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徐常林才站起身，往外走去。
周桂兰呆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莫名觉得有股孤寂的感觉。
她害怕了，她想冲上去抱住他，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站在他身边陪着他。
可身子却动不了，脑子里紧接着出现的，就是两个孩子，接着是老太太、周大山，周大海……
徐常林出去，顺手将门给关了起来，抬眼看了看外面，又在下雪。
他回头看了眼屋子里的灯光，一步跨了出来，转身，走向了旁边的一间屋子。
推开门，一股暖气迎面而来。
徐常林走进，管好门，走进里间，到床边，站定。
两个孩子都缩成了一团，面对面睡着，两人的小手紧紧抓在一块儿，脸上还有干了的泪痕。
显然，他们是边哭边睡着的。
今天还真是将他们吓着了……
徐常林低头，将身上的棉衣脱掉，躺在床上，将盖在两个孩子身上的被子往自个儿身上盖了一些，伸手，放在两个孩子的肩膀上，将他们搂进自个儿的怀里。
两个孩子缩得更紧了几分，还嘤咛了一声。
徐常林摸了摸两个孩子的额头，静静看着两个孩子睡熟了的脸，还能看到惊恐。
“谁让你们姓徐？”
这声，带着一股无奈的呢喃。
一说完，便消失在了空荡荡的房间里，不留下一丝痕迹。
这一夜，周桂兰对着小九再次坐到了天亮。
她按着小六吩咐的，在半夜帮着小九换了药。
照顾了小九一晚上，等第二天，周桂兰头疼时，门被敲响了。
周桂兰起身，去打开门，就瞅见门口站着三个丫鬟打扮的人对着她行礼，尊声道：“少夫人好！”
周桂兰呆愣愣地点了点头：“你们这是？”
“回少夫人，少爷吩咐我们伺候少夫人梳洗，一会儿带少夫人去前厅用早膳。”
少爷……徐常林？
周桂兰让开身子，让她们将梳洗的东西都放在了外间，在三个丫鬟的注视下，僵硬得梳洗完。
一个丫鬟要去里间帮周桂兰叠被子，想到里头睡着的小九，周桂兰赶紧拉住了她。
催促她们赶紧带她去吃饭。
她还不傻，既然昨天晚上徐常林没有喊府里的丫鬟来照顾小九，说明小九的存在是保密的。
几个丫鬟端走了东西，另外一个桃花眼的丫鬟带着周桂兰在府邸绕来绕去，在周桂兰快要晕了时，总算是到了一个堂屋。
到门口，就见到徐常林正坐在一张桌子前，满脸色肃穆。坐在他旁边的两个孩子这会儿也是乖乖得坐着，都不吭声。
再抬眼，就见到那个花白头发，却精气神很好的老爷爷正坐在桌子前。
周桂兰手心有些冒汗。
能坐在主座的，除了徐常林的爹怕是就没别人了吧？
周桂兰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刚刚可在铜镜里看过自个儿，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就这样的状态，要见公婆？
她放慢了脚步，几乎是一点点往前挪，脑子快速转动着怎么让这公公对她的印象不那么糟糕。
还不等她想出来呢，徐常林就走了过来，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
周桂兰还来不及拒绝，就已经被拉到了护国公面前了。
“娘！”两个孩子瞅见周桂兰，高兴地喊了一句。
不等他们跳下来，旁边就响起了一声咳嗽，两个孩子脸上的神情一顿，搭在凳子上的手僵住。两人都像是被戳破的漏气的气球一般蔫儿了。
周桂兰心再次被戳了一下，刚刚那些顾忌也被她抛诸脑后了。
第399章 无规矩不成方圆
她抬头，看向徐常林，等着徐常林开口。
“这位，是爹。”徐常林手下压，指向护国公的方向。
收回手，指向周桂兰：“这位，是我媳妇儿，周桂兰。”
语气干涩生冷，完全没有一丝亲近的意味。
周桂兰低下头，恭敬礼貌地喊了一句：“爹。”
那坐在上首的男人半晌都没开口，好似在打量周桂兰。
周桂兰就这么低着头，他不开口，她也没动作。
良久，她才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嫁入我们徐家，可就要有搭配上我们徐家的能力和背景。”
周桂兰并不应话，直觉的，就觉得这人并不需要她的应话。
果然，他没有在意她的不回应，继续道：“你不够格。”
“这是我媳妇。”徐常林出声维护。
周桂兰还能从中听到一些不满。
“她更是徐家的儿媳妇，护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护国公不满强调。
周桂兰刚刚那些忐忑在他说出她不够格之后，全部都消散了。这会儿，她反倒是放开了自个儿。
抬头，就见眼前的老人皱着眉头，对她的一切仿佛都很不满。
这老头，是她见过的最不可爱的老头儿，没有之一。
“她还没答应进徐家，你不用过多要求她。”徐常林说完，就去拉周桂兰的手。
周桂兰下意识看向他，却只见到他有些泛白的脸色。
原来……他还在等她的回答……
周桂兰说不出自个儿心里是种什么感觉，只是有股冲动，哪怕前是刀山火海，她也愿意陪他去闯。
可这股冲动在看到两个孩子和老太太后，她收了声音。
她不是一个人，这个时代，可是有连坐的。
“坐到右边！”首座的男人的一声怒喝打断了周桂兰的思绪。
不等她抬头，她就感受到身边男人的手紧了紧，随即便是他的声音：“不要用你那近乎苛刻的标准强加其他人身上。”
“无规矩不成方圆！”
“我们是一家人，自然要坐在一起。”
“你不是说她还没决定进入徐家？”
“即是如此，她更不必要按照你的喜好来勉强自己。”
周桂兰真的没想到有一天徐常林能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说这么多话。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了，她捏了捏徐常林的手。
再抬头，就见那父子两人毫不退让对峙起来。
为了避免将两个孩子吓着，她还是退让了一步，松开徐常林，起身走到桌子另外一边儿，在旁边一个下人的指示下，坐到了徐常林的对面。
下一刻，护国公就吩咐人牵着小瑞安坐到了周桂兰的身边。
小瑞宁见着，也想下来到娘亲那边坐着。
刚刚一动，就听见上首那个凶凶的老头一声咳嗽，他小小的身子一颤，又乖乖坐了回去。
周桂兰只觉着气氛压抑。
更可怕的，是接下来上的菜，所有的菜都被下人极为对称得排在一块儿。
抬头看了眼对面坐着的一大一小，再瞅了瞅身边的小瑞安，周桂兰脑子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这护国公大人怕是个强迫症，对对称格外执着。
在徐家的第一顿饭，几人是在沉默中吃完的。
周桂兰根本就不用怎么表现，因为护国公一开始就已经表现对她的极度不满。
等他们吃完，再次抬头，护国公挥了挥手，那些下人急忙将所有的饭菜都撤了。
徐常林跟周桂兰打了声招呼，便坐了马车去上早朝了。
等他走了，护国公大人也坐上自个儿的马车，朝着宫中去了。
他一走，小瑞安和小瑞宁就迈着小短腿扑进了她的怀里，小小的身子还在颤抖。
周桂兰心疼得拍了拍他们的后背，安慰他们：“别怕，娘在这儿。”
“娘，我昨晚梦到我死了……”
小瑞宁瓮声瓮气地说。
周桂兰摸了摸他的头：“你知道什么是死？”
“不能动、不能说话，身上很疼，在流血……”小瑞安应了一句，好思想到什么，浑身哆嗦着。
周桂兰愣神，这才感觉到两个孩子身子颤抖地更厉害了。
她蹲下身子，抱紧两个孩子，轻声安抚：“没事的，爹会救你们的，娘也不会让坏人再伤害你们的……”
刚说完，一个五十多的男人走过来，对着徐常林抱拳弯腰，声音温和恭敬：“夫人，两位小少爷需要去上课了。”
“上什么课？”周桂兰疑惑。
“上午是学文，下午学武。”
那老人应道。
周桂兰看了眼外头，这会儿还是黑漆漆的天色，有些不敢置信：“这会儿还没天亮，让他们去读书？”
离天亮少说还有一个时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