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年轻而端庄的女人。
她很有礼貌的问她找谁。
胡艳芬看得出来,这房子很大,装潢得很豪华很漂亮,里面笑语欢声,好像很多人在聚会。
她正要说“我找贺翔”的时候,一个少女甜甜的声音在女人身后问:“妈妈,是谁啊?”
那是她的女儿贺天姿。
可是她在叫这个开门的女人“妈妈”,而不是在叫她。
女儿从来没这么喊过她。
然后她又看见自己的大儿子天意也从屋子里走出来,和天姿一样都是一脸错愕的看着她这个不速之客。
里面是贺翔爽朗的声音边笑边问:“素梅,是谁来了?”
只听屋子里有男人大声说:“一定是老赵,这个晚点王啊今天咱们可不能放过他!”
似乎是有人从房间里走出来,贺天意大急,一把将胡艳芬推出屋子:“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你走错了!”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贺天意这一推的力气很大,胡艳芬一个踉跄差点没坐在地上。
后来贺翔去看了胡艳芬,又给了她一万多块钱,并且说家里刚买的房子,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再给她了。
而同去的小儿子贺天朗站在门外说道:“没事就别去我们家了,给你留的钱还不够花?我妈妈为了给你凑钱,都不肯给我和姐姐买衣服了,害得我连漫画书都没钱买。”
胡艳芬想说,我并不是去要钱的,可是那对父子已经转身离去。
此后,胡艳芬再没去看过自己的“家人”,始终一个人孤零零生活在这栋老旧的房子里。
因为害怕错过贺翔和孩子们来看望她,胡艳芬很少离开屋子。
又过了两年,从未登门的大儿子天意突然来看胡艳芬。
原来是贺翔单位改制,从国有企业变成私有,贺翔下了岗。
贺天意想跟朋友合伙做点小生意,却苦无资金,想把这栋她名下的房子抵押了贷款,等赚了钱就把房子还回来。
儿子难得跟自己张口,胡艳芬不但答应儿子搬出去租房,还把自己省吃俭用节约下来的五万块都拿给儿子去做生意。
然后贺天意就再没来看过胡艳芬。
直到胡艳芬生病,没钱再付房租而被房东撵出去,她才拖着病痛的身体再次去了那个让她伤心又尴尬的地方。
结果贺家人早就搬走了。
胡艳芬顿时傻了眼,回去自己的那栋房子,才发现那里已经被改建成了商业街,早就面目全非。
没有家人,没有房子,没有钱,孑然一身的胡艳芬用两包廉价的“毒鼠强”结束自己悲剧的一生。
她的愿望很奇怪。
付出多少灵魂无所谓,她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
第823章 战斗吧!老太太4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到哪里去?
这不但是哲学古老而永恒的话题,这也是生活对每一个人的拷问。
从来都是各有各感触,各有各答案。
而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答案亦是如此。
这个问题,倘若是没加入曜玄之前的林夕,她的答案是找一个相爱的人,生个可爱的宝宝,奉养老人,陪着爱人变老,看着子女长大,慢慢走完自己的人生。
就是这么简单,就是这么平凡。
而如今作为一个曜玄的中级执行者,她的答案是要尽可能拥有真正的自由,尽可能推迟自己的死亡。
所以说,即便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经历过后,人生的目的都会发生变化。
应该说,为什么要活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作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我们即没办法控制生命的开始,也没办法阻挡生命的结束,哪怕命是我们自己的。
可能你会说,起码胡艳芬就操控了自己的死亡,可问题是,这种死亡是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是没有选择之后的选择!
我们的生命要如何展开,而我们又要用什么态度去面对生命的结束?
这个问题太深奥,也太笼统。
如果一定要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林希觉得,人类存活在这世界上,每个人都要经历从生到死这样一个必然的过程。而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满足自己生后的愿望,弥补死前的遗憾。
仅此而已。
能跟着贺翔从熟悉的故乡没名没分跑到这个城市来,面对一家子完全不认识的人,对于一个几十年前一直生活在闭塞山村的小姑娘来说,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胡艳芬能在以后面对贺家加诸在身上的一切苛责始终无怨无悔,是因为贺翔承载了她几乎整个人生的希望!
这个时候的胡艳芬应该跟开始的自己心愿都是相同的。
只是后来生活的琐碎、家人的冷漠以及贺翔和孩子们对她失望的指责把这个女人所有的一切全都狠狠击碎!
委托人空洞的眼神以及满脸了无生趣都表示着,她的愿望全部破灭了,她的遗憾就是为什么她还要活着。
长叹一声,林夕打量一下这个简陋的房间。
这并不是胡艳芬自己的家,而是她临时租住的筒子楼。
林夕来的时机不是很好,按照剧情里的走向,正是胡艳芬已经把自己的房子以及一切相关手续和所有存款全都交给宝贝儿子之后。
而且已经是四个多月之后了。
房子就算没被卖掉,肯定也已经过户了,而从来没想过孩子以及重情重义的前夫会完全消失在自己世界的胡艳芬自然没那个脑子要儿子给打个欠条、收条之类的东西。
林夕翻翻胡艳芬用来装钱的那个用牛皮纸糊成的钱匣子,里面只有两百多块钱了。
她如今都是靠翻垃圾箱拣点易拉罐、废品旧报纸什么的换取微薄的收入,身上穿的衣服也多是从垃圾箱翻到别人丢的或者是哪个好心人看她可怜送给她的。
不过多年操持家务加上幼时的苦难经历,胡艳芬无论是家里还是个人,都不像一般拾荒人看起来那么邋遢肮脏,屋角倒扣着一个缺了块边角的塑料澡盆,她舍不得常常去浴池洗澡,一般都用公共厨房烧水,然后一盆盆端来用这个澡盆洗澡。
也正是因为她一直都很干净,为人也热心和善,跟周围的邻居们关系相处的还算融洽,房东虽然知道她是个拾荒的,也没有开口撵走她。
如今好歹也不算太穷了,林夕每次进入任务之前都会兑换一些生活必需品丢在空间里面。
早上起来,林夕在暖瓶里倒了些开水,又从空间里拿出切片面包就着榨菜芯囫囵吃了。
然后尽量选着不太破旧的衣服穿了一套,外面穿着一件很是陈旧的浅灰色羽绒服,倒了三路公交车才到了自己从前的房子。
那里果然变成一片废墟。
未来的商业街已经开始兴建。
林夕绕着这一大片瓦砾残垣足足转了两圈,才发现一个昔日旧临。
是居委会张大姐。
林夕紧走几步过去跟她打招呼,哪知道这位大姐看见她居然一副见了鬼一样的神色,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一面就欲转身而去。
林夕伸手拉住她:“张姐,您这是要干嘛去?”
张姐差点尿了。
“我说胡大妹子,是你儿子卖掉了你的房子,我只是帮忙联系了一下开发商,不关我的事啊,你可别来找我啊!”
林夕看她抖得花枝乱颤,心中更加疑惑,索性顺着她的话问道:“我说怎么卖得这么快呢,卖了多少钱啊?”
张大姐见她脸上似笑非笑,心中更加惊惧:“因为你们家是一楼,将来商业街建成你儿子又不要门市,所以赔的钱比较多,总共……”
她斜着眼睛偷瞄了林夕一眼。
“嗯?”林夕重重哼了一声。
“八十二万,你儿子……只……只给了我两千块钱好处费,你……你真的别怪我,需要什么我可以烧给你啊!”
林夕:……
烧……烧给我?
这话听着有古怪啊!
林夕立刻木着一张脸,阴森森说道:“他们还在原来的房子住吗?”
“在在,不过好像你闺女搬出去了。听……听说你大儿子好像……好像也要搬走了。”张大姐已经开始牙齿打颤。
“呵呵!”林夕冷笑:“卖了我的房子,他们的日子倒是改善了,连你都跟着沾光了,不错啊,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