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她。
江鸿远忽然不想让她继续痛苦下去了。
她已经痛苦了二十年，她想了二十年的儿子，江鸿远觉得自己的坚持都烟消云散。
他是个男人，要保护妻儿，也要护着母亲。
二十二年前，是眼前这个女人，不顾一切地将他送出了危机四伏的皇宫。
“娘……”江鸿远哽咽着低低唤了一声，他仰着脸，对着段月华的目光，不闪不躲。
“你……你叫我什么？”一声轻轻的‘娘’让段月华的心颤了。
“娘……”江鸿远大声了些。
“宏儿，你是宏儿，娘的宏儿……”段月华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她的自觉没有错！
有眼泪落在江鸿远的脸上，她忙伸手去擦。
手指拂过江鸿远的疤痕，段月华的心都碎了。
她一点儿都不怀疑江鸿远的话。
是啊，若不是知道她就是亲娘，他们夫妻为什么要拼尽全力去救她？
要知道，救了她就得罪了田家，得罪了太子，得罪了淑妃和成王，几乎与满朝堂的文武为敌。
毕竟……她是个曾经刺杀过皇帝的疯后。
最主要的是，她看到江鸿远的第一眼起，那种感觉……感觉骗不了人。
段月华一把抱住了他：“宏儿，娘的宏儿……”
巨大的惊喜冲击得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一遍又一遍的抚着江鸿远的头发，泪流满面。
“娘……不是在做梦吧……”
“鸿博的师门，有通过血液辨别亲缘的方法。”江鸿远道，“所以……这不是梦。”
“娘……对不起。”
“让你等久了。”
“因为私心……我迟疑了……不敢跟你相认。”
“连见面也想尽办法去拖延……”
江鸿远在段月华的怀里喃喃低语，这会儿，顶天立地的汉子柔顺得像头小绵羊。
被母亲照顾着的小绵羊。
“没有……你不用道歉，你没有错，错的从来不是你，也不是我……”段月华忙打断江鸿远，不让他说下去，错的是皇帝，是田贵妃。
错的是作恶的人。
错的是故意疏忽的人。
段月华抱着江鸿远哭，哭够了，她就松开江鸿远，坐到了他身边，问他以前的生活。
江鸿远慢慢地跟说着从小到大的事儿，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辛苦和艰辛段月华是能听出来的。
她的心更疼了。
她的儿子，明明是天之骄子……
江鸿远喃喃地说着……两辈子了……他真没想到，自己原来也是有娘亲的。
上辈子……也不知道最终娘的结局是什么？
是在漫长的岁月中与痛苦相伴，最终孤独地死去……
还好，老天给他重活一次的机会。
还好，他遇到了晚秋。
“娘……你喜欢晚秋吗？”忽的，他抬头望着她。
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这三个月中江鸿远想了很多。
他想，若是段月华不喜欢林晚秋的话他该怎么办？
自古婆媳关系能处好的就没几个。
到时候他肯定是要站在小媳妇这边儿的……所以，与其等事情出了之后他再来解决，不如趁着现在问清楚。
段月华点头：“喜欢……娘真的很喜欢她，她是个好孩子。”
“娘，如果没有晚秋，就没有今天的我，没有今天的鸿博，就连您也……”
“嗯嗯……宏儿福气好，娶了一个一心一意想着你，顾着你的姑娘。
所以，宏儿要珍惜，要一辈子对她好。
女人最怕就是伤心。
心被伤了之后，无论你如何弥补，都无用了……”
就像她。
“人，要懂得惜福。”段月华十分担忧地道。
她松开江鸿远，两人相邻坐了，段月华拉着江鸿远的手，这双手粗糙极了，老茧密布。
三个月中，她听人说了不少江鸿远两夫妻的事情。
知道他的爵位是用命换来的。
生擒北狄皇帝父子，以一己之力扭转西桐城的乾坤。
还听说他怕老婆，好男风。
段月华不由得担心起来，担心这孩子把这么好的老婆给弄丢了。
见段月华反过来担心他，江鸿远就笑了。
他这一笑，两人之间的沉重气氛便消散了许多。
第904章 消息走漏（5）
“娘一定是听了很多关于我的传闻吧……您不用担心，有两回晚秋女扮男装被不少将士瞧见了，所有就有了我好男风的传闻。
还有晚秋大闹青楼那一次……其实，是借故去青楼找茬，抓一个青楼的花魁。
那个花魁是山匪探子，那帮山匪一直想杀我……
娘，晚秋她跟普通的女人不一样，她在生活上照顾我，在事业上帮助我。
我有今天，多亏了她的付出。”
见儿子不时在自己面前提自己的媳妇，生怕自己不喜欢的样子，段月华十分欣慰。
这孩子，是真将林晚秋放在心里。
这是他们两个的福气。
“娘就希望你们两个好好的。”段月华道，“记住娘的话，千万别让她伤心，千金易得，真心难求。”
江鸿远点点头。
“还有，你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安危……你不是一个人，你肩上有一家子。”段月华又道，她就是忍不住跟儿子你唠叨，这些话说出口之后她就后悔，怕儿子嫌弃她烦人，嫌弃她管得宽。
“娘，我会的。我的命可金贵了。”江鸿远笑着跟段月华道，他这一辈子，就跟两个女人笑过。
一个是林晚秋。
一个是段月华。
段月华闻言也破涕为笑。
“娘，我希望，我们的关系先瞒着，谁也不告诉。”江鸿远又道。
段月华点头：“娘都听你的。”她也不想立刻就暴露江鸿远的身份，想不想要回皇子的身份，这个看江鸿远。
他想要，她帮他争。
他不想要，她帮他隐瞒。
“那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儿？”段月华问，江鸿远还有两个弟弟。
江鸿远道：“是五叔后来带回来的，他说是在外头跟女人生的孩子。”
段月华：“五叔？”
江鸿远：“江逐。”
“他的发顶是不是有一颗大黑痣？”段月华问。
江鸿远：“有。”
段月华道：“他叫扈阔，是娘的人，是娘的阿爹安排在坤宁宫暗中保护娘的人。
他的武功很高，当时没有人相信有人要害你，要害娘，但是扈阔相信。
皇上身边的易胜也相信。
有易胜的帮忙，扈阔顺利出宫，将你带走。
宏儿，你外祖当初还留了不少人手给我，只是我一直没动用……娘把这批人给你……”
“娘，这些人还是你留着，儿子手中有人用。
如果儿子动用段家人，太后肯定会发现的。
儿子现在还不想暴露身份。
田家还没垮。
淑妃和成王没有倒……
再说了，你也需要有趁手的人用。”
“好。”段月华答应下来，她现在是儿子说啥是啥。“娘都听你的。”
“对了，扈阔他现在可还健在？”段月华问。
江鸿远摇头：“不在了，那年他进深山……便一去不返，想来人已经不在了。”
他若活着，不可能不出来找他们的。
“他是个忠心的。”段月华黯然道。“你如今有何打算？”
江鸿远毫不隐瞒：“儿子打算对付太子，对付成王，这两个人给儿子使了不少绊子，他们对儿子有杀心。”
也不是被亲情冲昏了头脑，这事儿江鸿远就没打算瞒着段月华。
从他和林晚秋选择跟太后和段月华绑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的部分利益其实是一样的。
目标也是一样的。
比如对付田家。
如今再加上一个成王。
就算是他这会儿不提出来，相信不久的将来，太后也会将这件事提到台面上来说。
段月华闻言眉头皱了皱：“田家不好对付，田居德手中握着先皇的圣旨，先皇传位于秦王的圣旨。
而秦王有血脉流落民间，他们的手中握着先皇给的空白圣旨。
所以，除非是田家人当众逼宫，当众刺杀皇帝。
皇帝都不会对田家大动干戈。”
“多谢娘！”江鸿远跟段月华道谢。
“傻孩子，跟娘客气什么？”娘的命都是你的！
“娘找时间将知道的都写出来，到时会你让晚秋来取。”既然要隐瞒身份，她跟江鸿远见面的次数就不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