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两个宫女已经靠近了寝宫,她们并未发现寝殿内还有旁人,方才那宫女依旧不悦道:“都快子时了,所有人都睡了,照看个什么劲儿,一个瞎了的老婆子,还能趁夜跑了不成?”
另一个宫女笑了笑,不置一词,她们靠近了太后,见她已经自己躺下睡了,先前那宫女摊摊手道:“我就说吧,这个时辰了,根本不必看,都睡了。”
另一个宫女道:“既然娘娘睡了,姐姐也去睡吧,这儿有我守着就成。”
先前的宫女好似看白痴似的看了她一眼,道:“你确定要守着这个老太婆?”
宫女立马纠正道:“姐姐怎么能这么说呢,她是咱们大楚的太后娘娘。哪是什么老太婆。”
先前宫女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切,假正经,随便你,你爱守着便守着吧,我可不乐意做这种事,我回去睡了。”
她说完,便打着哈欠走远了。房梁上的柳询见到这一幕,顿时一阵心酸,没想到尊贵的皇祖母,竟然沦落到小宫女都轻慢的地步,那她这段时日,岂不是天天被这些狗奴才欺负?这些趋炎附势的人,实在太过可恨了!
那留下的小宫女在太后床前看了一圈,又将寝殿的门关了,才对着暗夜吹了一声鸟叫,房梁上的柳询和刘桥对视一眼,这才跳了下来。
宫女见到柳询,眼前一亮,迎上来之后便将人皮面具揭了,露出一张娇媚的脸来,高兴道:“主子,您来了。”
柳询点点头,微微蹙眉。
红缨以为,柳询这是不满她带一个小宫女出来轻慢太后,连忙解释道:“这个小宫女是慈安宫如今的一等宫女,奴婢特意寻了由头让她在这时候来转一圈,明日便不会有人起疑了。”
刘桥道:“还是红缨姑娘思虑周全。”
红缨笑了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柳询道:“好了,开始吧,红缨,你将皇祖母稍稍易容,然后你扮作皇祖母的模样留在慈安宫继续与他们周旋,今日胡青儿和张渊都来过了,想必明日,他们一定还会回来问下诏的事,你只管答应他们,伺机行事即可。”
红缨听到柳询说自己要扮作太后,也只是微微诧异了一下,旋即什么也没问,便沉声应下了。
柳询和刘桥合力将床榻上的太后扶起来,委身蹲下就要背太后,刘桥忙道:“公子,还是我来吧。”
柳询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小时候都是皇祖母背我,如今她老了也该我背她一次,来吧。”
刘桥也不坚持,忙和红缨一左一右尽量平稳的将太后放到柳询的背上。
形容枯槁的太后,并没有多重,明明上次相见,皇祖母还是一副笑呵呵雍容华贵的模样呢,柳询想到这些又是一阵心酸。
将太后背起来,柳询转身对红缨交代道:“在答应他们之前,你可以适当的提一些条件来改善自己的地位,毕竟你是太后,纠结了这么多天太过轻易应下反而会惹人怀疑,以你之聪慧应当知道该怎么做。”
“还有,正因为你是太后,胡青儿和胡元想必不会轻易放过你,若是他们出言刁难或做些令你难堪的事,大可拿太后的气势来,必要的时候,我允许你不必通报做出决定,总之,一切以保全自己为先。”
红棉面上一阵感动,眼中似有晶莹,她深深的看着柳询,郑重道:“是。我一定完成主子所托。”
柳询说完,点点头,不再停留,转身走进书架后的密道里。
在石门关上的前一刻,他又道:“对了,我会派人在密道中保护你的安全,若是需要,你便发信号。”
红缨应下道:“属下知道了。”
柳询面色顿了顿,似有话讲,但最后还是只说了声:“保重,等这件事了,我便送你回凤阳宫。”
红缨点头道:“好,君子之约,属下静候公子回来接我。”
柳询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看着石门缓缓关上,柳询的身影逐渐消失,红缨眼中流出了泪,嘴角却带着笑意,她擦了擦脸,此番假扮太后,绝不是什么好事,她要面对的,都是那些一只手就能捏死自己的人,一旦被拆穿,十有八九难逃一死。
但是,一想到柳询方才因担忧自己,而说出必要时候不必通报,以自己为先的话,还有柳询说让她回凤阳宫的承诺。红缨就觉得什么也不怕了,能为柳询做点事,她其实很高兴。
红缨稍作易容后,躺回太后的床榻,安然入眠。
与此同时,柳询背着太后,与刘桥从那密道中直接往回急走,等出了密道到达李府,他转身吩咐刘桥道:“派两个人,守在密道口,一则保护红缨,二则打探消息。”
刘桥道了声是。柳询又道:“还有,回去之后,以修葺房屋为名,对外就说要在院子里挖个池塘,将泥土运出去,测量好距离之后,着手挖地道,将密道引入咱们清风苑,此事越快越好。”
挖地道到自己的院子,这样不用再找借口到李府来了,可真是个大胆的主意,虽冒险,而且工程浩大,但绝对值得一试,刘桥眼前一亮,忙应下。
做戏要做足了,柳询还得在李家人回来之前出现在李府,将密道的入口稍作处理保护起来呢,所以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为了在天亮之前安置好太后,他们施展轻功将太后快速送到清风苑。却未料到此时回去,正好赶上谢云和白间一左一右的架着王逊之满是狼狈的在到达清风苑,他惊诧之下,风风火火的将太后放进屋中,急忙出来见他们道:“怎么回事?”
白间扶着受伤的王逊之,满是愧疚道:“禀公子,也不知为何走露了消息,我们来的路上遇到了埋伏,有人追杀我们,耽搁到现在才回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柳询听了这话就拉过谢云钰的手着急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谢云钰摇摇头,道:“我没事,只是子致的伤好像复发了,为了救我,他带伤与那些人奋战,此前的伤口全部裂开,又没能第一时间处置,流了很多血,情况好像更严重了。”
柳询皱眉,看着已经昏迷的王逊之,沉声吩咐道:“快,快去找大夫!”
刘桥领命急忙去了,现在是半夜时分,本不方便出行,但现在形势紧急,也顾不得许多。
将王逊之安置到床榻上,片刻后,刘桥便回来了,急匆匆道:“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第345章 子致受伤
几人急忙让出一条道,却见大夫竟是被刘桥用麻袋套着直接扛回来的,而且身上只穿着里衣,瞧着就像睡觉着,突然被人从被窝挖出来一样。
刘桥将大夫放下,急急忙忙的揭开麻袋弯腰道歉道:“对不住,对不住,情况紧急,只得冒犯大夫了。”
突然的亮光让大夫有些不适,片刻后大夫回神,见这么多人着急的看着他,顿时满是惊恐,他口中咿咿呀呀似在说什么,谢云钰这才惊觉大夫的嘴里还被塞了布条。
若非情况特殊,谢云钰都想教育一下刘桥居然这么办事了,如此粗鲁,明明是正经人找大夫,怎么搞得像土匪抢亲似的,难道就不怕大夫耍脾气不医治?
不过现在情况紧急,他们也顾不得许多了,谢云钰与柳询几乎同时上前着急道:“大夫,快,快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大夫满脸不悦他们竟这样将自己绑来,但见床上满身是血的人,也顾不得责怪了,到底医者仁心,轻哼一声表示不满后,忙上前查看王逊之的伤势。
大夫给王逊之把了脉,又细细查看一番伤口之后,才朝众人道:“这位公子先前身受重伤,如今又用力过猛,导致之前未好的伤口再次迸发感染,他已经出现热症,说明伤口可能化脓,我必须要将腐烂的肉给剔除,换上新药才行,这个过程漫长,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你们有谁能帮我一下?”
谢云钰与柳询几乎同时开口道:“我,我!”
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与自己抢词,柳询看着谢云钰,认真道:“你一个女子,多有不便,还是我来吧。”
谢云钰摇摇头,道:“子致是因为我而身受重伤的,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不管,方才我见你背了个人回来,你一定很忙吧,这事就让我来好了。”
柳询欲言又止,他不想让谢云钰就这么看别的男子,但李家的事又迫在眉睫,思量一番后,他最终妥协道:“好吧,你看着,一会儿我让白间守着,你若忙不过来,便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