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渊进了内室,见这一地狼藉,勾唇轻讽道:“这个胡青儿,除了耍耍泼妇的性子,还能干什么?啧啧。”
他沉声对着四周道:“你们,还不快将这些收拾干净!太后娘娘如此尊贵,就算现在落了难,但她依旧是娘娘,哪容你们如此轻慢!”
张渊如今在皇宫的地位,只在胡元之下了,那些趋炎附势的宫女太监们哪敢不听他的话,顿时战战兢兢的连忙去收拾了,张渊看着目光深沉的看着他们,冷哼一声。
等到整个寝宫都干干净净,他挥了挥手让这些人退下,走到太后面前,神情庄重的行了个大礼道:“草民张渊,拜见太后娘娘!”
难得如今这种境地了,还有人如此正经的对自己行礼,太后哼了声,道:“张教主不必假惺惺了,自从你们攻入我皇宫的那一日,我这太后不过就是个傀儡而已,胡青儿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既然你与胡元是一丘之貉,如今却反过来拜我,就不怕他们心里膈应?”
张渊道:“太后说笑了,再怎么说,您也是太后娘娘,君臣之礼还是要的,再说了,您怎知自己担不担得起这一拜呢?”
张渊这话似乎还有一些别的目的,太后亦是听出来了,她偏头想了想,道:“张教主纵横江湖,却要屈居与胡元的手下,想必你们二人之间,一定别有交易吧?”
太后说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张渊笑了笑,道:“太后果真是蕙质兰心,一点就想通了,眼下没有外人在,我也不怕告诉你,不错,我之所以要仰仗胡元,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的目的。”、
没想到还能趁机知道张渊与胡元之间的勾当,密道内的柳询尽量忍着心性,将方才的愤怒放在一边,侧耳凝声听外头的对话。
太后轻笑,道:“哀家不才,便私自做主猜猜,你一个江湖豪侠,在西域也算混得风生水起了,却非要挤到大楚来,想必是大楚内有你一直执着的东西了,而且你明明实力不弱,却要屈服于胡元,除了他把握着你的某个命脉外,想必你也想借着他实现某种目的吧?”
没想到太后竟然能猜测到这一层面,张渊微微惊诧之余,真心佩服道:“太后娘娘果然不愧女中豪杰,能在宫中沉浮多年,所言不错,我与胡元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太后道:“反正如今,哀家也算是个半入黄土的人了,个中缘由,哀家倒是有兴趣听一听,不知张教主可方便细说一番?”
张渊哈哈大笑,道:“太后心性豁达,方才经历胡青儿那么一通胡闹,竟还能淡然处之,张渊实在佩服,若非你我立场不同,张渊倒愿意诚心拜服您这位长辈,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是永远不可能在一条线上的,不过太后既然如此想知道当中的关系,不如听我讲一个故事?”
太后道:“愿闻其详。”
张渊道:“太后可还记得,先帝无意酒醉间,曾临幸过您身旁的一个宫女,而后致使其怀孕?”
太后听了这话,面色猛然一变,这样的宫中密辛,张渊一个江湖人是怎么知道的?
张渊见她这般,轻讽的笑了笑,道:“这事太后一定有印象吧,当时作为皇后的您宠冠后宫,是绝不允许宫女生下皇子这种事发生的,当时知道了此事,您大发雷霆之下,便使人将此宫女打入冷宫意欲斩草除根,是吗?”
太后面上的神情不便,藏在袖中的手却抖了抖,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她觉得自己违心做了错事,枉害两条性命,从此自责不已。
张渊道:“当时的您一定想不到,先皇虽是无意宠信,却早就暗暗相中了,酒后乱性只是一个借口而已,本想着生米煮成熟饭您便无可奈何,却不知您会做出此等赶尽杀绝之事,先皇不忍自己的孩儿受到迫害,早早就将此宫女送往宫外,而后让人寻一孕妇代替宫女住在冷宫之中,所以冷宫失火那日,其实宫女没有死。”
太后面上的神情又错愕变成了生气,再由生气变成了自嘲,最后长叹一声,道:“本以为此生与先皇恩爱一世,没想到临老了才知道他竟早早就欺瞒于我,我自以为的深情不过是个笑话罢了,呵。”
张渊哼道:“你们情深义重,就是枉害他人性命的理由吗?太后可知,你的这一句话,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太后有些颓然的摇了摇头,道:“此生我最看不起的便是深宫中的尔虞我诈,没想到那次,我还是成了被愤怒蒙蔽双眼的俗人,亏得我还为此事愧疚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先帝早有洞察,一切的深情不过是假象罢了,人生啊,不就是一个个的自欺欺人交织吗?”
张渊不理会太后的伤感,看着她颓然的模样还有些解气,接着道:“那宫女出宫后生下了孩子,为了生计只得嫁给一个江湖人,难得的是江湖人对她十分疼爱,后来她又给那人生了一个孩儿,一家四口和和美美,父母健在,兄友弟恭,宫女以为她的幸福来了,谁知,最后这一切不过又是另一场镜花水月 !”
第343章 张渊之怨
张渊说完,眼中迸发着滔天的恨意,咬牙道:“有人认出了宫女,并展开追杀,宫女怕连累家人连夜出走,被江湖人发现,结果夫妻二人双双殒命,只留可怜的孩儿在人间。”
“兄弟两想不到,不过一觉醒来,整个天就塌了,再没了一家其乐融融,有的只是父母冰冷的尸体和母亲临死前所说的真相!”
“从此这个家便垮了,哥哥为了让弟弟吃饱饭,只得跟着人家去做工,却不小心被人贩子卖入西域,过着非人的生活,而弟弟没了哥哥照顾,只能做个偷鸡摸狗的小贼,最后成为了人人敬畏的妙手神偷。”
说到这儿,张渊轻讽道:“你知道这些年,那个哥哥是怎么活下来的吗?他被卖入一个专门炼制毒药的组织,便被不停试药,全身溃烂,死而重生,过着非人的生活,但他心中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有个弟弟,那些日子,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便是活着,活着回来找弟弟,完成父母的遗愿。”
“或许上天怜悯于他的倔强,他坚强的活了下来,还找机会杀死了那个组织的头目,利用所学到毒方,自己创建一方教派,成为了教主!”
太后缓缓闭了眼,难怪他心中对皇家有这么大的仇恨,没想到他竟然也是皇家血脉。
张渊说完了这些,陷入回忆,缥缈道:“等到哥哥终于有能力了,他找啊找,才找到弟弟不但活了下来,还成为江湖上有名的妙手神偷,哥哥十分高兴,以为总算能和兄弟团聚了。”
“可是,该死的命运并没有放过他们,兄弟两还来不及相认,哥哥突然就收到了弟弟的死讯,他竟然被人买凶给杀了,杀他的人,就是你的好孙儿柳询!”
太后浑然一抖,道:“不可能,少卿体弱,怎会随意杀人?”
张渊猛然靠近了太后,在她耳边道:“体弱?你们都被他骗了,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是大楚最大的杀手组织凤阳宫的头目,你以为体弱多病的乖孙,其实掩藏得比我深得多,饶是太后你慧眼识珠也被他骗得团团转,可见他的厉害之处了吧。”
太后摇着头,还是有些不信道:“少卿是我最宠爱的孙儿,他不会骗我的。”
张渊仰天长笑一番,大笑道:“太后,你也太过天真了,若柳询真的只是一个懦弱公子的话,他何以活到现在?你当真以为,他在菩提山那种地方,是顺便就能存活的吗?”
张渊的话让太后面色一滞,竟无从反驳,是啊,菩提山那种地方,是人根本活不下去,更别说这当中还有胡青儿捣乱了,少卿若没一些自保的本事,别说他是带病去的,就是那恶劣的环境,也能把他逼死。
说到底,她以为自己宠爱柳询,却不知他受了多少的苦,而自己做的那些,远远不够。
张渊似乎很欣赏太后的惊愕,大笑间又道:“故事还没完呢,太后还要听吗?”
太后猛然看向他,虽然两眼无神,却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严在。
张渊冷不防一抖,旋即意识到这不过是个没有威胁的老太婆罢了,似为了证明自己不心虚,他接着道:“这之后,哥哥为了报仇,千方百计进入那杀了弟弟的杀手组织,由于功夫不错,做事又勤快,很快便赢得了上级的信任,短短三年,他已经坐到了右使手下的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