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吆喝着应了一嗓子,手脚极其麻利的从配菜伙计那边拿了杀好的大公鸡,便转身回到了灶台旁边。
马师傅虽然也在掂着炒勺,做着菜肴,只是他的余光所到之处,将陶夭夭的认真和仔细尽收眼底。
想他马连坡学艺十五年,出师之后还曾经在京都的大饭庄做过主厨,后来由于老娘生病,这才回到了清溪镇,可是,早些年头的时候,他一门心思的学艺,连终身大事都给耽搁了。
现如今这把年纪,他又想着自己有几个银子,想找个好点的姑娘,可是人家的黄花大闺女谁愿意嫁给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而那些长得丑的或者嫁过人的,马连坡又相不中,这一来二去的,耽搁的时间就更长了。
时间长了,马连坡也就不抱太大的希望了,所以一门心思的研究厨艺,后来被包满金给聘到了聚贤楼当主厨,可是,最近他觉得自己身子骨不太好,所以又多了一桩心事,那就是他满身的手艺,传给谁啊。
“喂,我说,你到底做好没啊?怎么那么慢啊?”春子站在厨房外面第三次来看陶夭夭的百鸡宴了。
陶夭夭这可是忙的四脚朝天的,哪里还顾得上和春子拌嘴?所以,连理会都懒得理会了。
“喂,我说陶金还是陶银的,你娘是有多么缺钱,给你取了个这么俗气的名字啊?你怎么不直接叫金山算了,还淘金?”春子双手交叉抱着手臂,倚靠着厨房的门框,一脸嘲讽的说道。
陶夭夭原本都忍了他好一会儿,可是即便陶夭夭对自己的包子娘感情不那么深,但是被人当众骂娘这种奇耻大辱,岂能是她陶夭夭能忍的?
陶夭夭站直了身子,用粉嫩的拳头捶了捶自己的后腰,一脸温和笑意,盯着春子说道,“是啊,你娘比我娘洋气多了,你娘不光洋气,还骚气呢,不然怎么给你取个名字叫春啊?是吧,眼下正好春末夏初,要打夜战叫春的猫还真不少,你娘也不怕你的魂被猫给勾走了。”
春子原本以为陶夭夭就是个软柿子,随便的捏咕两下,用来在众人面前显示一下他的厉害,只是,他并没有看到刚才包满金是亲自带着陶夭夭来到后厨,给大家看着,然后托付给了马师傅。
就在春子刚才巴拉巴拉的说个没完没了的时候,洗菜的铁柱就已经给他使眼色了,只是春子见陶夭夭一开始没反击,后来也没反击,他就骂上瘾了,觉得自己牛掰的不得了,却不想,人家这一番话,把他和他老娘连带着他老爹都给骂了。
陶夭夭的牙尖嘴利,引得厨房里的人都纷纷的朝着这边瞟,并且还有人偷偷的笑,因为春子那吃瘪的脸色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啊。
“你!小猴崽子,你刚来吧,不知道咱们这里的规矩,看来我今儿不好好的给你上上课,你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春子一边说一边气鼓鼓的朝着这边冲过来,并且随手就抄起了放在墙边的大号擀面杖。
陶夭夭见状,那必须是好女不吃眼前亏啊,索性,陶夭夭就要跑。
“春子,你要是不想干,就给我滚蛋!”
就在陶夭夭试图转身跑开的时候,一道粗重的带着些许威严的男声从她身旁传过。
就在那一瞬间,陶夭夭目睹了春子脸上的惊讶,不解,无奈,气愤,和不服气。
马师傅瞪着眼睛朝着春子吼了一嗓子,这一嗓子,别说春子吓得把手里的擀面杖给掉地上,就连洗菜的铁柱手里那把水菠菜都给掉盆里了。
“马师傅,这小金子——”
“小金子也是你叫的?他是咱们聚贤楼的厨子,你不过就是个跑堂的伙计,眉眼高低分不清?”马师傅不等春子把话说完,就冷着脸的呵斥道。
第116章 好好收拾那小子
春子脸上的吃惊疑惑,压根就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厨——子?就他?”春子脸上的苦笑比哭还难看。
“怎么滴?你不服啊?不服去找包掌柜说去。”马师傅硬邦邦的说完这句话,便继续掂着炒勺做菜。
陶夭夭马上就趾高气扬了,不过,她没有去找春子再说什么,因为她觉得那样,既丢份儿又捞不到好处,只有用这种霸气就足以秒杀春子那个刺头了。
春子见众人都不理会他,甚至有的人都用一种鄙夷的眼光瞟他了,他也自觉没趣,便灰溜溜的朝着大厅去了,招呼客人。
陶夭夭身边没有了烦人的嗡嗡嗡,她又头一次的一下子可以随意使用这么多的调料和工具,那简直就是如鱼得水,人都说“皓腕游颤若惊鸿,一曲唱罢惊众生”,可是陶夭夭姑娘却是“皓腕游颤若惊鸿,美味做罢醉众生”啊!
别的厨子或者打杂的,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陶夭夭那精湛的厨艺,也许,他们对于厨艺,就是养家糊口的手艺,厨艺对于他们,也就是谋生的手段而已。
而厨艺药膳养生,对于陶夭夭,那就是一种毕生的嗜好和追求。
都说同气相求,平分春秋,可是那也要英雄所见略同,才能求啊。
而马师傅对陶夭夭那灵巧的手艺,精准的拿捏,精湛的厨艺,可谓是信服不已,他虽然是个老实巴交,甚至有点沉闷的汉子,但是他做事那绝对的光明磊落,为人处世也绝对的正直,而对于厨艺的追求和认真,已经重过了他的性命。
马连坡因为老娘病重返回故里,直到四年后老娘病逝,他也便在这清溪镇算是守着家里的三分祖宅不走了,毕竟,落叶终须归根,他即便再走,还不是过不了多久就要回来?
“百鸡宴好了没有?”
春子朝着后厨喊了一声,但是口吻明显跟刚才不同了。
陶夭夭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应了声,便忙活着去跟那些摘菜洗菜的伙计们干活去了。
这做人做事都要勤快,无论到了哪里都不会被人嫌弃,有谁喜欢耍滑偷懒的苦力啊?
当春子和另外一个小伙计端着那托盘从厨房走出去的时候,他小子的嘴角勾着一丝报复的狠笑。
小样儿?刚来聚贤楼就仗着马大厨给撑腰?我冯春要是不把你给修理了我叫你爷爷!春子的心里一边痛骂陶夭夭一边狠狠地瞪了一眼陶夭夭,便端着托盘,朝着龙凤呈祥的包间去了。
陶夭夭正在洗菜,阿嚏阿嚏的连续两个喷嚏。
“小金师傅,您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啊?”铁柱笑嘻嘻的说道。
铁柱在聚贤楼,那也是做了五年的学徒工了,然而,虽然说学徒工,可是做的事情也不过是洗洗菜配菜或者搬搬抗抗的零碎小活,压根儿就没有上过灶。
“没有,俗话说,一个喷嚏是有人想,两个喷嚏是有人骂,三个喷嚏是真真的病了。”陶夭夭笑呵呵的说道。
若是说起自来熟,陶夭夭自称第一,还没人敢称呼第二了。
铁柱听了陶夭夭的话,再往四周打量了一圈,低声说道,“小金师傅,您是初来乍到,不知道我们聚贤楼的水多么深,原本您是新来的就活该被欺负,可是现在您不仅没有被欺负,还欺负了别人,等着吧,说不准已经有人在给您使绊子了。”
陶夭夭咻的一下歪过脑袋,盯着铁柱的脸色看了片刻,“铁柱大哥,你会好人有好报的!”
“哎,咱都是从被欺负的那会儿挨过来的,何苦曾经的弱势群体欺负现在的弱势群体呢?”铁柱酸溜溜的说道。
陶夭夭一听,就知道这铁柱想当初那肯定也是被欺负的不轻。
“嘿嘿,要是都跟铁柱哥这么明事理,大家在一起和和气气的多好?”陶夭夭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那双伶俐的大眼睛,已经将厨房里的人都扫了一个遍。
“小金师傅,我可不敢做您大哥,在咱们聚贤楼,您是厨子,我就是个打杂的。”铁柱说着这番话,还急忙的往四周看了看,见没什么人往这边看,才接着说道,“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要攀高枝呢。”
陶夭夭嘴角狠狠地抽搐一下,苦笑着说道,“我这叫什么高枝儿啊,他们一定是没戴眼睛出来才乱说,不过,铁柱哥,我现在刚来这边,确实还不熟悉这边的套路,但是您对我这份关心,我着实记在心里。”
陶夭夭说完,勾着嘴角俏皮的笑了笑,又瞟了一下四处,见没什么人往这边看,便压低了声音的说道,“过段时间我混熟了,我跟包掌柜要求一下,您就专门给我打下手,别洗菜配菜了,正好学点本事,以后有手艺傍身,还愁找不到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