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治不了,也得治+番外(50)

太子道:“院判脸被打烂了,太医院此时空空,学徒们都如惊弓之鸟一般,几日不曾入宫了。”

他还在想着找荔王的茬。

这下连皇帝都无话可说了。

“那依你看,淑嫔这事还查吗?”皇帝问。

“该查,”太子道:“儿臣已经命大理寺卿接手此案,想必很快会有眉目。”

皇帝想了想这号人,又看了看手底下的第二份奏表。

上头言辞犀利,句句有凭有据直指荔王罪状,丝毫不俱他皇亲国戚的身份,正是大理寺卿所写。

堪用,他同意的点了点头。

随侍太医一事,没有提,算是默认了。

太子犹豫了一下,“若是荔王趁儿臣不在,对您不利,那该如何?”

皇帝想了想,摇了一下头,“不会,朕心里有数。”

太子没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因此不能体会这种兄弟手足的情义。

因此无话可说。

皇帝再次提起宋春景:“他也是嫌疑人之一,就这么叫你带走了,别人不知会如何说。”

太子神思飘忽一下。

心中七上八下像吊着只奶猫不停的喵喵叫,心里被搔的又痒又疼。

不知道宋春景现在醒了没有。

平日就怕冷怕热的娇气孱弱模样,此次受伤该怎么熬?

十指连心,该是多么要命的疼法?

“儿臣相信他,”太子信口道:“就像您相信皇叔一样,儿臣心里有数。”

皇帝心中“噢”了一声,明白了。

他当年结拜兄弟无数,全是一起上战场的过命交情。

设身处地一想,理解的点了一下头。

“你执意要带他,”皇帝松了口:“带就带吧,回头记得吩咐人去太医院记档。”

“是,谢父皇。”太子道。

如此,皇帝给太子一个面子,太子也给皇帝一个面子。

两两交换,算是暂时搁下不提。

言及此,他心中飘忽不定,想走人。

皇帝瞧他心不在焉的模样,交代道:“不管你有什么要紧事,今日务必启程南下,不可再继续拖延!”

“是。”

太子收回神思,起身告退。

最后,皇帝终于没忍住好奇心,问道:“你究竟,得了什么病?”

太子:“……”

“非要三天五日的找太医?”皇帝似乎非常疑惑,又不好明问。

太子这个时候才显出一点不同平常来。

羞、恼,似乎还有些腼腆。

他恳求道:“……父皇就,别问了吧。”

这番情景难得一见,更别提出现在此刻的太子身上了。

皇帝在内心咯噔一声。

心道:完了,真的是隐疾。

太子告退,刚出了宫门,那边守在书房外头的小太监已经到了寒翠宫。

不等皇后发问,便立刻一五一十的将书房内的对话说了出来。

连进书房前那句‘若是叫母后知道,今日就打断你的腿’这话也没丢下。

皇后听了并未生气,只随口笑道:“他敢打断你的腿,我就打断他的腿。”

打断是不可能真的打断的,连打一下都不大可能。

下太监心知肚明,却仍旧被她语气里重视的态度感动了,“能为娘娘效命,真是奴才的福气!”

说罢连磕两头,成芸上前将人扶起,给他衣袖里塞进去一把金瓜子。

小太监再次千恩万谢,叫成芸拥着退了出去。

片刻后,成芸匆匆回来,还未走到皇后身边,便抿了抿唇,叹了声气:“太子为了宋太医,也太莽撞了些,怎么在刑部里就杀了人,还伤了荔王,一不小心便会引得言官参奏、皇上斥责。”

“他当然不怕,奏也奏了,斥也斥了,皇上发了一顿怒气,太子还是太子。”皇后随意道。

她看了成芸一眼,“若是哪日你进了刑部受刑,本宫少不得也得鲁莽一回。”

成芸立刻抬高嘴角笑了,卷起袖子伸出手给她轻轻按头部,“奴婢当然知道,娘娘最疼奴婢了!”

皇后闭上眼:“身边伺候的人,尤其是贴身侍从,都得看顾好了,别人才肯为他效命,太子虽然是冲动了些,倒有情可原。”

成芸手下不停,十分同意的点了点头。

她又问:“娘娘,皇上就这样轻轻拿起轻轻放下,不追究荔王的事情了?”

“不是不追究,而是暂缓。”皇后缓缓道。

成芸微微侧头,仔细听着。

皇后挂着一丝不苟的笑,眼中神色善良若菩提垂眸,“荔王受了伤,虽然是小伤,他毕竟担着叔父名头,若是宣扬出去,也足够言官将不尊礼法、不孝不恭的罪名按到太子头上,不如让荔王回去反省思过,待到太子南下过了风头,再处置不迟。”

东宫。

春椒殿。

此次随太子南下,由尚书举荐的岑大夫,正在给宋春景包扎手上的伤口。

这老大夫仍旧是那一个。

此次出行,虽然还未到目的地,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归来后太子侧妃给的一盘银珠金锭。

因此分外精神。

可是他没想到,去而复返,这头一个病人,竟然不是太子。

而是太医。

他察言观色,心道这人身体亏成这个样,竟然是个大夫还是个太医吗?

现在太医院的门槛已经这么低了吗?

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

反观宋春景。

他并没有出现太子担心的,类似于‘娇柔孱弱’的模样。

只垂着眼睫,盯着那手。

不一会儿,伤口被隐藏在棉纱布底下,看不到了。

他便看着岑大夫给他小心翼翼的包扎伤口。

医者的手都是分外灵活的。

一缠一绕,有条不絮,若是出了神,没一会儿就得眼花缭乱。

宋春景看了一会儿,眼中微微闪动。

如深夜中轻轻流转的凉风。

太子站在门口片刻。

乌达望了里头一眼,问道:“殿下怎么不进去?”

太子笔直站着,目视前方。

耳朵却听着里头的声响。

乌达对他一说话,打断了耳边的窸窸窣窣,他没好气的看了一眼乌达。

后者赶紧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

乌达撇了撇嘴。

“殿下,就这么放过荔王吗?”他非常气愤的问。

“嗯。”太子绷着脸,嘴角挑一个残酷至极的笑来,“慢慢找对,不急。”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乌达皱着眉,噘着嘴十分不爽道:“刚刚你不在,给宋太医处理伤口的时候,吓得的够呛。”

太子看着他,挑了挑眉。

“要把烂肉统统挖出来,然后一层一层的上药,好几个人按着那胳膊不叫他乱动,宋太医昏过去好几次。”

说着,他打了个寒颤,似乎不忍回想。

太子沉默不语,只扯了扯自己衣领,放进去些寒气。

乌达又伸头往里望了一眼,“嗯?”

太子看他。

乌达说:“好了。”

太子点了点头,转身一刻不停的走进去。

他视线锁在那手上,宋春景却将袖子落下,将雪白的纱布盖在了底下。

视线被阻隔,太子坐在他对面,张嘴未发声。

宋春景立刻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说:“多谢殿下。”

他头发有些湿,唇色也不似往常,有些苍白无力。

太子横刀立马般坐着,手紧紧扣在自己腿上,闻言露出一点局促来。

“我、”他问道:“疼吗?”

宋春景笑了笑。

太子问:“笑什么?”

“我若说不疼,殿下信吗?”宋春景道。

应当是没什么大问题了,都敢调侃当朝太子了。

当朝太子一点气都没生,见他精神尚可,反而松了口气。

“坐。”太子想伸手,迟疑着没有动。

突然面对面,他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想道歉也无从道起,想认错也无从认起。

深刻体验了一回什么叫近乡情怯。

宋春景却似乎并没有受影响,坐在椅子上,将受伤的手搁在身前,避免太低了受到压迫血液挤压伤口。

他身上还有鞭伤,因此坐的笔直,不敢有丝毫的含胸驼背,怕扯到伤口。

太子想着说辞,心底越来越浮躁。

宋春景却再一次轻轻的笑了。

太子更加憋屈。

“……你笑什么?”

“笑殿下。”

宋春景道:“殿下挨骂了。”

确实是挨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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