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番外(45)

裴崇远没想到蒋息会突然出现,也没想到蒋息会主动跟他说话,一时间有些张惶。

“小息?”

“别,”蒋息笑,“可别叫得这么亲热,咱俩没那么熟。”

蒋息眯起眼睛打量着他,抽了口烟说:“要喝酒就进去,自己花钱买,不想进就别在门口这么杵着,我还得做生意。”

蒋息原本是打算在外面抽完烟进屋的,但裴崇远这么在外面站着,他是没法了。

刚抽了两口的烟被他在墙上碾灭,烟头攥在手里,推门进了屋。

裴崇远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蒋息不一样了,因为任他如何都没法把如今这个蒋息跟八年前站在这里抽烟看他的长腿男孩合二为一。

他看着那扇玻璃门,隔着玻璃门看着里面的人。

蒋息倚在吧台上,跟那小酒保谈笑风生。

裴崇远再一扭头,看见了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另一个熟人。

他想了想,没进去,转身离开了。

蒋息回头的时候,看见裴崇远拦了一辆出租车,那男人鞋上还粘着雪,上车前往这边看了一眼。

第45章 毫无破绽

蒋息发现自己现在确实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裴崇远了,那种心平气和,倒不至于仿似面对陌生人,因为他们之间确实曾经熟悉过,不过,也不会有特殊的波澜,会有些不耐烦的情绪,也有些恼怒在。

没有爱。

当他发现自己可以冷淡地把裴崇远看做无数光顾酒吧的顾客中的一员时,他发现,自己对裴崇远确实没有爱了。

挺好。

蒋息晚上回家之后,跟尾巴窝在沙发上看电影,莫名又打开了《开罗紫玫瑰》。

这部电影他看过了不下三遍,电影最后,黑白画面上,那个男人唱着“我似乎找到了我所追求的幸福”。

我似乎找到了我所追求的幸福。

没有这样的事。

那些曾经以为的幸福,不过是虚幻的假象,他承认总有人会拥有,但至少他身上没有发生这样的事。

十一点多,电影结束,蒋息想着趁着楼上没开始吵架,赶快去睡觉。

他简单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尾巴已经睡了,轻手轻脚地关了客厅的灯,回了卧室。

手机插在床头的桌子上充电,他头发都没吹干,倚在床上拿过手机准备看看有没有人找过他。

这几年来,蒋息的交际圈越来越窄,通讯录没有存任何一个号码,通话记录除了垃圾推销就只有秦颂跟佟野。

哦对,还有上个月裴崇远打来的一通。

微信没几个好友,店里进货之类的事情都交给了秦颂,什么都不用他联系。

蒋息有时候觉得自己这老板当得挺不称职,但秦颂说:“息哥,你可别这么说,要不是你,我可能现在还在天桥底下卖艺呢。”

说是天桥底下卖艺有些夸张了。

他们俩认识,是2012的夏天,刚大学毕业的蒋息走路去医院看孔寻,在某条路的地下通道看见了站在那儿弹吉他卖唱的秦颂。

当时秦颂唱的是李宗盛那首《给自己的歌》。

爱恋不过是一场高烧,思念是紧跟着的好不了的咳。

蒋息站在那里听得出了神,倒不是因为秦颂唱得多好,而是每一字每一句都让他跟着歌回溯过去几年的自己。

那天他从医院回去的时候,特意原路返回,天已经黑了,秦颂还在那个地下通道里。

一件浅灰色的T恤,裤脚有些磨损了的牛仔裤。

天热,哪怕到了晚上温度也不低。

秦颂垫着一张报纸坐在地上,把短袖T恤的袖子卷了起来,走近了能看清他身上细细密密的汗。

蒋息过去的时候,他正坐在那里数着琴包里的零钱吃面包。

有点儿落魄,还有点儿洒脱。

秦颂看见蒋息,仰着头冲他笑。

俩人并肩坐着,蒋息没说话,秦颂就闷头吃面包。

后来,秦颂吃完了,歪着脑袋问他:“帅哥,什么诉求?”

蒋息笑了,完全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

然后两人认识,蒋息知道秦颂原本应该是自己的学弟,音乐学院大一的学生,结果因为不顾一切地跟家里出柜,直接就断绝关系了,主动也是被动。

跟家里断绝关系,顺手还辍了个学。

秦颂说这事儿的时候语气那叫一个云淡风轻,就跟蒋息后来告诉佟野自己曾经和裴崇远有过那么一段时一模一样。

那时候蒋息刚答应了孔寻接手酒吧,但自己对这些毫无经验,也根本不想掌握这些经验,于是就跟自己赌了一把,问这个刚认识的人愿不愿意来帮忙。

这忙一帮,就是好几年。

事实证明,蒋息曾经遇人不淑、识人不准,但后来,练出了火眼金睛。

秦颂把这酒吧经营得相当不错。

坐在床上的蒋息翻了翻微信,确认秦颂今晚没发来什么“指示”或者“请示”,准备调静音睡觉。

在所有软件都被退出之后,他扫了一眼短信。

当年上学的时候,大家发短信,包月,每个月交多少钱就能发200条。

大概从大三还是大四开始,微信横空出世,别说短信了,大家连QQ都不怎么用了。

几年过去,短信好像变成了充斥着各种无用信息的垃圾桶,很少有人会再点开他。

蒋息的手指在短信的蓝色图标上迟疑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点开了。

数不清楚有多少条未读消息,绝大部分都是各种无关痛痒的通知,但这些通知里,藏着一条11位数字发来的,显然不是垃圾短信的消息。

【小息,不敢贸然打电话给你,我们能谈谈吗?】

这条消息是今早发来的,早上六点多。

蒋息回忆了一下,那时候自己应该在等咖啡做好。

就在他准备删除的时候,又一条短信挤了进来。

【小息,我听说孔寻去世了。】

蒋息看向窗外。

他刚刚忘了拉上窗帘,现在从这个角度看出去,外面的马路空旷得有些可怜。

一排排橘色的路灯不知道是在为谁照亮前路。

那些孤魂野鬼吗?

裴崇远的短信让他又想起了孔寻。

确实,有些人在某一个时间节点突然离开,但什么都无法否认,他曾经活过。

从上一个冬天到这一个冬天,将近一年的时间,孔寻躺在那里,热闹惯了的他,大概也寂寞了很久。

蒋息没有立刻回复裴崇远,而是放下手机,又从床上下来了。

他去书房,从柜子深处找出了一个蒙了灰的盒子。

这盒子是他大学毕业那年正式接手Subway之后,从店里找到的,里面都是孔寻的“收藏”。

照片、吉他的拨片、断掉的琴弦。

很多东西。

他曾经带去医院给孔寻,孔寻笑着说:“没什么用了,扔了吧。”

他说:“我都这样了,要这些回忆有什么用呢?我只想往前看,想写点新的故事新的回忆。”

但蒋息没扔,而是拿回来放好,原本打算等孔寻出院,再还给他。

结果,没等到那天。

这个盒子在这里放了很久,蒋息原本已经忘了——如果不是裴崇远突然联系他。

盒子里只有一张照片,有些褪了色。

照片上是孔寻跟裴崇远,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

那时候的他们站在绿茵茵的草坪上,不规矩地把校服搭在肩膀上,笑得得意又嚣张。

那是蒋息没见过的他们。

原来,他们也阳光灿烂纯粹天真过。

蒋息拿着这张照片走出书房,去阳台抽了根烟,然后回到卧室,给裴崇远发了条短信。

【明天上午十点。】

蒋息跟裴崇远约在一家离自己酒吧不算太远的咖啡店,他不想让裴崇远去自己店里,像是刻意要划清界限。

蒋息推门进去的时候,裴崇远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但凡有人进门,他都要紧张地扬头看看是不是蒋息。

“早。”

蒋息到了之后,裴崇远起身,跟他说了这么一句。

蒋息嗤笑:“是挺早。”

他坐下,点了杯咖啡。

裴崇远细细地打量着他,把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自从他回来,找了蒋息几次,但并不是每次都会跟对方正式碰面,有几回,他像个偷窥狂一样站得远远地看着对方。

更挺拔了,更凌厉了,更像个成熟的有担当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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