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了钱,罗晓谕没好气地捅了捅他脸上很少会出现的酒窝,“怎么你经常在那么暗的灯光下看东西,座位还离黑板那么远,却不近视呢?”
林纾任由她把自己的脸揉扁捏圆:“基因吧。”
“臭美!”
跟曾倩她们约的是下午一点,到罗晓谕初中附近的一家私房奶茶店。
老板娘跟罗晓谕很熟,刷脸都可以打六折,昨天在QQ上接受她的预定之后,把最里面用糖果帘子隔开的一个圆沙发卡台留给了她们。
曾倩和周小川早到了,点完了她们要喝的热饮。
看到罗晓谕带林纾一起来,都笑得很暧昧。
罗晓谕无奈,怕她们胡言乱语,只能先把林纾支使出去,她站起来指着结了霜的窗户:“那边五百米左右的热狗特别好吃,你买四个,回来咱们一起吃。”
林纾把装着眼镜的纸袋子放在座位上,点点头就掀开帘子去了。
“怎么没叫你的路老师一起来?”罗晓谕先发制人,审问起周小川吧来,“昨天他到底怎么找到的你,还把你背回来,从实招来!”
曾倩立即转移阵地:“对,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着急,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达成了共识——活要找到你的人,死要找到你的死人。”
“呸呸呸,你才死呢,我干嘛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啊。”周小川的香芋奶泡被端上来,她斜了斜身子给服务生让出空,“我就是想不通,以前我们家那么穷,一个月才能吃上一顿肉,可我们那么幸福,怎么现在生活变好了,这个家却成了这样呢。”
“咱们只能做好自己,大人的事他们有自己的自由,而且,这个时候,孩子的意见,他们不怎么会考虑的。”罗晓谕作为过来人,给她建议,“一开始都怀疑这不是真的,可慢慢你就会习惯的,人生这条路,遇到的人包括父母,都只是过客,时间长短罢了。”
曾倩搅动着杯里的柠檬片,把它戳得千疮百孔:“可总得找个同路的人一起走不是吗,一个人太孤单了。”
“对啊,所以,你的路老师怎么样?”罗晓谕追问,“我带林纾来是因为他差不多就是我的人了,自己人,下次,我觉得你可以把他也叫上。”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周小川着急地解释,“这一切纯属巧合的。”
她话音还没落,林纾“哗啦啦”掀开帘子走进来,带着火腿肠的香气。
体贴地分给她们,自觉在罗晓谕身边坐好。
刚刚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罗晓谕的话说得他心里美滋滋的。
可一想到刚刚在热狗店后街上看到的袁鹤和那几个昨天围着他们的混混凑在一起,他的心里就无端的不安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十点左右掉落哦,作者菌在努力码字呐
第三十章
曾倩“刺啦”一声撕开热狗的包装, 掰开面包,直接咬在了火腿上。
“那他昨天是怎么找着你的啊?”
罗晓谕用胳膊肘碰了碰林纾:“你吃你的。”
“噢。”
周小川弯着食指敲了敲桌子, 简单地把开头—高潮—结局,寥寥几句话概括。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至于隐藏的大部分细节, 周小川偷笑:“不足为外人道也。”
罗晓谕眼珠在三个人脸上挨个扫了一圈,很疑惑:“这也没外人啊。”
周小川和曾倩无奈地看着林纾,他倒很自觉:“要不你们聊, 我在外面等你一起去买泳裤。”
嘴里说着, 半个屁股从沙发上抬起来了。
罗晓谕一把把他拉回来,向曾倩和周小川宣布他的身份:“他可不是外人啊,四舍五入一下,算是我家的内人吧, 再说, 你们看看——”她一只手捏住林纾的下巴,颇有山寨女大王的气势,左右给她们俩展示了一下他英俊的五官, “长成这样,一看就是根正苗红的好孩子, 不会出去乱说话的。”
“什么泳裤?“曾倩和周小川异口同声,“我们对林纾是你内人还是外人不感兴趣,反正你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从下周开始的游泳课啊,每个月两节,最后要参加考试的。”罗晓谕把从老罗那儿听到的只言片语复述了一遍,“林纾不会游泳, 我得教他。”
“可是我也不会游泳啊!”周小川着急了。
“你不是有路老师吗?你的学费不能白交啊。哎,这个你不吃我吃了啊。”曾倩从发怔的周小川手里拿过热狗。
周小川端起一杯香蕉奶昔,盯着大肚子玻璃杯上映出的自己那张被放大,五官扭曲的脸,直着眼睛看了半天,才喃喃说:“我觉得吧,我可能要做对不起文静哥哥的事了。”
距离那个猝不及防的拥抱的时间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到现在她还有些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因为你发现,你喜欢上路老师了?”
周小川点点头。
昨天她从学校围墙翻出来,校服裤子刮了老大的口子都没看到,露着大粉花的秋裤在街上走了一下午,直到有小孩捂着缺牙的嘴指着她笑,她才注意到。
她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可摸摸衣兜,只有一块钱。
不够倒车,也坐不起空调公交车,里里外外看了几遍站牌,又正好驶来一辆十四线,她就上了车,去了几乎荒废的青少年宫。
看门的大爷扫了她几眼,断定她没法从里面偷些什么出来,也搞不出大乱子,就没拦她。
曾经举办过很多次文艺演出、放过无数场电影的小礼堂已经破败不堪,灯全是坏的,安全通道门上的几个字和简笔画小人闪着绿莹莹的光,她心里忐忑着,摸到后台,想再回忆一下他们三口最后还算温馨的时光,心潮翻涌伤春悲秋的时候,却没防备一只脚插|进了地板上的破洞里,扭伤了脚踝。
使蛮力去拔,又造成了二次伤害。
路竞到的时候,她隔着一大段距离就听到他在喊她的名字,答应的时候,情绪还算平静。
可当他的寻声而来的身影出现在后台,用手机的闪光灯照亮,却害怕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到她的眼睛而用手指拢着,那一刹那,她的脑中,就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扑到他怀里,像只委屈的小狗一样蹭蹭他。
他一定不会把自己推开的。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虽然一瘸一拐的,实在跑不快。
而路竞也仿佛看出来她的心思,半蹲着身子张开手等着她,稳稳地接住她。
“我当时的感觉就像是,我是一艘孤独的小船,在茫茫无边又到处是冰川的寒冷大海上航行......”周小川还没抒完情,就被罗晓谕打断了。
“能享受这个待遇的,那是泰坦尼克号,要不然就你那种皮划艇,一个浪就打翻了。”
周小川“啧”一声,瞪她一眼,“看到了他啊,就像看到了指路的灯塔,又温暖、又明亮。”
“嗯,那这么说,你应该叫周小船,而不是周小川。”曾倩也加入打岔。
“你们真烦人,我不说了。”
“别呀,后来他怎么劝你,你才在你爸妈生二胎的这件事上想通的啊?”
“他给我穿上他的外衣,把我扶到第一排坐下,脱了我的鞋给我揉脚踝,幸好我昨天新换的带耳朵和尾巴的龙猫袜子。”
“哦,好好,我说重点。他一边帮我按摩,一边问我,什么事让我想到‘离校、离家出走’这样的行为。我就跟他说了我家的事,他听了以后沉默了得有五分钟。”
“可能他也有类似遭遇,被触动了呗。”罗晓谕点着头说,“惺惺相惜吧。”
“我当时也不敢乱说话啊,就试探性问他,‘难道你也有个二胎弟妹吗?’,结果他说,‘我就是二胎’。”
“等一下,等一下。”曾倩挥着手打断,“咱们这个年纪,小时候父母都有工作的,超生是要罚款开除的,看他平时穿戴也不像土豪家的二少爷,别不是农村来的吧?要么,就是家里重男轻女,拼着家破人穷的风险也要生个男孩,这也太奇葩了。”
林纾插了一句嘴:“我们那儿的农村,确实有政策,第一个孩子是女孩的话,可以再生一个。”为了加强肯定,他还拿自己举例,“要么就是我爸妈那样,没有固定工作的,收入是很低的。”
他这样坦率,倒叫罗晓谕有点心疼,主动把他右手的小拇指握在自己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