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听街镇的人说的,说她孙媳妇生下第二个孩子之后,就安排了工作,如今人家在县城上班,又能与老公孩子在一起,肯定不愿意留在青山镇呀!”
“嗯,确实如此。我想留下来,不也是因为孩子在家里吗?孩子是女人心里的宝,不能跟孩子在一起,那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嗯,如果我是叶家的孙媳妇,即使没有那份工作,也宁愿与老公孩子在一起。”
“可不是吗?叶家那个孙媳妇在青山镇住了好几年呢。之前,大儿子与老公都在县城,我听别人说,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
“什么呀?这么神秘?”
“我听人说,叶家人娶了一个农村的孙媳妇,本来就是想让她留在青山镇服侍老人的。老爷子走得早,不然,就是服侍两个老人。叶家人有钱,老大开着大公司呢,老二又是当官的。
其他孙媳妇都是高门闺秀,只有那一个,好像姓曾,对了,叫曾文兰。我有个朋友与她是同学,人长得很漂亮。当年,她嫁入叶家,她们好些女同学都很羡慕她。
不过,后来,听说她生的孩子被她老公和公公婆婆带到县城,她一个人留在青山镇服侍老人,又都可怜她了。幸亏,后来曾家有人上门闹了一场,才给曾文兰安排了工作。
这事刚才我一下子忘了,好像是几年前的事了。我记得听我那个朋友说的,我那个朋友说起的时候,很为她同学高兴呢。”
“哇,还有这么精彩的故事啊!讲给别人听,别人肯定不相信,会以为这是故事呢。”
“这可是真人真事,曾文兰的娘家如今也不可小觑,听说弄了个青山建筑工程队,从我们镇招了不少人去,工资很可观。工程队在东湖,离家没那么远,我家大哥还想去呢。”
“唉,娘家也得有后靠,婆家才看得起。如果娘家弱势,嫁入豪门又如何,也是悲剧吧?”
……
第五百四十九章 梦里梦外(4)
叶元轲听着那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自家的事,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突然觉得,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如果按梦里所说,曾文芳读师范的名额被罗玉莹抢走了,那曾老爷子必然会逼着文芳嫁给他。那文芳嫁入叶家后,娘家兄弟得了益,她在叶家就永远抬不起头来。
正如母亲所说,曾家人不要脸,嫁一个女儿,帮他们安排了那么多份工作。那曾家就该欠他们家的。是啊,梦里,家里的长辈都是这个言论,文芳怎么可能抬得起头来做人?
文芳嫁进来了,她的弟弟与母亲早早去了。父亲又娶了妻,后妈不可能为她出头,曾家其他几房人也不可能为她出头,文芳等于是一个没有娘家的人。这样一来,梦里发生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那那个男人呢?是读书的时候就喜欢文芳,后来,得知发生在文芳身上的一连串悲剧,才会迁怒叶家,把叶家连根拔起的吗?
那个男人在文芳嫁人之后,她像与文芳并没有过多的接触,不然,早发现的话,应该也早就会把文芳接走了。
那个男人的权势可真大啊,他大伯与小姑的公司,在整个南方,也是排在前十的,一月之间,就被逼破产;他家二伯,步步高升,最后做到了副省长的级别,这在整个南方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可是,却晚节不保,即使安稳地退下来了,还是被查处了,落得一个自刎的下场。
还有他的父母,官不大,钱也不多,可是,就是因为与当时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合伙,在文芳不在场的时候办了一个“离婚证”,结果,那个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即使成为了局长,最后还是落得了一个郎当入狱的下场。
那个男人也足够狠,他们家不是把文芳一个人丢在青山镇吗?因此,那个男人就把他一家三口囚禁在青山镇。特别是他女儿,连高中都不能去上,只能毕业之后,嫁给一个普通的庄稼汉,终老在青山镇这个偏僻的山村。
这样的报复手段,比起打他骂他,囚禁他,更让他难过。他与妻子培养了将近十年的女儿,琴棋书画样样都有所成的女儿,聪慧可爱的女儿,只能咽着粗茶淡饭,一辈子呆在青山镇。
梦里的他,对这件事是最想不通的。如果只是报应在他与妻子的身上,那他也服了。可是,为什么要报应在他可爱的女儿身上?
如今想来,梦里的曾文芳嫁给他的时候,也不过16岁。原本,曾文芳考上了师范,是他爷爷想了办法,把这个名额换成罗玉莹的,曾文芳的悲剧由此而起。
如果,曾家与叶家没有那一约婚约,或者,像如今那样,由没有考上中师中专的曾文兰嫁进来。那曾文芳就能继续读书,师范毕业后,会成为学校的老师,然后,找一个老师或在别的单位工作的男人,生儿育女,幸福快乐地生活。
可是,梦里的曾文芳很不幸,因为他爷爷说要他娶曾家读书最厉害的孙女,所以才会在名额上头动手脚,所以,才会有曾文芳嫁给他的事情。
而梦里的他,确实也是个“渣男”,事事听从母亲的话,把曾文芳视为生育工具,等两个孩子出生后,就把曾文芳视为免费的保姆。
即使离婚了,还不愿意放过她,不肯告诉她离婚的消息。因为家中长辈都说,只要曾文芳还当自己是叶家人,才会死心踏地留在青山镇,服侍他长寿的奶奶。事情也是如此,离婚之后,曾文芳任劳任怨,又服侍了老太太十多年。
站在他如今的角度看梦里的他,也觉得这个男人该受惩罚。就是被揍几顿,也不为过。不过,能不能只惩罚他,不要惩罚他的女儿?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惩罚他的女儿,会让梦里的他心更痛,这种处罚更狠、更痛快淋漓。
叶元轲呆呆地坐在地上,他没有留意,亭子里的两个妇人早就走了,街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之前,是午饭与午睡时间,街上行人很少,如今这个时间点,应该是下午三点多了吧?他得回去了。
叶元轲挣扎了半天,才堪堪站起来。他用手捶了捶酥麻的小腿,可是,小腿处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钻来钻去,那种感觉,都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太不舒服了。
家里,他的父亲叶彬与母亲林青苗端坐在厅里,见他回来,急忙站起来。
“阿轲,你去哪里了?等你吃中饭,你没在。刚才文兰说你回来了,然后又出去了。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不是说今天要面试保姆吗?”
“你们看着就行。”叶元轲见到母亲,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涌起了一阵厌恶。他记得,如果梦里不是他这位母亲总是向他灌输曾文芳配不上他,配不上叶家的观念,他与曾文芳应该不至于发展到那样的程度。
林青苗轻哼一声,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让文兰留下多好啊,你大伯、二伯、小姑每家一千元。每个月就有三千元,文兰在单位上班,每个月能拿到四百元就不错了。
你呀,读了那么多书,难道这条数你都算不清吗?你奶奶喜欢文兰,你就让文兰留在这里服侍你奶奶呗。”
叶元轲冷冷地扫了一眼林青苗,道:“你可以申请病退,让二伯跟人事局打声招呼。你退下来正好可以留在青山镇服侍我奶奶。”
林青苗惊得目瞪口呆,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起来:“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是我来服侍?我是保姆吗?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叶元轲反问:“为什么要文兰丢掉公职服侍奶奶,她是保姆吗?”
“你,她本来就是农村出身,那份工作还是我们家帮忙安排的。哼,能来我们家当保姆,还是便宜她了。”
果然,与梦里的母亲一模一样的口吻、一模一样的态度。叶元轲越来越肯定,那个梦或许是真实的了。梦里的他,对母亲的安排百依百顺,所以,梦里的文芳得不到他一丁半点的维护。想起梦里叶家老小的下场,他觉得还真是活该。
“妈,你的意思是,我的妻子,我两个孩子的母亲,连来我们家当保姆都不配。对吗?”
叶元轲的语气彻底冷了下来,这些年,他努力上进,有大伯的钱财支持,有二伯的人脉帮衬,他已经是单位的副科长了。
梦里的他,四五十岁了,好像也不过是单位的副局长。那时候,一样有大伯的支持,有二伯的人脉,可是,为什么在官场上就止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