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还不知道早上胡元要的恩旨是冲着勖王府去的,这会儿听了勖王说他要求三司会审为儿子主持公道的话,一下大吃一惊,他本有心撮合勖王府与胡家的姻亲,怎么才两三日,这两家就变成不对付的死对头了?
问明了缘由,皇上也难以置信,这胡元是什么眼光,竟然会以为胡淑敏是柳询杀的?就柳询那性子,会做出杀人的事吗?
两位都是朝中的肱骨大臣,勖王请旨,他自是要应允的,不止如此,他还委派了翰林院的太傅亲自主审此案,务必要做到两方均不得罪,公平公正。
只不过,太后一向偏爱柳询,皇上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了,所以只得嘱咐勖王,这事千万别让太后知道,若是她知道了自己心爱的孙儿此刻正被关在大牢里,那她老人家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呢。
勖王自然应下,他也不想太后年老了,还要为儿孙如此操心。
御书房内,求到了三司会审旨意的柳照熙躬身行礼道:“臣多谢皇上体恤!”
皇上连忙走下皇位,安抚的拍了拍勖王的肩,道:“皇兄,朕知道你心里不平,当初胡尚书上书说要将女儿嫁入勖王府,朕觉得这是对双方都好的联姻,便未多想的就应允了,却不想如今变成了这样,实在令人惋惜啊。”
勖王眸光微暗,道:“皇上真的是觉得这是一桩好的联姻吗?”
被勖王这么一问,皇上的心口堵了堵,他沉声道:“胡敬虽然得高人相助倒台了,可胡家的余威还在,这也是我一直宽容胡元的原因,想来皇兄会理解我的吧。”
一听这话,勖王顿时沉默。
每次皇上都以不是动胡家的时候来说事,他已经忍了十几年了,还要忍让胡家到什么时候?
皇上见勖王面色不渝,只得安抚道:“皇兄,朕知道你委屈,朕当初执意让胡青儿嫁入勖王府,才使得你的正妃郁郁而亡,妻离子散,可胡青儿是谁,你比谁都清楚,惹毛了她,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勖王胸口憋着一口气,闷闷道:“皇上,我已经忍了她十几年了,之前为了少卿的安全,我也可装作没他这个儿子,不管不顾,也不照看,可那毕竟是我与王妃唯一的儿子啊,你不知,他身受重毒十余年,一切皆是胡家种下的因果,身为父亲,我如何不难受!”
“你说什么?柳询中毒了?”皇上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柳照熙点头,道:“是,少卿根本没病,而是中了毒了,那毒来势汹汹,毒发时就如猛兽一般毫无理智,还残暴嗜血,故而我才把他送到菩提山去,对外称他去养病,这话我怎好对外言说?”
“竟然是这样……”皇上对勖王愈发愧疚了。
勖王道:“我并不悔将少卿送走,之前胡青儿锋芒太厉,他不在府里正好脱离胡青儿的魔掌,可这么多年了,我将他放在菩提山不管也不问,也不知他在那儿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都是我这当父亲的没能保护好他啊。”
皇上能理解勖王的心思,他叹了口气道:“别这样,柳询侄儿总有一日会理解你的,理解你为了保护他,才对他如此无视。”
勖王摇着头,眼中满是痛苦,道:“皇上,我怕等不到那一日了,齐太医说除非有奇迹,否则少卿的毒发将会越来越频繁,我不知他还有多少时日,时至今日,我也不忍再将他送回菩提山,我怕再送走,他就真的要死在外面了。”
皇上的身形猛然一顿,道:“真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了吗?如此,自是不能送走他,他受的苦已经够多了,朕能理解皇兄的心思。”
勖王担忧道:“但他毒发这事,必定会引得朝中有心人的注意,届时若有人以此为把柄,闹出点事,还请皇上看在皇兄这么多年忍辱负重的份上,莫要苛责少卿才好。”
皇上道:“那是自然,皇兄放心,皇兄娶了胡青儿,一切都是为了我大楚的江山,这份恩情朕自当记在心里。”
第230章 案情疑点
勖王垂首叹了口气,他能说什么,谁让当皇帝的不是他呢?
当初的胡家,有胡敬在外做镇国大将军,几乎拥有半个大楚的兵权,儿子胡元虽然只是吏部尚书,却娶了韦家之女,而胡敬之妹是韦家的主母,生的儿子皆是朝中猛将,韦家又是大楚的中流砥柱,这胡家和韦家不分家,兵权和政权都有了,那可是动一动都能撼动大楚抖三抖的存在。
胡青儿看中勖王,皇上为了安抚人心,只能徐徐图之,就算柳照熙再不愿,也得领旨谢恩领了胡青儿进门。
可胡青儿那样的天之骄女,又岂会甘愿屈居人下?没多久,勖王的正妃便因病去了,皇上虽然不知这当中究竟出了什么事,可想来一定与胡青儿脱不了干系,奈何那时候的他们羽翼未丰,根基未稳,不敢擅自做什么,连替勖王出头都不敢,只能让勖王忍下这一切。
而后,有了柳觅,皇兄后院的事他也不好伸手太长,只得睁只眼闭只眼过到现在。
这些年,勖王将柳询放在菩提山,他又怎会忘记,可胡侧妃的手段令人始料未及,勖王只有全程无视这个儿子,才能为他争取一线生机。
却不想,他还是逃不过中毒身亡的命运。
皇上心中,亦是对这个侄儿觉得有些亏欠,都是皇家子弟,他却是唯一一个不在身边长大的,而且说起来,还是他间接造成了柳询痛失母爱,还被送往菩提山的命运。
他所受的苦,都是他们柳家欠他的。
皇上叹了口气,又安抚了勖王两句,勖王才带着三司会审的圣旨出宫去了。
既然有了皇上的旨意,三司使的人自是不敢懈怠,因着柳询身份特殊,此案件更是不同寻常,圣旨被勖王亲自带到,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大理寺卿便急忙就位,开始着手调查胡淑敏被杀一案。
这期间,有了勖王尽心尽力的奔波,案件在他的严威把控下,效率不止提高了一半,很快就有了所谓的初审结果。
柳询的关系很简单,在京中除了是鲜少人知道的勖王嫡子身份外,自己的府邸是皇上御赐的,只有两个帮忙扫洒的丫鬟,名叫红樱和檀香,他的小厮只有傻傻的二愣子果子一人,之前有个管家,却是生受重伤在治伤,这些都是明面上能查到的。
当然,柳询也只会让他们查到这些,而那胡淑敏死的西郊别院,本是一间棋社,有些贵人不喜打扰,就会单独要一件房或偏远些的院子,棋社的老板也跟柳询没有半点关系,可见真如柳询所言,他们只是寻个地方困住胡淑敏而已。
就这么几个人,能绑架胡淑敏,还弄死她,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如果单看这些,案情已经很明朗了,柳询根本就与此事无关,他不过是不想与胡淑敏成亲,便找人支开了胡淑敏,可胡淑敏却莫名其妙被别人弄死,而他成了替罪羊罢了。
可是,初审之后,大理寺卿在审核案前交给皇上批阅的前一日,事情又有了另一步的发展,有人匿名称。其实柳询有狂躁之症,胡淑敏是因为撞见柳询病发,是被他误伤而死的,有附近村民可以作证。
还有,柳询这个病症十分危险,病发时能杀人饮血,狂躁不已,这样的人留在京中就是一大危害,提供线索的人称,如果不能把柳询赶出京城,那么整个京城将陷入危险之中。
大理寺卿一听这事,立马派人去将这人留下来,可这人却再也找不到了。
这么玄乎的事情,众人不敢擅自做主,三司使商量后,还是派了人去向附近村民取证,结果亦是令他们大吃一惊,不止一个村民声称,那日确实听到类似野兽般的低吼声和女子的惊恐声,却不知是不是如他所言的有人病发症状。
这下,大理寺卿也不敢妄下断言了,勖王府不可得罪,可尚书府一样不可得罪啊,那还是贵妃娘娘的姻亲呢,胡元的手段,他们都是人精,岂会一无所知。
这事被火速禀告给了勖王,柳照熙看着大理寺卿呈上的案情疑点陈述,气得当即拍案而起道:“你一个大理寺卿怎么当的?我儿什么时候发病了,我这个当爹的不知道,这简直是谣传,是谬论,是欲加之罪!之前案情不是已经明朗了吗?结案就是了。”
大理寺卿面露为难道:“可是皇上让我等彻查案情,这案子尚有疑点,下官不敢私自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