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与沈琅熟悉后,工作闲暇之时,李乐英与沈琅聊起这些,语气带了些抱怨。
“为什么想去南方?”
沈琅还以为是这位女孩跟父母闹着要跟着自己实习呢,敢情人家还不愿意?
李乐英嘟起小嘴道:“我高中有好些同学去了南方,就算在那边打工,工资都比这边高出不少。南方海三角适逢改革开放,对优秀人才需求量大,像我这般优秀,到了那边肯定吃香。来到这里,唉,人才济济,我呀,什么也不是。”
沈琅挑眉,没想到这孩子还有这想法,不由问:“这几年,南方确实发展得不错。很多北方孩子,包括京都这边,都有不少人去那边闯荡,说那边机会多。不过,你爷爷和你爸为什么一定要你来京都这边?”
李乐英鼓起腮帮子,撇嘴道:“我爸啊,每次说起京都,都一脸向往。他可想念以前的事了,40多年前,他还是个小毛孩呢,说遇到了姨婆他们,那时候,姨婆还怀着孩子呢。对了,表叔,姨婆那时怀的是您吗?”
还没等沈琅回答,李乐英又懊恼地拍拍脑门,道:“肯定不是表叔您,你才30多岁吧?那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
沈琅听了,想起姐姐沈琴,心里不由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四十多一点,应该是我姐。对了,我妈怀着我姐时,在你们老家吗?”
李乐英摇头:“我爷爷说,那时候,我老家也不安稳,他就带着姨婆和几位贵人去了南方一个小乡镇,好像是叫古山镇。
后来,姨婆即将临产的时候,他们担心姨婆出差错,打听到相邻的川县有个大夫很厉害,就又想去川县。结果,姨婆还没来得及去到川县,在路上就生下了孩子。”
沈琅听得有些惊心动魄,原来,姐姐真的在南方出生,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会儿弄错了?
“川县?那你爸爸有没有说,他们原本在哪个县?就是古山镇是属于哪个县的?”
李乐英嘟起小嘴,偏着头天真地道:“阳光县呀,古山镇属于阳光县。从我们老家,有一条小道可以直接抵达古山镇,走路只需要两个小时,如今已经开通,可以通车了。我们老家的百姓,很多人都去古山镇赶集呢。”
“阳光县?”沈琅隐约记起,曾文芳她们就是在阳光县,但她们所在的镇叫青山镇。古山、青山,或者这是相邻两个镇呢。
“乐英,你去过古山镇吗?”
李乐英摇头:“我没有去过,我们家很早就迁到省城了。我很少回老家,更别说去古山镇了。我爷爷,大伯和我爸他们,每到清明会回去祭祖,但他们应该也没有空去古山镇吧。”
沈琅见从李乐英那里再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决定去一趟J省,找那个老表叔问问情况。姐姐沈琴的血型摆在那里,他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他脑海里晃过曾文雪那双黑亮的凤眼,心里五味杂陈。这几年,他心里一直藏着这事。想着父亲这般疼爱二姐,如果得知二姐不是自家孩子,会不会受不住?想着父亲年岁已大,如果接受不了这事带来的打击,还不如不去追查。
有时又会想,这事不可能这么巧,人长得相似本就不奇怪。曾文雪远在南方,天南地北相隔数千里呢。
这么自我安慰着,他便一直忍着没往下查。但是,如今有了这根线索,如果他还无动于衷,会不会有些冷血?
或者,老天爷把李乐英送到他身边来,就是为了让他追查这件事?
沈琅思索了一夜,最后下了决心,一刻也不愿耽搁,跟医院告了几天假飞往J省。
可惜那位老表叔人老多病,记忆力大不如从前。李乐英的爸爸,当时还小,只隐约听过这事。
他爸翻来覆去说的,就是他认识京都的谁谁谁,那可是大人物。老人充满自豪,说起沈琅的母亲王雅娴,就很开心,但语言颠三倒四,总是说不清楚当时的情形。
沈琅只得让李乐英的爸爸与他同去老家那边调查。从J省到县城,再到县城的一个小乡镇,沈琅颠簸了将近一天一夜。
这地方果然偏僻,除了山还是山,还有很多茂密的原始森林。沈琅觉得自己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山林树木。
第二天一早,他们便想从小路去古山镇。
这路虽说通了车,但全是山路,坑坑洼洼,很不平整,小乡镇也没有的士,沈琅两人只好包了一部四轮小货车。
到了古山镇,他们找到李爷爷描述的小村庄。有几个老人倒是知道有个怀孕的年轻女子在这里住过,但都说孩子还没有生下来,这位年轻女子就离开了。至于后来怎么样了,大家都不清楚。
沈琅只好问了路,顺着古山镇、青山镇、彭山镇这条路走。他想,得先找到母亲生下小孩的那个码头。
从古山镇到川县,阳光县地域内,要经过两个乡镇,其中一个是青山镇,一个是彭山镇,然后由彭山镇坐船可以直接抵达川县县城。
沈琅与李表哥直接去了彭山镇,找到了住在离码头不远的几户人家。因为靠近码头,人来人往,人们早已记不清楚四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
两人没有什么收获,只好往回走。返回到青山镇时,天色已经擦黑。
沈琅对李表哥道:“我们在青山镇歇一晚吧,我这边有熟人。”
李表哥惊讶,说实话,他都不知道这位京都贵人来这偏僻的地方折腾什么,但人家要折腾,他也只能陪着。以前他不知道什么叫舍命陪君子,原来这就是啊。
车子停在青山镇车站,两人下了车。
沈琅气质儒雅,三十多岁的俊美男子,看着就像二十多岁的青年,刚从车上下来,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他迈着优雅的步伐,停在车站一间小铺子外,彬彬有礼地问:“请问,曾文芳家在哪里?”
店主是位中年男子,他双眼放光地望着沈琅,反问:“曾文芳?是那个考了全县第一名,后来又考上南方大学的曾文芳吗?”
沈琅微笑点头:“对,就是读南方大学的那个曾文芳。”
旁边有位大婶一脸兴奋,带着八卦的语气道:“你是文芳的对象吗?文芳可是我们青山镇的金凤凰,可厉害了。不过,看你长得也还过得去,还算配得上她。”
这位大婶说的是方言,话又说得快,沈琅没听明白,回头问李表哥。李表哥老家的方言与这里的方言相近,他听得明明白白,忍住笑把大婶的话地翻译了一遍。
沈琅哭笑不得,这是哪跟哪呀,他都大了文芳十几岁呢。话说这里的百姓还真是护犊子,他一个京都名家子弟,才堪堪配得上一个乡下丫头。
沈琅扯住想上前辩解的李表哥,扬眉对他们说:“我是文芳的朋友,是受她的托付来找她的家人,麻烦大叔大婶给指个路。”
店铺老板往左指,道:“看到那条大桥没?桥头有一家批发部,就是文芳家的。”
沈琅连连道谢:“谢谢大叔,谢谢大婶。”那位大婶一脸茫然,这年轻人真有意思,她又没给他指路,干嘛还谢她呀。
“那小伙子,一看就是读书人,真有礼貌。”
大婶连连点头:“嗯嗯,可不是吗?问个路还道谢,这小伙子长得也俊。”
第三百二十六章 查证
国生杂货批发部,王娟英正在噼哩啪啦打算盘。见进来两位客人,急忙匆匆在笔名上记了一笔,迎上去打招呼:“请问,你们要买些什么?”
因为用的是方言,沈琅听得不是很明白,便用官话问:“请问,这是曾文芳家的店吗?”
王娟英忙用带着家乡口语的官话道:“是的,我是她妈妈,请问您是?”
沈琅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妇女,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皮肤不似普通乡下人粗糙,白皙中透着红润。剪着齐耳的短发,衣着朴素,却很干净整洁。
细看这眉眼,与曾文芳真有三四分相似,特别是嘴角的浅浅酒窝,笑起来很像。他便急忙恭敬地道:“嫂子您好,我是京都的沈琅,我有个侄女叫沈美琪,与文芳是好朋友,还有汪媛媛,嫂子听文芳说过她们吗?”
王娟英没听说过沈美琪,但知道汪媛媛,汪家京都族人回乡认亲的事情,整个青山镇都传遍了,汪媛媛还来过她家几次,她对那位漂亮的姑娘印象挺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