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一个直言此事与顾允檀无关,另一个则煽情,堂堂一品亲王,京畿大营统领,调动区区二百人马都要被一个小御史咬着不放,多可怜啊。两厢对比之下,就显得宋御史无事生非,小题大做了,宋御史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弄得自己简直里外不是人。
宋御史站了半天,愣是无话可说,吭吭巴巴的道:“陛下······我······我这······”
“住嘴,”燕和帝申斥道:“无中生有,挑拨离间,朕养着你们就是让你们在这无事生非的?”
宋御史再不敢多言,燕和帝又转向顾允檀,“允檀此番受委屈了,库里新进了一批皎云纱,朕回头让他们给你送府上去。”
顾允檀本想推辞一番以示敬意,可转念一想,自己家那小东西穿上皎云纱指不定有多好看呢,索性也就不推辞了,自己被人‘污蔑’了这么半天,也不能白白受气不是。
燕和帝这才转向温琼昕,随和道:“宫里还有一批文书整装不清,左右你闲着无事,索性帮忙整理一二吧。”
这是暗讽温琼昕无事生非要给他找点事做了,温琼昕虽不情愿,可也只能应了下来,还不忘狠狠的白了顾允檀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请问两位对自家对象都是怎么称呼的?”
钟意:“檀郎檀宝檀哥哥。”
顾允檀:(满脸满足)
言瑾:“混球畜牲王八蛋。”
景淮:“……”
第30章 旧案
钟意说的不错,钟洵对叶光做过的勾当实在是太清楚了,随便挑哪一个发作,都能压的他毫无反抗的余地。温琼暄吩咐下来不久,钟洵便将十几年前的一桩旧案捅到了御前。
十七年前卫家谋逆一案,天子盛怒,卫家男子凡年满十二周岁者,悉数斩立决,女子则尽数充为官妓,荣耀一时的显赫卫府就此覆灭,菜市口的鲜血月余未干,卫皇后亦畏罪自尽。百年卫府,倾倒也不过一瞬间。
钟洵却在此时忽然上书,“卫家幼子卫澜并未依律被判斩刑,而是被叶光以死囚换出,从此不知所踪。”
燕和帝脸上无甚情绪,可没人注意到他放在龙椅上的右手险些生生把扶手掰断,终于,他缓缓的开了口,语气还算是平和,道:“十几年前的旧案,钟大人为何现在才拿出来说呢?”
钟洵扑通一声跪地,告饶道:“陛下恕罪,臣当年实在是不知情啊,前两天臣的寿宴,叶光他送了臣一件明净琉璃盏,这东西实在稀有,臣追问了几句,叶光许是喝多了酒,才将当年收受贿赂,以死囚换卫澜的真相和盘托出,臣思虑再三,觉得瞒着陛下良心上终究是过不去,这才将实情告知,还望陛下明察啊。”
“看不出来,你倒是忠臣。”
燕和帝这话讽刺意味可谓十足,钟洵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过了许久,才听燕和帝开口道:“那此案就交给钟大人去办吧,朕要的是实证。”
钟洵眼见目的达成,悠然领命不慌不忙的退下了。元寿乐呵呵的给他续了杯参茶,道:“看不出来,钟大人倒是大义灭亲呐。”
“大义灭亲?”燕和帝讽刺一笑,“怕是利益相左吧。”
元寿道:“那陛下为何还让钟大人主理此案呢?”
燕和帝冷冷道:“一群老狐狸,且让他们慢慢过招去吧。”
燕和帝虽未明说,但元寿还是明白的,卫家一案,终究是梗在帝王心头的一根刺,叶光胆敢以死囚换真犯,怕是性命危矣。
巨变来的实在太快,叶家人被抄家之时皆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叶光一句“放肆”尚未出口,便被人干净利落的按在地上,正当他惊慌之时,忽而瞥见后方钟洵的身影,忙求救道:“钟大人,这帮混账胆大妄为,你快带我去见陛下。”
钟洵道:“胆大妄为的是叶大人你吧。”
叶光心念一动,还未想清楚钟洵为何会跟这帮人在一块,便听钟洵不紧不慢的道:“逆臣叶光,胆大妄为,收受贿赂,徇私枉法,本官受陛下圣令,特押叶光前往刑部受审。”
“是你?钟洵你个畜生,你连本官都算计,本官宰了你,”叶光猛的挣脱出来,刚碰到钟洵的衣角,便被人重新压着脖子按了回去,钟洵轻飘飘的抖抖衣角,无所谓的道:“押下去。”
叶芙听到消息赶到叶府之时,相干人等早已被捉拿下狱,户部的官员则正将查获的赃物封存入库,叶芙数次要冲进去,皆被人拦下,最后那官员被扰的实在受不了了,不耐烦道:“叶夫人,本官劝你一句,叶府没落已成定局,所谓祸不及出嫁女,您若是知道好歹呢,不妨早些回去待着,若是再胡搅蛮缠,就莫怪下官不客气了。”
“是呀,叶夫人还是早些回去待着吧,”叶芙循声望去,只见钟意正由人扶着下马车,举手投足之间贵态尽显。
叶芙满目赤红的怒视钟意,恨不得撕碎了她,可说到底,钟意现在的身份终究是不一样了,她粗喘了半天,梗着脖子道:“来看我笑话?是,我的娘家是倒台了,可你别忘了,我终究还有侯府可以依仗。”
“自己的夫家除掉了自己的娘家,叶夫人觉得很光彩吗?”钟意垂眸笑望着她:“您当年仗着自己有个做大理寺卿的哥哥胡作非为的时候,可曾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呢。”
叶芙心虚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没关系,等我一笔一笔跟您算账的时候,叶夫人会想起来的,”钟意朝她走近一步道:“毕竟叶夫人现在无所依仗,我想什么时候动手,就什么时候动手。”
“你胡说,”叶芙再也顾不得形象,咆哮道:“我哥哥只是暂时下狱而已,焉知日后没有起复的可能?”
“没有,”钟意十分肯定的下了论断,“以死囚换重犯,且不说陛下会不会放过他,就单凭他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就不可能活着走出大狱,钟洵和叶光相互扶持多年,为何在此时突然对他发难,叶夫人想不明白吗?”
钟意向她走进一步,提醒道:“依着叶夫人对钟洵的了解,他若存心置一个人于死地,可会让他有一丝一毫活命的机会?”
叶芙尚在犹豫,便听钟意悠悠开口道:“你若是不信的话,不如随我去看看。”
潮湿的地牢满是阴腐的味道,这里不见光不见风,甚至连人的气息都是死气沉沉的。叶光蜷缩在满是霉味的草席上,含恨的双眼怒瞪着前来审讯的钟洵。
钟洵慢悠悠的道:“叶大人考虑的怎么样了?好歹姻亲一场,等你死后,本官可以将你的后事办的体面一点。”
“钟大人当真是一点情分都不讲啊,”叶光的眼眸凶狠的能烧出火来,他恶狠狠的道:“可我偏不让你如意,钟洵,你可别忘了,当年换死囚的事是你出的主意,卫家吐出来的东西你也没少拿,你以为你当年没有出面这件事就没人知道了?我告诉你,要么想法子保我一命,要么,老子就拉着你一块下地狱!”
钟洵和他对视片刻,末了竟哼笑出声,“你不会的。”
“我不会?”叶光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我现在连命都快没有了,你凭什么觉得我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你不是还有一个最为疼爱的妹妹吗,你尽可以要挟我,也可以不顾一切将当年的实情捅到御前,这样的话,你就可以和你的妹妹一起上路了,”钟洵笑的脸庞几近扭曲,“我说的对不对?大舅兄。”
“畜生!”若非有牢门阻隔,现下的叶光简直能冲出来直接掐死钟洵,“芙儿她是你的妻子,她敬你,爱你,毫无保留的支持你,和你相濡以沫十余年,你就这么待她?”
钟洵道:“我如何待她取决于大舅兄你的态度呀,你若是真的疼爱这个妹妹,就请早些签下认罪书,伏法上路,以免拖得太久,连累了旁人。”
“大舅兄莫不是以为自己死扛着不认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不妨告诉大舅兄,当年大舅兄收受贿赂的物证,本官一直给你留着呢,这人证嘛,只要本官想要,那就自然会有,怎么样?想清楚了吗?叶大人。”
叶光垂眸不语,似是在犹豫,正在这时,一直躲在暗处的叶芙突然挣脱了灼羽的束缚,拼命奔向叶光,灼羽刚要追上去,却被钟意拦了下来,“追上去也没用,今日到这已经够了,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