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划过那个女人的背影,玉棠呼吸猛的一滞,是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吗?
玉棠颓然无力地在台阶上坐下,双手扯着自己的头发。
阿景,你不要我了吗?
你回来好不好。
“玉棠,你怎么了?怎么大晚上坐在这里,不怕着凉吗?”
祁景从车上下来,指尖揉着眉心,快步进来,他今天回来晚了。
他还在忧心着玉棠会不会在家里担忧,却见门没有关上,远远的就瞧见一抹身影坐在台阶上,头低低的,双手捂着头,那模样无助又孤寂,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般。
祁景瞧着他的模样,心疼极了。
刚走到他面前,头低低的少年就抬起头,凝视着他,似乎在辨认眼前是真人,还是幻觉。
“阿景?你回来了?”少年不确定地问,目光是遮盖不住的徘徊和恐慌。
祁景在他站起来时连忙抱住他,心疼地安抚他,“我回来了,对不起,我今晚有事耽搁了,回来晚了,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怀里的少年紧紧揪着他的衣裳,汲取着属于他的温度,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定眼前的人是真实的。
“我们快点进去,天气那么冷,你着凉了怎么办。”
祁景着急,打横把他抱起来,往楼上走。
“以后,如果我晚回来,你可以自己早点睡,不用等我。”
“不,我要等你。”祁景话落,怀里的少年立刻出声否定,他眼眶红通通的,很是倔强。
无论多久,无论多晚,我都会等你,只要,只要你愿意回来。
祁景无声叹了口气,知道他性子倔,只能顺从。
“好吧,但你得答应我,即便以后要等,也要穿好衣服,要顾着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少年“嗯”了一声,这回乖乖听说了。
玉棠揪着祁景的衣襟,仰头看着男人清隽俊美的脸庞,欲言又止。
祁景感觉到玉棠在看他,眼底划过一抹戏谑,手轻轻捏了下玉棠挺-翘的臀-部,打趣,“怎么,偷看我,看那么久,你是有多喜欢我啊。”
敏-感的部位被袭击,玉棠脸红了,乖乖软软却又认真地回答,“我当然喜欢你,比喜欢我自己还喜欢你。”就算,让我付出我的生命,我也愿意。
玉棠在心里默默道。
祁景挑眉,诧异了下,他本想看玉棠害羞得闹大红脸,没想到居然顺着他的话接下来去。
他这小妻子,最近他调侃,耍流氓的时候,都不脸红了。
虽然听着小妻子表白很不错,但他也想念那个羞涩的玉棠啊。
可如今,似乎一去不复返了。
抱着玉棠回了房间,祁景让他重新去洗个热水澡,出来后,又弄了热水给他泡脚。
自家小妻子,得精心呵护着。
“好了,我自己能行,你也去洗澡吧,身上都是酒味,臭死了。”玉棠催促着,语气里颇有些嫌弃。
他喜欢祁景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却不喜欢酒味。
以前在南风楼,他闻多了酒味。
都说,一醉解千愁,可酒醉,却也能让人干出很多疯狂的事情。
玉棠在南风楼的时候,没少看到有些富贵的公子,借着酒醉,撞着胆子,强迫了一些清倌。
祁景低头闻了闻,蹙眉,酒味确实挺浓的,不过他没喝多少酒啊。
大概是这酒精浓度比较高吧,要不然他也不会……
也不至于会晚回来了。
祁景也有些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对玉棠道:“你好好泡脚,我去洗澡。”
说着,祁景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放一边,进了浴室。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玉棠泡着脚,微微发着呆,他想,等下祁景出来,他就问一问今晚的事情。
泡了脚,玉棠将水倒了,穿上鞋子,拿起祁景的西装外套,准备挂在衣架上,明天再拿去干洗,只是,在挂上去的时候,看到某个外套上某个痕迹时,顿住了。
他僵硬在原地,一瞬间,手脚冰凉。
暗红色的口红,清晰印在外套的衣领上,若不是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阿景的衣领上会有女人的口红印。
玉棠凑近了闻,那外套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几乎快闻不到的脂粉香。
外套上有脂粉香,有口红印,这分明是抱过女人才会有的。
阿景为什么会抱女人?
难道是逢场作戏?
他是知道,无论是古代,还是此时的民国,大部分人谈生意,都喜欢叫一些“人”作陪的。
可是,他从来没见祁景“逢场作戏”过。
可这味道和印记又怎么解释?
忽然间,那一幕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汽车,女人,阿景……
玉棠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部,拼命摇头,不,阿景不会的。
可脑海中反反复复闪过的,是灯光下,男人未进汽车时的侧颜,那是多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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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景洗完澡出来,就见玉棠坐在椅子上,呆呆的。
“玉棠,你怎么了?”
玉棠转头凝视着他,良久都没有移开视线。
“怎么了?”祁景蹙眉走过去。
最近,祁景总觉得玉棠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似乎有些神经兮兮的。
祁景甚至都猜测,玉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可看起来又不像。
那个“重生”的记忆,对于玉棠来说,肯定会痛苦。
全心全意信任依赖一个人,把他当作自己生命里的救赎,可那人却为了利益,把他送给别人,让人肆意□□。
本以为可以摆脱在南风楼时的命运,不曾想,兜兜转转,还是那样悲凉的结局。
所以,玉棠才会从公馆楼上跳下来,自杀了。
祁景不知道玉棠“重生”后,得知这些记忆会怎样,但换作他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弄死“祁景”,甚至会恨他。
可祁景并没有在玉棠的眼中看到恨意,只有日渐浓烈的爱意。
所以,祁景不认为玉棠此时已重生了。
其实,最好还是333来确认,可333去升级了,根本联系不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不是重生,祁景只能把玉棠精神的异常归结于“婚前恐惧症”上,可,他们已经结婚有一段时间了。
祁景觉得,他得找个时间,带玉棠去看看心理医生。
玉棠这样的状态,他不放心。
玉棠并没有看到祁景眸中的担忧,他指着那件西装外套,指尖微微颤抖,开口,“那上面有口红印。”
口红印?!
祁景狐疑地拿起外套看,果不其然,在外套的领子上看到了一个暗红色的口红印。
他蹙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生怕玉棠误会什么,祁景连忙解释:“玉棠,你不要误会,我不知道外套上为什么会有口红印,我绝对没有做任何背叛你的事情。”
见玉棠一直直直地凝视着他,没有说话。
祁景上前,抱住了玉棠,“玉棠,你信我好不好,我真的没有骗你,玉棠,我会好好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良久,怀里的人才传来一句:“好”。
祁景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想起什么,眸底渐渐幽深。
“这件外套,已经脏了,就丢掉吧。”祁景随意把昂贵的外套丢进了垃圾桶。
玉棠看着那件外套,睫羽颤了颤,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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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洲外的战乱,终于在几次小爆发后,平静了一些。
梨园在关闭了多日后,也重新开源了。
作为梨园名伶的玉棠,自然是得回去唱戏的。
唱了一段《游园惊梦》,玉棠休息,两个小时后,他还需要唱另外一段。
换好衣服,玉棠在梨园里闲逛,只是目光却有些暗淡无光。
玉棠不敢让自己闲下来,他闲下来,就会不由自主想起那些他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玉棠垂眸,将右手上的衣袖拉起来。
原本白皙的胳膊上,有几条新旧的疤痕,短的有手指那么长,长的,有巴掌大小那么长。
其中那条最长的疤痕,似乎是刚弄伤的,即便上了药,依旧可以看到里面粉白的肉。
玉棠觉得,他可能生病。
最近,他偶尔会头痛难忍,甚至会不受控制地做出自残的行为,似乎只有用身体里的疼痛才可以来掩饰精神上的疼痛。
手臂上的伤口,就是这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