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治不了,也得治+番外(90)

片刻后,太子从院内出来,掠过站在门外等候的一列众人,“回去。”

乌达丈二摸不着头脑,又不敢质疑,跟在他旁边。

人凳立刻跪在车旁,绷紧力道,叫太子踩着上车。

马车立刻动了,乌达隔着车厢,问:“殿下,咱们不把药箱给宋太医吗?”

里头那人心情非常好的笑了一声,听声音还拍了拍那药箱。

传出来的话夹带许多笑意,又十分意味深长,“既然他这么想要,就找时间自己去拿。”

第65章

太子回了东宫。

乌达跟在他后头走了一会儿,不禁关怀问:“殿下,你的刀口疼吗?”

太子脚下不停,反口问道:“看的出来吗?”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我能看出来。”乌达自豪的点了点头。

太子:“……”

“不亏是乌达长官。”

太子没什么感情的夸了一句,继续往里走。

乌达十分体贴的询问:“要不要属下去请宋太医?”

太子下意识想说要,转念一想他已经睡了,便改口道:“不必。”

乌达又想了想,体贴问:“忙碌一天,属下找人去汤泉注水,等会儿您去泡一下吧?”

太子刚要点头,又想起下午宋春景给他处理伤口时的情景,立刻又顿住了。

可见乌达在揣测君心方面已经非常棒了,若不是太子本人有所顾忌,那安排事情的命中率可高达百分百,忒懂得太子心意了。

太子拒绝道:“不洗了,找人去临水阁……”他再次改口道:“去春椒殿,擦洗一下就行。”

三番两次的改口,这太意外了,简直不像太子本人。

乌达探头望了一眼他表情,确认了一下,就是太子本人。

太子视线追着他回到身侧,乌达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耳垂,“您今日怎么了,有点神思不属。”

岂止神思不属,神思已经怠工,彻底丢在了从宋府回来的路上。

二人走进春椒殿,太子捂着腰,深了一口气。

“要不……”乌达面色挣扎的小心询问:“属下还是去请个太医来吧?”

太子想着一晚上不换药应该也不打紧,犹豫一瞬,想起下午宋春景冷酷无情的动作来,又觉得非常打紧。

乌达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表情,长长叹了口气,“殿下身边没有个常住太医,还是不大方便啊。”

随即,他想到每次一请宋春景来时的困难,收回了自己的话,“算了算了,若是有了常住太医,请宋太医来一趟就更难了。”

太子看了他一眼,一挑眉,“马上就有了。”

乌达一喜,问道:“是宋太医吗?”

太子一笑,不置可否。

乌达犹豫了一下,“……难道是许灼吗?”

太子脸上的笑顿住,看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该砸开他的脑袋,看看到底装没装脑浆。

“肯定是宋太医。”乌达重重一点头,对着他恭维道:“厉害厉害。”

太子未来得及答话,侍卫站在门外,请示道:“茹萝殿的迎袖姑娘傍晚就来等殿下,说是侧妃关心殿下伤势,同尚书府要来了岑大夫,等殿下回来之后可唤来清理伤处换药,迎袖姑娘等到这会儿还未走,殿下可要宣见吗?”

真是差什么来什么。

乌达赶忙答:“要要要……”

太子盯着他,于是他又找补了一句,“只要岑大夫过来即可。”

侍卫领命飞快去请人。

此时夜已经很深,迎袖等的哈欠连天。

原以为太子今晚不会回来了,岂料皇天不负有心人,真的叫她等到了。

侍卫同她一起去唤岑大夫,迎袖一路小跑率先进了茹萝殿。

见她进来,坚持了半宿的侧妃心中的希望之火再次点燃,紧紧抓住了迎袖的手。

果然,迎袖道:“殿下刚刚才回来,正宣咱们过去呢!”

池明娇激动的笑了笑,眼中立刻点亮了簇簇光芒。

她二人往外走,侍卫对着岑大夫将手一迎,“殿下有请。”

然后那手转而已抱拳,对着池明娇叫:“殿下有旨,只传岑大夫一人去。”

池明娇登时顿在当场。

侍卫带着岑大夫远远而去。

迎袖缩在后面不敢出头,半晌,见前头的人只站着,一动不动。

迎袖迎着头皮上前扶住她,尽量将声音放低,“您……”

先给你希望,再立刻剥夺,将失望变成绝望,无疑是最打击人的。

池明娇气急攻心,身体不停微微颤抖。

迎袖眼泪即刻掉下,她擦也不擦一下,“怪奴婢,都怪奴婢!”

池明娇闭了闭眼,泪水也哗啦一下子涌了出来,悲惨至极的唤了一声:“迎袖儿……”

她脚下踉跄半步,双眉近垂,嘴角向下,忍不住哭道:“这东宫,到底是个什么棺材地方!”

迎袖抬手给她擦眼泪,却越擦越多,自己也忍不住“呜呜”的哭出声。

“娘娘,来日方长,”她哭着安慰她道:“咱们不急的,不急的……”

“不急?”池明娇张开嘴深深吐出一口气,怔怔道:“我不服,我不服……”

她竭力瞪大双眼,不叫眼泪掉下来,咬着牙道:“迎袖儿,我不服啊!”

说罢转头跑了出去!

“娘娘!”

迎袖一路喊着,直追到了春椒殿。

把手侍卫横刀出鞘,“当啷”一声,十字交叉将她抵在门外。

“殿下!”她隔着森寒刀锋,朝着里面悲切喊了一声。

侍卫手上握着刀,刀锋冲外,面无表情绷着一张脸。

仿佛真的敢随时杀人。

“臣妾有话要说!”她高声呼道。

半夜未睡,已经将她的精神消磨大半,太子的无情摧毁了她的自尊,侍卫的话给了她最后沉痛一击,使这个女人彻底崩溃了。

“殿下!”

她高高仰着头,看也不看门前的大理石地砖,直直跪了上去。

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哪里受过这种苦。

迎袖儿赶到,痛哭着随她一起跪下。

池明娇深吸一口气,冲着里头尖锐高声喊道:“我娘家乃是大尚书官,监管刑部、工部、吏部三部尚书,池家也只有我一个女儿,我爹尽忠职守,我也恪尽职责不曾犯错,全家都为东宫拼尽全力,殿下为何不肯踏足茹萝殿?!”

迎袖儿扶着她几欲昏倒的身体,眼泪流的满脸都是。

大理石地面经过傍晚风吹霜打,十分寒凉。

她却根本顾不得,甚至不觉疼痛般朝前膝行数步。

“若是我犯了错,甘愿受罚,若是做的哪处不得心意,请殿下给我一个机会。”

她悲切高呼,声音十分凄厉悲惨:“若是都没有,请殿下给我一个说法!”

良久,里头的门终于推开。

太子站在门内,望了望远处昏暗与玉色交杂的天。

他仿佛置身事外,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周遭氛围却立刻紧张起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豁出去娘家体面与自己脸面统统不要,执拗道:“请殿下给臣妾一个交代。”

侧妃抬起红肿的眼睛来,顶着满脸泪水望着他。

太子将视线收回,移到她身上,看了一眼随即又移开了。

他沉沉说道:“一月以后,登基大典,给你留了个位置,取你名中‘明’一字作封号,册为妃,你可满意吗?”

池明娇梨花带雨看着他。

若是之前,她定然万分心欢谢恩,此时却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

“我、我……”她想说我不是为了这个。

太子继续说:“若是不够,可直接册为贵妃。”

迎袖儿悄悄看了一眼池明娇。

她终于下定决定,恳切问道:“臣妾不是想要这个……”

“那你要什么?”太子想到了父皇一群操心不完的后宫妃嫔,“要孩子吗?”

“还是要关心、宠爱?”他继续问道。

不等池明娇答,他自己就反驳道:“没有。”

凉风将她脸上的泪水风干,残留在两颊,紧绷绷的。

“殿下当初为何要我入东宫?”她怔怔问。

他冷冷道:“尚书衷心,也是体谅他一番心意。”

一句话,道尽了她自取其辱的尴尬境地。

池明娇看着高高在上的人,心中许多情绪交错,失望、伤心、愤怒……全都揉捏到一起装进了她的心脏。

负荷过重,快要跳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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