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娇女(164)

谢天明拱手道:“多谢大人,大人慢走。”

晁岩就这样甩袖走了。学子们兴奋的讨论声还未散去,他们都在猜测这诡异的连环作案究竟是怎么样做到如此丝逢迎合滴水不透的。却没有一个人关注坐在那儿浑身冰凉的谢云钰。

谢天明见了,一阵心疼,他突然了解了人性薄凉只有自己支撑的那种感觉,他缓步走到了方才晁岩所坐的位置上,道:“肃静,肃静,众位学子听我一句。”

众人看谢天明开始讲话了,三三两两的这才安静了下来,他们可以不听晁大人的话,但却不能不把谢天明的话不放眼里,毕竟谢天明在文坛的地位和他本身的威严都是有目共睹的,学子们若想出头,日后可得依靠着他。

谢天明见众人总算安静了下来,他开口道:“方才那位嚣张的女犯虽逃逸,但捉拿疑犯是官府的事,众位学子们就莫要操那不该操的心了,倒是众位,你们都曾疑心过此事是谢夫子所为,与人不求备,谨身若不及,难道尔等不应该为之前误解谢夫子的事道个歉吗?”

这话,让底下的学子们羞红了脸,谢云钰抬头,便意外的瞧见谢天明第一次朝自己弯腰,道:“对不住,谢夫子,此事不查,还将你送往监察院,让你无辜受冤,也有我的责任,还请你勿怪。”

第152章 下棋之人

谢云钰从未想过,自己能等来谢天明道歉的一天,他不是一向自命清高,一向觉得自己无错,一向以圣贤长钢为标准的吗?今日竟然,竟然弯腰跟自己道歉?

看着谢天明的举动,她愣在了那里,谢天明又再次诚恳道:“此事是我之过,作为山长,我不该不信任我手下教书育人的夫子,作为……我不该时常疑心你,让你蒙冤受审,更是在那被关押大牢之时,没有给出一点的依靠和关爱。”

谢云钰听了,只觉得莫名的好笑,她笑了一下,眼泪便夺眶而出,也不知是笑这个道歉来得太晚了,还是笑谢天明的这番悔悟如此廉价,以为这么一说,她就会原谅他,就能抵消他这个做父亲的所有的薄凉吗?

谢天明却不解,总算将心底的歉意说出来了,他缓缓地舒了口气,又道:“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脸面说出那两个字了,只希望你还能,还能将我当个可以尊敬的长辈,我便满足了。”

谢云钰扯了扯嘴角,轻讽道:“山长说笑了,我啊。被误会得久了,也就学会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了,自然对这些冒犯之人也不会计较,如果山长此举只是为了要一个安心,大可不必这么做。”

谢云钰说完,就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谢天明看着谢云钰就这么走了,他忙喊道:“敏秋……”

可是,没有人回应,回应他的,只是一个冰凉的背影,谢天明犹豫了一番,还是颓然的将手放下了。

众学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谢夫子为何回应如此寡淡,谢天明作为书院的山长,在这么多的学子面前,做出一副谦虚道歉的模样,已经算是给足了她的面子,她还这幅态度,立刻有人道:“这谢夫子也太狂了,山长都已经道歉了,她这算是什么态度?”

“就是,还夫子呢,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配为夫子吗?”

“还教别人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看啊,这谢夫子就是个小肚鸡肠吧。”

这话说的,就好像谢天明已经道歉了,谢云钰凭什么不原谅一样,他们却忘了,谢云钰在等来这句道歉之前,她所受到的误解和两次的牢狱之苦。

世人皆是如此,伤害了一个人之后只想着一句轻飘飘道歉就能获得原谅,而不知那被伤害之人又凭什么原谅他?毕竟针不扎在自己身上,谁知道疼呢?如果换他们经历从小被父亲怀疑,被打击,被遗忘的话,也就没有人会说这样的话了吧。

此刻的谢天明颓然的陷在椅子里,恍若一瞬间便苍老了许多,愈发引人同情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因果报应罢了,从前的他有多不信任谢云钰,现在的谢云钰就有多不相信他。

被绯月这么一搅和,案件已经不能往下开展,自然,晁岩也不会再出现了,好在谢云钰收受贿赂徇私舞弊的名声总算挽回了许多,现在却又添上个小肚鸡肠的评价,也不知她是喜是忧。

她回去后,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虽然不想理会谢天明,可骄傲如她,在被长久的误会后突然迎来了道歉,她心中还是有些震动的。

只是,震动后,她却没有其他的情绪,脑海中反而想起绯月最后那句威胁意味十足的话来,越想越觉得有些可疑。

红棉见她闷声不响的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说话也不出来用膳,忍不住十分担心,她敲响了谢云钰的门,道:“娘子,午膳我给你热好了,你就出来吃一点吧。”

房门突然被打开,露出谢云钰一阵平静无波的脸,红棉吓了一跳,道:“娘子,你怎么了?”

谢云钰道:“红棉,午膳我便不吃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吃吧。”

红棉看了看手中的已经热了两次的饭菜,刚想说话,就见谢云钰已经走远了,她叹了口气,道:“娘子也真是的,饭都不吃。”

谢云钰径直走到了柳询的院子,见刘桥在门外,便道:“刘管家,劳烦你转告柳询一声,一会儿,云来客栈见。”

说完,她也不管刘桥的脸色,自顾转身离开了,一个人慢悠悠的走出了书院,朝云来客栈而去。

她需要好好理一理,晁岩出现一事,对她究竟有何意义,绯月又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刘桥忙将这话转告了柳询,道:“公子,夫子邀您到云来客栈。”

柳询点头,在写信的他放下手中的狼毫道:“知道了。”

刘桥又道:“可是夫子看着神色不大对,莫不是她发现了什么?”

柳询顿了顿,理了理身上的衣裳,面色不变道:“既来之则安之,聪慧如她,一定对有所怀疑的,也罢,该面对的迟早都会来,走吧。”

刘桥有些担忧,道:“可是公子,若是一切败露,夫子责怪你怎么办?”

柳询轻笑了一下,只是笑意未达眼角,轻声道:“刘桥啊,世间难得双全法,更无后悔药,既是做过,自当承受结果,如果让我重来一次,我还是选择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如此,我又怎能强求不被责怪?”

刘桥木然的点点头,心中却对柳询满是同情和遗憾。

云来客栈里,小二见到谢云钰来了,很熟络的问道:“客官是来打尖还是住店啊?”打尖便是吃饭,住店么,就是去王逊之的幽篁居了。

王逊之不喜有人打扰,故而住在幽篁居的事很少人知道,谢云钰便是其中之一,所以特意交代小二这么问,谢云钰呆了呆,怪不得心中觉得空落落的,这才想起王逊之因着上次救了自己得罪韦家人,这会儿还在京城王家呢。

她叹了口气,道:“给我一间雅间吧,我要宴客。”

小二道了声:“得嘞”便利索的引着谢云前去了。

到了雅间,谢云钰率先点好了酒菜,便坐在那儿发呆,等着柳询来。

柳询来的时候,便见她正看着窗外的景色怔怔出神,他忙收敛了脸上的神色,虽心下有些沉重,却还是扬起笑脸故作轻松道:“夫子来的好早,倒是我不守时了。”

谢云钰回神,看了一眼柳询,微微顿了顿,复而又看向窗外,声音清淡道:“多久了?”

柳询心下一咯噔,故作不解道:“夫子说什么呢?”说罢,又看向满桌的吃食状似高兴道:“原来点了这么多好吃的啊,正好饿了,那我便不客气了。”

柳询说罢,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的就下来拿起碗筷吃了起来,只是这么吃着,心下却酸涩得很,也不知这一顿后,下一次何年何月才能和谢云钰再坐在一起吃饭了。

谢云钰看了他一眼,亦是沉默的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沉默的喝着。

这也许是他们之间最怪异的一顿饭了,两人都只顾着自己碗里的食物,静默无言。

吃完了饭,柳询举杯,道:“夫子,不请我喝一杯吗?”

谢云钰叹了口气,道:“少卿,你应当知道,我想说什么。”

柳询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最终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好似杯中的酒满是苦涩,他皱着眉真希望什么都可以不说,可却不能这么做,叹了口气,他缓缓开口道:“你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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