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寄言先开了腔:“没去相亲?”
唐寄棠单手抄兜,站姿散漫:“没啊。都没人帮着介绍。大姐,今天的口红很衬你。”
江蔓在后面悄悄翻了个白眼。
夸口红,夸发型,夸着装,“皇太孙”聊起骚来真是信手拈来,出神入化。
“谢谢。”唐寄言似笑非笑的:“二叔没急着帮你张罗?”
香水是很私人的东西,唐寄言用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劣质货,可这香味还是让唐寄棠无福消受。
唐寄棠微偏了下头,试图躲过这种“生化武器”,可是空间狭窄,完全躲不过。
“他?打小就恨不得没我这个累赘。”
“二叔做惯了富贵闲人,是不太爱管事。”唐寄言撩了下头发,盈盈笑着,“不过沈总厉害啊,商场上有名的女强人。以后光她一个人的,给你就够了。”
富贵闲人?
什么时候把游手好闲的窝囊废也形容得如此清新脱俗?
唐寄棠挑了挑眉,微微一哂:“我妈那不行。她是重女轻男,没我什么事儿,得靠我自己另谋出路。倒是沈箴,她是真的幸福,不用像某些人,削尖了脑袋,机关算尽来争抢。对了,大姐,今晚要不要回去照顾你儿子,要不然一起吃顿晚饭?”
唐寄言脸上仍在笑着,眼里却无一丁点笑意:“行啊,我们姐弟也很久没聚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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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救场上,乔若也没有多少时间去碰京剧,甚至都没空去千波渡。
她有自己的事业,大周末的,还不得不留在办公室里加班。
从过年起,S市的雨水就几乎没断过,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挥下手都能带起一串水珠。
乔若看了眼窗玻璃,上面有一道道的水流,看样子雨还未停。
她顺手将电脑屏幕换成一个明晃晃的大太阳。
手机里有一个乔光宗的未接来电,当时她在开会,没空听,后面乔光宗也没再打过来。
所以应该是没什么急事。
乔若打消了回个电话的念头,继续捏着鼻根看电脑。
乔若大学毕业后有过短暂的职场经历,然后开始自主创业,涉足医疗器械中的三级市场,主要研究方向人工关节脊柱心脏支架等。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若若。”高声语声音清脆,完全没有沾上外面的湿气。
“嗯。”
“干嘛呢?”
“加班。”
“我去!”高声语惊了,“大周末的你还不放松一下。你的那些员工不造反啊,你还不让人家走?”
“他们已经走了。”项目到了关键阶段,肯定没办法一时半会儿搞定,所以大家集体选择今晚早下班明天继续。
“太惨了!”高声语啧了几下嘴,“老板做得比员工还累,青春一直在浪费,你说你图啥?快,出来,喝酒,我哥过来了,还有他几个朋友。”
“不去了,有点累,今晚想早点睡。”乔若捏了下鼻根。
接连一个星期过了一点才上床,神经又一直紧绷着,今早照镜子,眼尾已经有一条细细的皱纹。
“谁又没说不让你早睡,最多十一点,一定放你走。”高声语提高音量,“来不来?不来不是中国人!”
“幼不幼稚啊你!”乔若投降,关掉太阳,“来,行了吧?!发个定位给我。”
没一会儿,微信有提示音。
乔若扫了眼目的地的名字:一号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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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地点是唐寄棠选的。上楼,进包间,点菜权交给了唐寄言。都不是真心吃饭,姐弟俩也实在无什么旧情可叙,这顿饭的气氛可想而知。
吃完饭下楼,他将唐寄言送到车边。
“大姐。”隔着半开的车窗玻璃,唐寄棠弯着腰,单手撑着车身,“有件事你可能想错了,爷爷选人的标准,从来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
唐寄言抿唇沉默,片刻后冷冷一笑。
“占了性别红利的人,根本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唐寄棠挑了挑眉:“假如这样想能让你们舒服一点,那就……”直起腰,人后退一步,双手抄着兜,“随你们吧。”
唐寄言冷冷看他一眼,升起车窗,绝尘而去。
唐寄棠若有所思地盯着红色的尾灯,凉凉一哂,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外界一直盛传唐敬贤重男轻女,唯一的女儿嫁人后在公司就被边缘化。
因为这个,前几年唐敬贤第一次手术后,唐寄言火速结婚,生下儿子后又火速离婚,孩子随了母姓,跟在唐寄言身边。
唐寄言自认为拿到了争夺公司的入场券,而唐家的人也猜得到,那个男人不过是一个合理合法的“捐精者”,那场婚姻也只是掩饰欲望的遮羞布。
至于那个孩子,不过只是母亲争夺财产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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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寄棠回到家,刚脱下西装,手机响。
他以为是唐延来烦他,没想到是纪楚。
“棠哥哥,快来救我!”
唐寄棠默默听了几句,在沙发上坐下。
“纪楚,这个一点都不好玩。”
那边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唐寄棠渐渐拧起眉头。
“怎么不找你哥?”
“我怕他们又骂我。”
是个好理由。
唐寄棠不太相信纪楚的话,这人鬼主意太多。可是她是纪寒的妹妹。万一真出什么事,他没办法面对这位兄弟。
“你在哪儿?”
纪楚带着哭腔:“一号公馆。好偏的,你快点儿!就你一个人,千万别叫其他人,我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的。”
纪楚是公众人物,有此担心能理解。
唐寄棠已经站起来,走到玄关换鞋:“好!你别出洗手间,我马上来!”
第3章
下楼前,乔若呆坐了片刻。
有点不舒服。
不是身体,是心理。
可能是因为生理期快到,也可能是因为这该死的天气。
她的手中无意识地转着一只黑色中性笔,动作很熟练,是高中时苦练过的。
到底男女间有没有纯洁的友谊?
曾经乔若是坚信有的,不过后来……当年的铁三角不复存在,活着的两个,都没办法再以平常心面对对方。
想到过世的人,就想到妈妈,然后是那个不能称做家的家,那对母女,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最后是乔光宗。
以现在父女俩的关系,他应该不会没事打她的电话。应该是真有事。可是--
算了,懒得想,真有事怎么连个微信都不发?说明还是不急。
乔若丢下笔,出办公室,进电梯,直接到负一层。
电梯门刚打开,地下停车场固有的那种闷和压抑随着扑面而来,热气湿气混着汽油味,令人反胃。
乔若一直都不喜欢封闭或狭小的地方,无论是电梯还是地下停车场,都让她觉得不舒服。
飞快上车。
乔若踢掉脚步的细高跟,换上备用的平底鞋。
正拉着安全带打算系上,视线的余光里,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向她的车边晃动。
黑色卫衣,黑色鸭舌帽,帽沿压得很低,又低着头,连下巴也只能看到一点点。
开始时黑影动作僵硬,宛如僵尸,等到到她车边时,僵尸忽然提速,然后张开双臂,嘭一下整个趴到乔若车前的引擎盖上。
这是……想碰瓷?!
新品种吗?
她的车还没发动呢。
乔若微俯下身,眼睛紧盯着碰瓷的勇士,手在座椅旁摸了几下,将那把修车的长扳手悄悄摸到手中,掂了掂。
沉甸甸的。
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把人夯死?
鸭舌帽忽然抬起头,仰天长啸。
“啊!我的女王!你是那天上的明月,天上的星!你是我人生中的太阳,是长夜尽头的孤灯!”
乔若慢慢松开手,想一扳手敲死李奇的心却更强烈了。
其实她没怎么听清李奇的话,不过就凭那夸张的表情,就可以想象刚才这二傻子又在怎样恶心人。
俯身,打开副驾的门。
“滚上来,立即,马上!”
李奇在引擎盖上一滚,咻一下,蹿上车。
“怎么样,小乔姐,刚才这表演到位吧?我觉得我的感情丰富得已经无处安放,至少表现了三种层次。”
乔若严肃地点了点头,哒一下扣好安全带。
“不错!可以演个路边死尸了。”
李奇:“……诶,小乔姐,这个我得说两句。就我刚才那表演……好好好,您说得对,您说得都对……自家姐弟,您拿扳手干嘛啊这是……行行行,我闭嘴,您悠着点儿,你弟我还要靠这张脸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