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桂兰应了一句，只是心里也有些没底。
要是再这么下雨，别说大石村的人了，这山都得淹了。
听着她这么说，老太太也不再多说，只是脸色却是越发凝重。
周桂兰的话到底还是印证了，下午就有不少人病倒了，发高烧。
王有根跟村里几个年纪大的老人商量了一番，就决定将那些病了的人放进一个山洞，其余的好人在别的山洞，不能大家一块儿死。
原本两千户的大石村，经过昨晚，不少人被冲走了，处处笼罩着低气压，不少人都在哭着嚎着，有些则麻木不已，好似啥都听不见看不见。
到了晚上，这雨总算是小了些，也算是个好消息了。
王有根跟村里几个老人跟周桂兰一块儿坐在堂屋，跟周桂兰商量着吃饭的事儿。
周桂兰摇了摇头：“我们家里也没多少粮食了，就北屋那一屋子的粮食，那原本是想给鸡鸭吃的，要不我家也没这多粮食，咱们的粥只能煮得清些，要不连明天都撑不过去。”
“这也得亏你家里养了这多鸡鸭的才有粮食。”一个村里的老人感叹了一句。
大石村可是个大村子，就是冲走了不少人，那也有好几千人还活着，如今都考周桂兰一家子的粮食了。虽说今儿个吃的那两顿粥米粒都数的清楚，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这回也多亏桂兰了，要不咱们怕是都被冲走了。”周大山也在一旁感叹了一句。
其他人也是纷纷应和。
周桂兰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咋地也得找找吃的，实在不行，咱们就进深山去打猎，总能打些吃的。”王有根沉声道。
“可这深山有不少野兽，咱们这也拼不过它们哪！”一个老人忍不住道。
这深山可没多少人去过，至于那些少数去的人，可都死在里头了。当然，徐常林是个意外，可如今也去当兵了。
“就是不去，那也得饿死在这儿。咱们多些人去，要是打死几只，那也能养活几个人了。”王有根忍不住道。
饿了一天的他脾气也有些不好了，都要饿死了，还怕被野兽咬死？
那老人还想说啥，周桂兰只觉得自个儿头更疼了。
她压了压手，示意他们别吵，几人再次看向她。
“这会儿雨小了不少，咱们明儿个再看看，要是雨小了，就让村里的人去自家捞粮食。谁家都要存量，要是用麻布带子装着总能捞起来的，这水长得快，但也不急，总能留下来些。”
几人听了皱了眉头，好一会儿才点头应了下来。
晚上周桂兰怕自个儿的病气过给两个孩子，就让两个孩子跟着老太太睡，她自个儿早早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瞅见外头的雨又小了些，倒是平日里正常的中雨了，周桂兰松了口气，起身穿好衣裳，站起身时有些头重脚轻。
走到厨房时，瞅见老太太已经在煮粥了，跟着她一块儿的除了周开枝，还有张小菊和王玉春，以及村里几个能干的女人都围在厨房熬粥。
第285章 有吃的就不错了！
见着周桂兰来了，几个女人都对她讨好地打了招呼。周桂兰走近了，揭开锅盖瞅了一眼，里头是大米合着苞米，瞅着应该是要煮粥的。
“加些野菜。”周桂兰道。
“这下雨，没法儿去找……”一个女人开口想推辞。
周桂兰瞅了眼外头还在下着的雨，打断她：“粮食支撑不了多久，多加野菜，顶饿，还能多撑一两顿。”
旁边的人给她使了个颜色，那女人立刻不吭声了。
“桂兰啊，你病了就去歇着吧，这儿有我们呢，粮食我们也晓得放哪儿了，能自个儿去拿，不用你操心的。”秀莲赶紧过来扶着周桂兰，对周桂兰道。
周桂兰皱了眉头，可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随即问了王有根在哪儿，秀莲说是一会儿就过来。
头疼得不行的周桂兰这会儿也没心思应她们，只能回到自个儿屋子里靠着墙壁躺着。
老太太陪着她坐着，心里担忧，时不时摸摸她的头：“这烧啥时候能退啊！”
周桂兰晕晕乎乎的也不晓得自个儿说了啥，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厨房里，秀莲说那个在干活的女人：“桂兰说这话也是想咱们撑过去，你别往心里去。”
那女人有些尴尬：“我也没想跟她争啥，这儿有多少粮食咱心里也有数，你放心吧。”
张小菊皱了眉头：“整日这么汤汤水水的也不晓得要吃几天。”
“哎，有吃的就不错了！”秀莲忍不住皱了眉头。
这好好的日子，咋就被一场洪水给冲得啥都没了？
其他几个女人也都想到自个儿的家底都没了，心里也是难受得紧。
好一会儿，张小菊才再次开口：“桂兰家里还有不少鸡鸭呢，我瞅着怕是有上万只，还有几百头猪，她也不会看着我们饿死吧？”
“张小菊！你说啥呢？那都是桂兰自个儿的！”秀莲不耐烦吼了她一句。
“我……我就说说，她是我侄女，我肯定不能害她的！”张小菊没料到秀莲会维护周桂兰，随即赶紧应付了一句就闭嘴了。
旁边的周开枝怯懦开口：“那是桂兰傍命的东西了……”
厨房的人沉默了片刻，都摇了头，一不会打桂兰那种主意的，桂兰能把家里粮食都拿出来给他们吃就是个天大的好人了。
周桂兰再次醒来时，是老太太喊醒的，周桂兰喝了老太太递过来的粥，喝了几口就不想喝了。
“这人来人往的也不好给你做点别的，你也只能跟着我们喝这个粥了，哎，你这病啥时候能好哟！”老太太着急得不行。
周桂兰闭上了眼皮：“这东西就够了，所有人都吃这个。娘，你帮我好好照顾瑞安和瑞宁，别让他们乱跑出去了。”
“刘秀才在给他们上课呢，免得他们瞎跑。”
周桂兰点了点头，继续睡了过去。
男人们吃了早饭，就用那些树做了桨，坐着水盆下了水，去捞粮食。
已经两天了，不少淹死的人都浮在了水面，可这会儿也没法子打捞，也怕传瘟疫，也只能当看不到。
一个上午下来倒是打捞了不少泡涨了的粮食，那些人就着周桂兰家的好粮食，倒是又吃撑了两天。
天总算是不下雨了，大部分没病的男人都捞了粮食。一开始是在附近的人家捞，后来就越来越远。
水里的尸体越来越多，有自个儿村里的，也有别的村子飘过来的。一开始有些人看着红眼眶，后来麻木了，看到就跟没看到一样。
周桂兰休息了两天，烧总算是退了一些，可人还是无力。
每日王有根和村里的老人都得过来跟她商量这事儿，周桂兰最担心的，还是瘟疫的事儿。
“咱们这么困着，定是要出事的，得赶紧找人出去报官。”周桂兰说着，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这会儿她是恨死自个儿这虚弱的身体了，怎么就这么没用。要是徐常林在……
想到这儿，她甩开了自个儿的脑子里的念头，继续道：“我听说水里都是浮尸，若是再等下去，必定要生瘟疫。”
“那……那咋办？这都飘在水里好几天了！”王有根也是心惊肉跳的。
瘟疫一来，他们谁也逃不掉。
那些老人有的小时候见识过瘟疫的，这会儿也怕得不行。
“这可不是胡说的，瘟疫一来，咱们怕是都得死！咱们得赶紧派人出去啊！”
“可谁愿意出去？也不晓得这水淹到哪儿了，出去不也是个死？”王有根皱着眉头提出自个儿的想法。
的确，外头太危险了。
“要不我去吧？”周大海开口。
老太太听到，赶紧去拉周大海的衣裳，对着他使眼色。
周大海媳妇儿也抓着他的衣裳，眼中满是哀求。
“就让我去吧，就是一直待在这儿，也是个死。”周大海说着，看向周桂兰。
自个儿妹子他信，她一直说瘟疫，那定是她感觉不好了，既然这样，他这个哥哥就去冒险。
周桂兰跟周大海的眼神对上，晓得他是下定了决心，当下就道：“好，哥，你去吧，让厨房给你多准备些吃的。”
“那不成！不能让他一个人去！”老太太第一个反对。
“要不让我家老三陪着他去吧，路上要是遇着啥事儿，还能互相帮衬。”王有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