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娟英听到阿福婶提起这件久远的往事,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女儿那会儿差点儿没了命,都昏迷不醒了,可是,她求老太太,老太太硬是不肯借钱给她去请医生,还说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死了就死了。
死了就死了?是因为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吧?因为不是她的亲孙子吧?小姑不也是个丫头片子?可是,人家可宝贝了。
梨花嫂子想起这事,眼眶都红了,她走过去拉住王娟英,抬头面向着众人,气愤地道:“我知道这事,那头猪才卖了100元,给文芳治病用了十多元,又被老太太拿去了20元。
后来,夏收的时候,阿娟婶子又被他们逼着拿出了十多元买菜。唉,如果不是文芳这丫头护着,他们那两个嫂子和那个天杀的小姑,还想每人借十元。”
“天啊,这么狠,那可是卖了一头猪才得啊。孩子眼看就要开学了,还有,到了春节,没了那头猪,他们拿出什么来过年?这些人真狠心。”
“这样的事还少吗?阿生是我们村成绩最好的孩子,可是,还不是没能读初中?如果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见儿子读书这么厉害,就是砸锅卖铁也会让他继续读书。”
“就是,梅花读书成绩差,还是曾老爷子找了熟人才上了初中。一个女娃子能读初中,儿子却不能读。我们早应该怀疑阿生不是她家亲儿子了。”
“唉,我们哪能想得这么长远?怎么知道老太太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啊?”
“是啊,幸亏阿生几个孩子争气,不然,这日子不知道有多苦呢。”
“也对,如今阿生终于苦尽甘来了。”
……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把这些年,老太太一家所做的事都晒了出来。
曾国生一家五口听得心酸,陈文干与战友听了,对自家媳妇更加心疼。
一向温润如玉的沈珲兄弟听得心塞极了,愤恨地盯着面前的曾梅花。曾梅花则听大家纷纷指责家里人,脸上不服,一脸菜色,想偷偷地跑,却又实在不甘心。也是,蛮横无理无赖是她的本色。
她梗着脖子,手指指着众人,气愤地道:“你们在说什么呢?这都不是真的,我们才没做这样的事呢。你们快些散去,你们都不用搞卫生做年糕了吗?为什么都聚在我们家?”
有个小伙子嗤笑一声,道:“我们也想搞卫生做年糕啊,可是,这比电视还好看的剧不看白不看,还不必要费电。”
几个妇女纷纷附和:
“就是,做得出来还怕别人说吗?”
“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家,也敢对叔伯撒横。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寨下村没你的份,你在这里撒什么横?”
“跟那个坏老太太一样的货色,亏她还读了初中呢。”
曾梅花没想到自己说了几句话,会被叔伯们这样指责,气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你们,我去告诉我妈妈去。”
“去吧,你妈妈还在房间里装晕诈死呢!”
“被人揭破了做的坏事,还有脸见人吗?要是我,一头撞死算了。”
“在电视里都没有见过这么坏的人,害得人家几十年骨肉分离。我看啊,应该叫派出所的人来把她抓走。”
“对,叫派出所的人来,把她抓去坐牢。这样没人性的坏女人,留在我们寨下村,都会坏了我们寨下村的名声。不抓到派出所,就让安叔把她休了。”
“如今不叫休,叫离婚。”
“对,叫镇府的工作人员过来,让老爷子立刻跟她离婚。要让这样的坏女人无家可归,遭报应。”
……
这下,曾梅花真的哭了。她哭着推开众人,挤出一条路来,掩脸跑进了她爸妈的上房。
第五百四十一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曾昌安的房间里,也挤满了人。曾昌安与老太太当然在,曾国卫夫妻、曾国章夫妻,还有曾文辉夫妻与曾文理都在。
幸亏几小孩子一大早就缠着曾文理的妻子,要去街上吃包子。因此,如今,家里大部人都聚在曾昌安的房间里,唯独曾文理的妻子与几个孩子不在。
外面的动静,他们多多少少都听到了些,见到曾梅花哭着跑进来,清醒的几人都不由抚额,觉得头痛。
这事情本来就够闹心了,这不懂事的小姑还来凑热闹,真让人无语。
曾文辉责问:“小姑,你不是早知道奶奶做的事吗?你不告诉我们也罢了,如今来干什么?还嫌家里不够闹心吧?”
曾梅花本就委屈,如今听得侄子指责,气愤得很:“文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奶奶虽说做出了这样的事,可是,不也是为了你姑姑吗?你应该高兴有这样的奶奶,因为以后,你就有一个有钱的姑姑了。”
这样的逻辑与老太太说的是一模一样,曾文辉觉得庆幸的是,父亲与二叔没有继承到这样的基因,不然,一家子人都会受村里人唾弃了。
他也庆幸出门打工那几年,觉得三叔可怜,回到家里经常会给三叔一两包烟,给三个孩子一些零花钱。不然,他都会觉得没脸再见三叔一家人了。
还有妹妹文静,一直跟着堂妹文芳做事,他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文芳在外面做的事。文芳姐弟在外面读书那几年,农忙的时候,他帮着做完了自家田里的活,也会去帮帮三叔。因此,三叔一家对他与他的妻儿,还是很不错的。
可是,即使有着这样的情分,他还是觉得没脸。得知事情真相之后,他坐在矮凳子上发呆,一动也没动,直到小姑梅花哭着进来。
听到小姑这样无理的话,曾文辉也怒了:“你的思想跟奶奶一样自私、龌龊。你们就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有没有为三叔想过?三叔本来应该生活在富贵之家,奶奶这一换,让他受了多少苦?
那个没见过面的姑姑是享福了,可是,这福是她该享的吗?那是别人的位置,奶奶让姑姑霸占了别人的位置享福,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老太太听到孙子这么说,伏在床上的身体有些发抖。曾国卫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儿子,想说什么,但还是说不出口,只好低下头不吭声。
曾梅花却不依了,在曾家,向来只有她骂别人,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指着曾文辉骂道:“你算什么东西?如果不是我爸,你能有一份好的工作吗?我早就跟他们说了,你们就是一群白眼狼。当初,你与文秀都得了工作,文秀那份工作原本就应该是我的,文秀如今的幸福生活,应该是我的。”
曾文辉轻哼一声,道:“你为什么不争取?文秀的工作是她自己争取来的,你那个时候去争取一番,说不定也有呢。再说,这工作是怎么来的,你们不知道吗?
去听听街镇那些人的话,叶家分明是想让文兰一辈子留在青山镇服侍老人。如果不是文芳逼着叶家人安排工作,如今,文兰还会像个保姆那样呆在青山镇呢。
如果真是这样的结果,那这个工作不要也罢。文静也没有安排工作,可是,她跟着文芳开店做生意,如今生活可比我们这些有工作的好多了。
我们有手有脚,没有安排工作,没有铁饭碗,也饿不死。”
曾梅花指着曾文辉大骂:“哼,免仔子,你的良心让狗吃了!你是做国家干部了,当然站在说话不腰疼。如果真的这样想,那你把这份工作让给我好了。”
曾文辉梗着脖子道:“可以啊,你去镇府找人,如果能找到,那就让给你好了。”
“好了!如今是说这些事的时候吗?”曾昌安气得一拍桌子,生气地道。
曾文辉气哼哼地坐在那里,他妻子走近前,蹲下去拉着他的手安慰。
曾文辉轻声对她道:“你去找找阿清与孩子们,不要让他们回家,你带着孩子先回娘家吧,让阿清也带孩子回娘家。我会跟阿理说,我们明天再去找你们。”
“好,我去找他们。”曾文辉的妻子一向是个懂事的,虽然也有些贪小便宜,但在大是大非上还能把持得住。
曾文理见大嫂出去了,也追了上去,急切地道:“大嫂,你让阿清带孩子先回娘家。这事先别跟她说,我明天再去找她。”
“知道了,你们好好说话,最好能让奶奶去三叔家道歉。如果她不去,就你们兄弟去吧。我们终归是欠了人家的,不道歉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