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男人,是郑泽雅一手打造的商业帝国的总经理与副总经理。她高踞在董事长的宝座上垂帘听帘,纵横商界笑傲江湖将近四十年,行事作风出了名的稳、狠、准。
苏舟态度恭敬地看着郑泽雅礼貌问候:“奶奶好。”
郑泽雅微微一点头没有说话,目光在苏舟身上停留了片刻。她目光坚毅有力,有着仿佛金属般的重量,落在谁身上,总能压得对方不由自主地露出低姿态。
苏舟下意识地挺起胸脯,挺直脊梁,不想被奶奶的气势压下去。因为他已经很清楚地知道,奶奶不喜欢弱者,他也不愿意再当弱者。
当年,郑泽雅和丈夫苏南阳共同孕育了一儿一女,女儿苏渝和儿子苏津。
女儿苏渝长大成人要结婚时,是郑泽雅亲自做主挑了一位上门女婿。所以她从未出嫁过,婚后一直住在家里。
反倒是儿子苏津结婚后,一直带着老婆儿子住在外面。因为他的婚姻是违背了母亲意愿的结果。
郑泽雅出身军干家庭,父亲是一位大校,母亲是一位军医。她从小在部队长大,性格非常强势。
这种强势不只让她在商界所向披麾,也让她在家里有着不可撼动的主导地位。不但丈夫是出了名的妻管严,一双儿女也管得服服帖帖。
可是,郑泽雅万万没有想到,儿子苏津虽然从小很乖很听话,却在成年后迎来了迟到的叛逆期。
苏津在大学里喜欢上了同系一个名叫许宜秀的女生。这个出身贫寒的女生一点也不符合郑泽雅对未来儿媳妇的标准,几乎一秒钟内就果断把她OUT了。
但是无论郑泽雅怎么软硬兼施,苏津始终坚决不同意和许宜秀分手。他甚至大学一毕业就先斩后奏地和她领了结婚证,硬是把生米煮成了熟饭,想迫使母亲接受事实。
一向说一不二的郑泽雅不肯服输。她不但坚决不认许宜秀这个儿媳妇,还十分强势地跟苏津断绝母子关系,将他一无所有地逐出了家门。
郑泽雅与苏津母子反目的那几年,苏南阳为了缓和老婆儿子闹僵的关系尽了最大努力,可是一直见效甚微,郑泽雅始终不肯松口承认这桩婚事。
“除非他和那个女人离婚,否则我就只当自己没生过这个儿子。”
这种无法调解的僵局,直到苏舟的出生都没能打破。郑泽雅可不是那种以含饴弄孙为人生目标的普通老太太,因为看不上许宜秀,她也连带看不上她生的孩子,压根就没来医院看一眼这个亲孙子。
苏舟三岁那一年,苏南阳因为中风半身偏瘫,很希望儿子和孙子能经常回来陪陪自己。
郑泽雅这才终于退让了一步,允许苏津每个周末带着苏舟回来探望老父,但许宜秀还是不准进门。
苏南阳第一次中风后,不到三年又再次中风,这一次医生也回天乏力。
丈夫的去世让郑泽雅大受打击,她终于不再那么强势,决定让儿子一家搬回家住,不想再错过与儿孙共享天伦之乐的时间。
然而,苏津带着许宜秀和苏舟搬回家才短短两年时间,夫妇俩就在一次车祸中一死一伤。
丧夫之后又丧子,郑泽雅伤心悲痛得无以复加,并迁怒于当时负责驾车的许宜秀,再次拒绝接纳这个儿媳。
处理完儿子苏津的身后事,郑泽雅最初计划留下孙子苏舟在身边抚养,把儿媳许宜秀随便送去一家疗养院打发余生。
但是,许宜秀的母亲坚决不同意这一安排,一定要把女儿带回家亲自照顾。八岁的苏舟也整天哭哭啼啼地吵着要妈妈,要外婆,不愿意跟着没有一丝亲和力可言的奶奶生活。
因为苏舟是许宜秀生的,郑泽雅原本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孙子。再被他这样又哭又闹地折腾,烦得她二话不说就直接把人送回了许家。每个月准时往许母的银行账户转一笔钱,算是他们母子俩的生活费。
苏舟的外婆尽心尽力地照顾了女儿和外孙好几年,去年因为心肌梗塞去世了。
郑泽雅派人料理了丧事后,原本打算接回苏舟,重新安排许宜秀去疗养院,但是苏舟却表示自己想继续和母亲一起生活。
“她是我妈妈,就算认不出我了也依然是我妈妈。我不想把她送去疗养院,虽然外婆不在了,但是如果能请到合适的保姆,妈妈有人照顾,我们的生活就可以按照原来的模式继续。”
郑泽雅冷冷一哼:“你知道合适的保姆有多难请吗?像你妈妈这种情况,如果找来的保姆虐待她,她连告状都不会。”
“奶奶,其实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保姆了。”
苏舟告诉郑泽雅,隔壁邻居家有一个心地善良的保姆阿姨,外婆忙的时间经常过来帮忙义务照看许宜秀。他决定加五成工资把她挖过来。
“你一个初中生,哪来的工资请保姆?”
对于郑泽雅这个直击要害的问题,苏舟回答得直截了当:“当然只能是从奶奶给的生活费里支出了。”
第14章
郑泽雅每个月给苏舟母子的生活费并不多,只是略高于普通大众的消费水平线。而苏津去世后也没能给老婆孩子留下什么遗产。
当年苏津因为违背母亲的意愿和许宜秀结婚被赶出家门。为了逼儿子离婚,郑泽雅断绝了他的一切经济来源,更没有给他任何财产或不动产。那些年,他和很多家世普通的年轻人一样仅靠每个月的薪水养家糊口。
如果要请保姆,郑泽雅目前给的生活费就肯定不够用。但是苏舟也没有开口要,因为奶奶和妈妈之间的僵局他已经很清楚了。如果奶奶不愿意给,他要也是白搭。
郑泽雅当时没有任何表态,一脸冷峻地结束了这个话题。不过第二天,她就派人送来一张银行卡给苏舟,告诉他以后每个月的生活费会翻倍打到这张卡里。
苏家的晚饭一惯在傍晚六点钟准时开始。六点差五分的时候,苏渝的独生子金骅回来了。
之前在春风路的时候,金骅留着炫酷的莫西干头,穿着拉风的嬉皮士服装,还戴着一副夸张的金属大框眼镜。现在他摘掉了眼镜,换了一套耐克运动装,原本竖得跟斗鸡一样的发型也梳成了正常的分头,看上去一点也不“败类”了。
看着儿子像一匹小马驹似的冲进来,苏渝马上嗔怪地迎到玄关处说:“唉呀小祖宗,你这是上哪儿跑出了一身汗啊?”
金骅随便编了一个借口:“和同学踢球去了。”
“又去踢球,有那时间不会好好学习嘛!”
“烦死了,就知道学习学习学习,当我是学习机器呢。我也需要放松的好吧?”
金骅正冲着母亲没好声气地说话,突然看见外婆郑泽雅灰白的头发从背对着他的一张真皮单人沙发上露出一角,顿时气焰猛降,换上了一脸恭恭敬敬的神色,规规矩矩地走过去问好。
“外婆,我回来了。”
郑泽雅看了金骅一眼,微微一皱眉:“你这个头发该剪一剪了,不觉太长了吗?”
“还好吧。”
“小舟这样的头发长度才叫还好,你的太长了,明天剪了头发再回来。”
郑泽雅的声音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金骅再不情不愿也只能乖乖点头,并且迁怒地瞪了坐在一旁的苏舟一眼。
苏舟若无其事地回了他一个微笑,礼貌地叫了一声“小骅哥哥”。金骅翻了一个白眼,爱搭不理地“嗯”了一声。
苏舟和金骅这对表兄弟的关系一向不怎么好。
作为郑泽雅和苏南阳的第一个孙辈,金骅的出生大受欢迎,在苏家是所有人的心肝宝贝。
相比之下,苏舟虽说是嫡亲的孙子,但因为母亲许宜秀不招待见,他三岁以前都不曾见过自己的亲奶奶。三岁后才终于得到“赦免”,被恩准可以跟着父亲回苏家正式拜见爷爷奶奶。
头一回跟着父亲苏津走进那幢奢华考究的别墅时,三岁的苏舟就像土包子进城。比他大两岁的金骅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少爷,看着这个怯生生的表弟满脸嫌弃。
金骅虽然有些看不上苏舟,但是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还是挺寂寞的。现在多了一个弟弟他就能多一个小伙伴,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经常在一起玩。
因为从小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养大,金骅的性格很霸道,在玩耍过程中如果发生了争吵,他总会按捺不住性子动手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