,便受到了这位“义妇”好一顿笑话:“妮子长大了哦,开始思春了哦……”
她将胸膛拍的啪啪作响,道:“包在我身上。你倒是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汉子,我也好让你在画里销魂一把。”
芸娘:“……”
柳香君见芸娘好不容易开始思凡,生怕她面嫩,忙忙引导着她的思绪:“你是喜欢苏陌白那样的,还是殷人离?我觉着要画画,还是得殷人离这种武将的身材……”
殷人离?
芸娘眼前仿佛出现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青年,歪着嘴角,装出不羁的模样。
而她也同样赤裸着上半身斜靠在榻上,含羞带臊的看着他。
他手持一根银针,伏在她上方,四处打量着下针的地方。
忽然,他眉头一提,沉声道:“怎么能让本公子侍候?本公子得摊着。你来侍候我……”
芸娘打了一个激灵,思绪回到了现实,道:“谁都不要。只要男子文质彬彬、女子纤细丰满便可。头上只有脸,千万莫画五官,要瞧不出是谁方好。”
柳香君打了个寒颤:“不要脸?春宫上不要脸,那不是两只鬼?你这丫头,品味真是诡异。”
虽如此说,柳香君也麻溜的去寻了春宫画师,将芸娘的要求如实报出。
芸娘给的银钱丰厚,画师第二日便送来了三幅春宫。
彼时青竹正在柜上,还不知道芸娘托柳香君画春宫之事,只当是芸娘要装饰厢房。
她一把从画师手中抢过去一幅卷轴,抽去系绳,往画上瞧过一眼,便嘤咛一声,一脸绯红的将画扔进了芸娘的怀里,娇叱一声:“下流”,转身便跑进了后院。
芸娘接过那春宫一瞧,面色也跟着一红。瞧那画师喜滋滋的瞧着她,忙敛了形容,沉下脸,将余下两幅春宫一一看过,一脸严肃的付了银子。
这般春宫并不能贸贸然就拿去给戴冰卿瞧。
芸娘能红着脸接受,那是她此前多活了一世。
青竹能红着脸接受,那是青竹最初是从青楼里出来。
深闺小姐若是觉着脏了眼睛,那反而适得其反。
她忖了忖,将目光描向最老实的黄花,向她勾勾手:“阿姐,过来,给你看样好东西……”
彼时黄伢正在远处骑木马,闻言咚咚咚跑过来,央求道:“阿姐我也要看。”
呃……芸娘道:“你还小,以后成了亲才能看。”
黄伢大喜:“阿姐说的可为真?我看上隔壁朱阿婶家的小玲姐姐,我能今日就和她成亲吗?”
谈论的是春宫而已,怎地又出来一场风流账?
芸娘蹲低,抚着他脸道:“小玲姐姐已经十八岁了,不适合你。你重新去找,往五岁以下的妹妹里去找,好吗?”
黄伢便愤愤道:“阿姐反对,你也反对,你们大人怎地这般现实……”
芸娘:“……”
黄花放下手中针线,闻声过来,从芸娘手中接过画瞧了一眼,脸蛋一红,立时便窜回了房里。
芸娘放了心。
连最老实的黄花都只是羞臊了一番,并未上升到被侮辱的高度,戴冰卿那里,八成有门。
当然,无论再唯美的春宫,那也是春宫。
她不好光明正大的带去,以防被戴夫人瞧见。
她选了当日的午间时分,众人用过午饭,都要歇晌,如此绕开戴夫人,将那春宫送到了戴冰卿眼前。
之后,戴冰卿的反应,便足以支持芸娘坐在安济宝面前,向他提出自己的恳求。
此时安济宝道:“二姑娘先去同戴妹妹说过,这几日我再看看这方面的医书。虽说郎中都算能贯穿各类,然终究有经验之分。像这类病症,只怕医术上也着墨甚少。”
芸娘明白,同他约好第三日便来寻他。
然而到了第二日,安济宝便被芸娘从医馆里拽出去,直奔了戴家。
不过一夜间,戴冰卿在此前的病症上,又新添了发烧高热,引得戴家内宅一团乱。
安济宝去戴家的时候,宫里来的太医正开了退烧的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