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治不了,也得治+番外(137)

尚书位高权重,作为六部之首都忙的鸡飞狗跳,更别说其他官员了。

何府中熄灭灯登时全燃,何厚琮什么也来不及问,抄起衣裳就往外跑!

何思行望了一眼他背影,提上拉下的鞋和官帽,在后头追:“爹!帽子!鞋!”

何厚琮低头一扫,立刻转身。

何思行没防备,撞到了他身上,鼻子酸的差点掉下眼泪。

何厚琮接过他东西,匆匆一推他,“回去睡觉,若是我今晚不回来,明天不要去太医院了。”

“不行,”何思行捂着鼻子,伸手一抓他爹的衣裳,“明天宋太医就该上班了,我得去他跟前听吩咐!”

何厚琮蹲下身,百忙之中双手一按他肩膀,呵斥了一声:“回去!”

何思行看着他。

“至尊帝王深夜出行,必得为着撕肉见血的大事情。”何厚琮重重道:“听话!”

他起身将帽子狠狠往头上一扣,抱着一团衣裳,匆忙爬上了马车。

车中一边响起穿衣裳的窸窣声,一边传来他急火攻心的声音:“快,半柱香的时间!快快赶到刑部!”

数声嘶鸣打破沉寂黑夜。

一干人等全数都在一炷香之内到了刑部大门之下。

数人分做两列,恭恭敬敬的站直身体守在自己位置上。

一个个儿的青白发黑的脸上活活像被人刚刚吸了血,眼周围黑下去一圈。

甚至连长宿刑部看顾荔王父子的许灼都嗅到了危险味道,清清醒醒的出现在了最边上。

池尚书站在守卫,似乎刚刚反应过来,脚下一晃,退了半步,一旁的钱程立刻上前扶住了他,“唷池大人!”

池尚书闭上眼缓了缓,将头重脚轻的感觉挨过去,这才站稳了脚,对着他道谢,“有劳钱侍郎。”

“不敢当。”侍郎赶忙推脱。

此些人中,尚书虽官位最高,年纪也最大,因此脸上一片委顿苍白。

一看就知道是从深睡中硬叫起身的。

侍郎怕他昏厥,因为一直注意着动静。

果然这半百老人骤然惊起,担忧过度,脚下晃晃悠悠的站都站不稳。

一炷香时间到了。

稳稳前行的马车停下缓慢的车轮。

李琛缓缓睁开眼,闫真撩开门帘,外头刑部大门口吊着的灯笼发出的炙热红光,立刻冲向车内。

里边冷,外头暖,两厢碰撞,哪个都不肯退却半步。

李琛起身下车,那灯笼暖光立刻将人全身兜裹住,满身寒气的人终于有了些人气。

看上去棱角被磨平不少。

侍郎松开扶着尚书胳膊的手,跟着其他人一起行礼,“微臣叩迎皇上——”

李琛扫了一眼到位诸人,随意问:“都到齐了?”

何厚琮上前恭敬道:“除了请了病假的宗案管事,其余都在此了。”

“病假,”李琛问:“什么病?”

何厚琮:“说是头昏不适,不良于行。”

李琛看了一眼他,又扫一回众人,被他视线挨到的人无一不恭顺低着头。

“能比尚书还不适吗?”李琛问。

池尚书:“……”

他一边庆幸自己赶到了,一边忠心耿耿道:“微臣不妨事,皇上能起的来,臣等必然能起得来。”

在场除了闫真知道他根本还没睡的实情,其他人都跟着池尚书一起应和。

李琛眉梢略微一动,冷道:“告诉他,不良于行就待在家中,往后都别出门了。”

闫真立刻记下:“是。”

这就算下了定论。

刑部诸人无一不庆幸自己能在深夜扛着雨露寒气,顶着满脑袋瞌睡和官帽里头鸡窝一样的头发,颤颤巍巍的站在这里吹北风。

李琛走进去,众人废话不敢多说,沉默跟在后头。

刑部大堂比平时更加冷清,想必是因为深夜的缘故。

李琛坐在堂中靠椅上,随手一翻桌上案呈,乃是荔王案的来龙去脉,正在编辑入册。

他看了一会儿,头也不抬问:“人怎么样了?”

侍郎同何厚琮不明所以对视一眼,眼中猜测出的意思都是同一句话:荔王死了没?

池尚书上前半步,哑着老嗓子回道:“今日过后,若是还不肯就死,明天就着人动手了。”

李琛吸了一口气。

沉默数息中,“啪”一声响动,震的数人膝腿一软,耳边听到皇帝怒气冲冲的质问的声音:“拖多久了,你们是觉得他罪不至死,想拖个活转机出来吗?”

突如其来的暴怒将众人打的措手不及。

话中的‘你们’,显然指代刑部所有人。

一时间落地闻针,也许是深夜脑子转的慢,大家都没反应过来说什么。

李琛在静默中点了点桌上案宗,发出“哒”的幽微响声,听在众人耳中却如同大刀磨在石头上,下一刻就该动手砍到脖子上了。

骇人声中,他道:“刑部,不中用啊。”

这下众人扛不住,也顾不得应对,稀里哗啦跪在地上,先劝:“皇上息怒啊——”

李琛听着,一抬手,敲了敲桌面。

“说说吧。”然后,他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

刑部的人大约摸到了他为什么生气,但是仍旧不明白为何气的如此突然。

侍郎同何厚琮对视一眼,又一齐去看顶头上司。

池尚书想了想,认错道:“微臣有罪。”

李琛没出声。

池尚书:“前日得了您的提点授意,也吩咐了下去,就将这事搁置了,没有追问,导致拖到了现在这个局面。”

他话头一转,立刻问:“荔王人呢?”

何厚琮:“在里头关着呢,已经起不来身了,只能躺着,每天醒两三个时辰。”

他说完才发觉侍郎盯着他看,见他看过来,便极其不明显的眨了眨眼。

何厚琮猛然回想池尚书的话,似乎是把锅扔给了自己,他倒没有大错,只犯了没有追问结果一样小错。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池尚书,池尚书对着皇帝,跪在地上捧着手,忠心耿耿、大义凌然。

再看上头皇帝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

他赶在发难之前,说:“尚书大人,”他大着胆子反驳:“您只吩咐了一句‘尽快处置了荔王’,却并没有说何时处置、如何处置,更没有说是皇上的意思。”

何厚琮朝上一捧手,表忠心道:“皇上,微臣冤枉啊。”

他冤不冤不知道,李琛倒是挺烦的。

本来就郁结,听了两句上下扯皮,更加烦躁了。

闫真适时端上一盏茶,乃是从东宫里带出来的茶叶,过水两遍,洗出淡淡茶色,袅袅虚烟从撩开一隙中缓缓上升。

李琛睁开眼,将眼皮撩上去。

从掀开的缝隙中瞥见舒展的春茶叶儿,伸手端起来,抿了一小口,润了润干燥上火的嗓子。

池尚书见他不予置评,就知道并不是特意来追究责任的。

于是瞪了何厚琮一眼,话锋一转,到了荔王身上:“毒酒已经备好,不如找两个强壮侍卫直接送进去,‘请’荔王喝下。”

他毕竟为官年头长,跟着李琛的时候也长,别旁人略微多了解那么一点。

凭借三分猜测,三分察言观色,揣测他究竟想要些什么。

何厚琮并不知道池尚书已经得了皇帝授意,坚持着问:“既然皇命交代‘自行了断’,若是有人强迫,怎么能叫自行了断呢?”

“结局一样,不就成了?”池尚书继续瞪他。

何厚琮只看了一眼座位上的皇帝,偏过头大着胆子对池尚书说:“若是只追求一样的结局,那何必多此一举要他‘自行了断’呢?直接午时三刻,斩首示众不就成了?”

“你!”池尚书只觉得脑门青筋直跳,险些控制不住自己,上前给他两巴掌。

何厚琮虽然官位不如尚书高,但是好歹是刑部尚书预备员,只等大典过后封赏了。

再有一样,他新贵上位。

按照往例,新皇登基后加封的官位,都比平常要显的高一些。

那昭示着,他们是皇帝登基时的帮手,是出过力,卖过命的衷心臣子。

比如乌达。

再有就是何厚琮,从朝中地位来看,即便还没有加封,朝臣也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没想到池尚书竟然为了洗脱自己的罪责,将事情都摘到了他身上。

何厚琮觉得委屈,放在之前,大理寺不受重视,他忍就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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